《哥只是个团子》大福团

7、第七章•湖底

　　湖面上看着漆黑一片，入了水才发现实则不然，锦鲤一族居住于此，水下到处都是绿莹莹的水藻散发出淡淡的光，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苏巧巧向前游去，褚修紧跟而上，时不时有水草好奇地伸出一根细细长长的藤蔓戳戳他黑白色的毛。
　　褚修回过头去怒视，水草立马缩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模样随着水流左右摇摆。
　　只要褚修再度转过头，水草的枝条又会晃晃悠悠探了出来。如此几番下来，褚修几乎要在自己周身划一个火圈了。
　　苏巧巧摆了摆尾巴，笑道：“这些水草都是小孩子天性，修哥哥不要介意。”
　　褚修心里苦笑几声，再次瞪了一眼水草，向苏巧巧摇了摇手，示意她继续带路。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湖底，此处怪石林立，几乎没有生物靠近，只有最外围有几只大虾在把守。褚修看到大虾，就莫名地想起天成酒楼的那盘酿豆腐来，一块块如羊脂玉般的豆腐上酿着一颗颗新鲜的虾仁，然后他咽了一口口水，化成人形，做出严肃的模样来。
　　苏巧巧摇身一变也化成人形，上前行礼道：“两位大哥辛苦。”
　　大虾道：“苏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湖中水族共同承担的。”说着用警戒的眼神看了眼褚修。苏巧巧忙道：“这是我族的恩人，貘族的前辈，特意前来帮忙。”
　　大虾这次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依旧戒备着，好像下一刻褚修就会把他们做成一盘龙井虾仁似的。
　　褚修被这两只大虾的眼神严重打击，虽然自己心中确实想得不太是地方。
　　苏巧巧道：“我们先进去看看吧。”说着往两块巨石所夹的一条石缝穿了进去。
　　褚修心道幸好化成人形，否则依照原来的模样，这条石缝是铁定塞不进去的。
　　两人走了没几步，就来到一块乱石堆积的地方，一个奇大无比的珍珠蚌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是湖底安了一张八仙桌。褚修还没靠近，就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气息，和那夜红衣美人身体里那颗玄珠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蹲下身，端详了一番地上的法阵，五行八卦皆用水纹晶石环环相扣，倒也算是严谨。于是道：“此物似乎会吸收灵力，晶石灵力流逝速度太快了。”
　　苏巧巧道：“但用□□之术难以破开，竟还会反射，所以只能搁在这里了。”
　　褚修挠了挠下巴，道：“你退后几步，我且试试看，不成再另做打算。”

　　苏巧巧后退几步，静立在一侧没有多话。褚修五百年前就很喜欢苏巧巧乖巧识时务的性子，相处久了完全把她当作妹妹看，所以才出手帮助锦鲤一族迁移。
　　他看着珍珠蚌微微开了一条缝，一张一合地吐纳着湖水呼吸，自己慢慢俯下身子，瞅准时机。就在珍珠蚌张嘴的那一刻，左手猛地抽去阵法中水位的晶石，右手顺着这个方向挥出一个火咒来。
　　晶石在被抽走的那一瞬间，这个方向形成了一个没有水的小小空间，火焰代替了水的存在，笔直地穿进蚌壳。
　　珍珠蚌已经来不及合上蚌壳了，灼热的火焰已经将它烫得完全打了开来，柔软的蚌肉被烧得发白，漆黑的玄珠正躺在蚌肉上，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蚌最大的劣势就是不能移动，但是水流却能将它带走。褚修连忙把晶石放回原位，防止阵法被破坏以至于给了对方便宜，他的水咒可不怎么好，顶多只是避避水罢了。
　　苏巧巧上前念了几道水咒给晶石加防，之前被褚修破坏的连接重新牢固地结合在一起，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瞧着半死不活的珍珠蚌，脚踏上水位，正想上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褚修忙止住，道：“珍珠蚌乃是此物的寄生，寄生虽死，但珠子未死，小心为上。”
　　苏巧巧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来，道：“这乃东海鲛人所织的鲛绡，能驱邪避祸。不如用这个包裹珠子，以防万一。”
　　这帕子纯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还有莹蓝色的光芒流转，让人分不清是湖水还是鲛绡。褚修只觉得眼角咯愣愣直抽，连着说话都咬牙切齿起来：“此物甚好。”
　　上回季萧清包珠子的帕子，可不正是鲛绡么！
　　原道是这个假道士除了稍微有点银子，也没怎么地，没想竟是个通天的主。鲛绡乃是水族的宝物，陆上凡是有鲛绡的，皆是世代小心供奉，假道士随随便便就抽一条出来当布使，说不准着凉感冒了还用这个擦鼻涕呢。

　　褚修这番想着，愈发觉得不能和这个假道士再有接触。他从苏巧巧手里接过鲛绡，小心踩着土位靠近珍珠蚌，伸手隔着鲛绡将玄珠包裹起来，方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正要转身，对面的苏巧巧脸色一变，大喊：“小心！”
　　褚修只觉得后面的水流猛然急了，下意识一转身，眼前一片铺天盖地的黑色，苏巧巧及时用水盾挡住，他忙忙往后退了几步，一不留神将那个半死不活的珍珠蚌踢了出去。
　　珍珠蚌被踢出了法阵，在乱石上滴溜溜打了个转，似乎原本剩着的一口气也成了半口气了。被水盾挡住的那群黑色物体突然改了方向，争先恐后地涌向珍珠蚌，此时褚修方才看清，原来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的黑色小鱼，一条只有蝌蚪大小。
　　小鱼密密麻麻地涌进那个珍珠蚌，半口气的珍珠蚌猛地跳了起来，鱼群略散了散，又聚集上去。两人清清楚楚地看见，蚌壳里的肉已经被啃掉了一半。
　　苏巧巧脸色苍白，颤声道：“湖中水族众多，可是这种素未见过。”
　　褚修心里咯噔一下，握紧了手中的珠子，道：“我把它们引到水上去，你在后看着。”
　　说毕，也不等苏巧巧作答，弯腰捡起一块石片，划破手指，鲜血很快在水中弥散开，珍珠蚌被鱼群啃了个精光，欲求不满的鱼群马上转向了褚修。
　　褚修将玄珠塞进怀里，迅速向岸上游去，他也没空回头，连苏巧巧的声音也仿佛被湖水隔绝了。他努力抬头看向岸边，之前放在飞檐亭的宫灯仿佛是黑夜中的明珠。
　　身后的水流已经急躁得没有规律了，褚修用尽全身力气，向岸上一跳，跃进了亭子，身子在坚硬的石砖上打了个滚，生疼生疼，四肢也仿佛被巨石碾过似的。可他来不及多想，嗜血的鱼群也跟着跃出了水面。
　　只听边上有人一声清喝，一个冰咒直接将鱼群冻住，再一个雷咒，轰隆一声，化成了粉末。
　　褚修长大了嘴，脖子像是被僵尸的双手卡住了一样，以极其缓慢极其机械的动作转过了去。
　　季萧清正凝神望着湖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符纸，朱砂的笔迹在黯淡的光线下却分外鲜亮，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褚修现在心里唯一的在想的就是，苏巧巧千万不要从水里蹦出来。无论是鱼还是人，她都不要蹦出来。他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一口，和季萧清一样，死死地盯着湖面，只是各自所想又是不同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湖面再没有一点动静了，季萧清这才放下手，慢慢地转了过来。
　　褚修依旧保持那个半躺在地上的姿势，此刻他才感觉后背脊梁骨这儿生疼，不由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冷气。
　　季萧清忽然笑了笑，蹲下身伸出手道：“我原以为褚兄已经走了。”
　　褚修任由他拉自己起来，揉着后背道：“原是要走的，吃了顿饭就下了大雨，没法子。”
　　季萧清道：“我见天空雷电异常，竟是滴翠馆的方向，所以特来一探。没想到褚兄比我早了一步。”他的眼睛带着笑意，显然是在等褚修从实招来。
　　褚修心里满是腹诽，脸上却是一脸疑问，道：“我也是被雷电引过来的，看到湖面上有什么东西跳来跳去，想凑近了看，没想到脚下一滑，掉进了湖里，然后，就这样了。”
　　他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季萧清笑道：“一群鱼会跳来跳去，倒是有意思。褚兄这运气实在也有意思。”见褚修一脸“就这么着你怎么看随你便”的表情，又道，“不过这群鱼带着邪气，又能跃出湖面如此高，实在是奇怪。”
　　褚修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过去捡起宫灯。季萧清见了，问道：“这灯是褚兄的？”
　　宫灯制作精美，一个大男人拿在手里怎么看都别扭。褚修正犹豫怎么回答的时候，那边竹林小径起响起脚步声，灯光也随之而来。
　　苏巧巧睡妆慵懒，披着披风，两个丫鬟打着宫灯，盈盈而来。她笑道：“今夜雷电大作，在屋里怎么都睡不着，好容易安静下来，守夜的小环又说外头的灯少了一个，原来竟是在褚公子手里，可把我吓得。深夜来访，不知有何事？”
　　褚修挠了挠头，一脸歉意，道：“让苏姑娘受惊了，真是对不住，也无甚事。我见游廊上挂着几个灯，就随手拿了一个下来。”
　　这番一唱一和，倒似乎把季萧清给唬过去了。又是客气一番，苏巧巧带着丫鬟回了屋，褚修和季萧清出了滴翠馆。
　　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两人走到了街口，一路默默无言。褚修心里吊着十七八个水桶，仗着自己年纪大脸皮厚，故作淡定地背着手晃悠。
　　季萧清与他肩并肩走着，忽然停下脚步，清咳一声，直把褚修吓得虎躯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