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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恶魔 ...

  •   这个被丈夫殴打、欺压十余年的女人,紧紧的抓住荣枯的手臂,眼珠十分恐怖的凸起,“他死了?!”

      或许她自己也不相信。

      “叔叔死了吗?我知道。”荣枯盯着她的眼睛,有些害怕。

      莲盼兰拖着荣枯往屋子里走,最后停在门口看那个人瘫软在床上,手里还拿着烟斗,好像沉醉在美梦里。

      “哈哈哈,他把自己抽死了。”她的手在抖,声音有她未曾发觉的雀跃。

      “快!快去找村长!”

      她推搡着荣枯往外走,荣枯不停的回头,“叔母,我害怕。”

      “怕什么!他死了,你知道吗?!快去找村长!”

      荣枯听话的跑出门外,发黑的睡眠草扔进河里,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莲盼兰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双手捂住眼睛,低低笑着。

      她又回到屋子里,向荣茂达对待她那样,狠狠地抽他巴掌,她一边骂一边笑。

      村长来的时候都以为她疯了,又哭又笑的。

      看了眼荣茂达,他闭眼挥手让人直接烧了,在他们村抽睡眠草死的人不多他一个。

      小平村群山起伏,大片的睡眠草开着,却没有亡魂的安眠之地。

      处理完尸体,村长就走了,走之前嘱咐人闭紧嘴巴别乱传。

      莲盼兰藏在屋子里喃喃自语,荣枯解决完晚饭,就回到屋子。

      夜已经黑了,抽泣的女声从窗外源源不断的传来。

      屋里的没有人睡觉。

      荣枯抬头细细的打量他,裴礼脸上看不出什么,他已经好了,如果不是荣枯一直给他下药,他很快就能离开。

      他低下头思考着,荣枯留下他的作用。

      荣枯又出去了。

      月亮乖乖藏在两山之间,只有特定角度可以看见。

      夜晚虫鸣声此起彼伏,荣枯安静的走在路上。

      今晚发生的事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小虫早早的就来到小黑屋前,他兴致勃勃,对这次“探险”充满信心。

      朝荣枯招招手,他们绕道房子后面,月光如水,鲜艳的睡眠草披上一层白霜,两个人一前一后翻进屋子。

      屋子很小,东西杂乱,小虫拿出手电,晃了晃。他之前就和荣枯来过这里,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这里没什么变化。

      小虫刚想说话,却看见好友站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你在看什么呢?”

      荣枯站在崭新的、尚未聚集灰尘的铁架子前,她双手紧握,胸腔砰砰跳动着,瞪大了眼睛看黑暗中的事物。

      是书,而且是荣枯从未见过的、村民曾经嗤之以鼻的。

      现在它被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宛如神明被供奉。

      C国国史、C国经济发展、C国文化要略……荣枯几乎是傻了。

      小虫伸手推了推她,“你在看什么……咦,这就是村长爷爷说的重要的东西吗?是书?”小虫无聊的说。

      荣枯点点头。

      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夜晚,已经有什么如野马一般脱缰,向着未可知的方向狂奔着。

      但这个孩子确实有敏锐的直觉,她为这一切惴惴不安。

      回到家里,荣枯已经很累了,不管裴礼怎么想的,她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裴礼能不能动,她都不担心。

      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月光如水,似乎格外眷恋他们。

      第二天早上,荣枯没有扔下裴礼就要离开。

      莲盼兰不出来吃饭,她也懒得做。

      躺在床上,她突然对自己“圈养”了一个月的人有了兴趣。

      “你是非管控区的人?”

      “是。看着不像?”裴礼尾调上扬。

      “你像是C国人。”准确的说,像荣枯认知里的C国人。

      “我不是。”

      “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来的小平村?你看才十七八岁,可能是个学生。”

      裴礼懒散的应和,“你说得对。”

      “哪句话说的对?”荣枯忽然变得冷冷的,转身就要下床。

      真是怕了她了,“我没有上学了。十八岁。看见那座山了吗,我翻了过来。确实有人在追杀我。”他说的又快又急。

      荣枯回到床上,追问裴礼“你在非管控区上的学?非管控区有学校?”

      裴礼声音有一刻停顿,然后摇头,“没有,我在C国上的学。”

      “看吧看吧,我就说你像C国人!原来你真的去过!”荣枯得意的笑着,无意识翘着二郎腿,裴礼低头,看着她的发旋轻轻的笑了。

      “C国是什么样子的?”

      她抬起头看裴礼,鬼使神差的,他说“我的母亲是C国人。我小时候在C国,那里很安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怀念还是痛恨。

      荣枯无声看着他,伸出手轻轻拍他。

      裴礼一笑,很快平静下来。

      “C国读书很辛苦,他们很在意教育,认为教育是做人的根本。”

      而非管控区里的孩子只需要会种睡眠草就好了。

      “读书使人明智!是不是这句话?”荣枯想起自己昨天看见的书。

      “是,他们有一定关系,但也不完全相同……”裴礼解释。

      荣枯一直专注的看着他,她的眼睛黑中掺杂着一丝墨绿,此刻如此天真澄澈。

      裴礼声音轻轻地,最后他说“很多事情都有因果,看起来没有关系,但背地里藏着千丝万缕。”

      她眨眼,有点迷惑,然后忽然说“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你杀了我,当我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山路上。”

      她这话说的毫无逻辑,裴礼只是听着,然后某一瞬间反应过来,“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不肯放我走?”

      荣枯皱起眉头,“我没有不让你走啊,是你自己走不了的。”

      裴礼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无奈“荣枯,你不能把没发生的事按在我身上。”

      荣枯没说话,她不知道能不能,但本能告诉她就应该如此,这个人,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无害。

      就像现在,他一边悉心教导自己,一边下意识摩挲着枪口,而荣枯虽然听的仔细,手指却下意识抖动。

      中午,艳阳高照。

      睡眠草起伏掀起层层浪花,一高一低起伏里轻抚着她的小腿。

      让人昏昏欲睡的读书声中她轻轻的翻过窗台,转身关上窗户。

      昨日探索过的房间今天看的更清楚,扫帚、耙子农具堆积着,沙发摆在一边,和崭新的书架对比更加破旧。

      她蹲在后面,翻开昨天的书,仔细阅读起来。

      《C国国史》。

      像是水滴滴进海绵里,一眨眼就消失了。

      太阳按了加速键,迅速下沉,隐藏在山间。

      荣枯揉揉酸涩的眼睛,双腿已经麻木,她缓了一会站起来。

      咔哒——门被推开。

      一角俏皮的裙角悄悄溜走。

      村长打开尘封已久的门,身后跟着几个高大青年。

      “荣老大还真把自己抽死了。”一个人说着就要点烟斗。

      “别在我眼前吃这个。”

      那人一愣,“咋了?叔。”

      村长从布兜里那几张白纸,仔细的琢磨起来。

      他黝黑的手让那纸白的发光,荣枯蹲在窗边,眉头一皱。

      “过段时间上面要下来人了,人家那不让吃这个,能让你继续吃?”

      另一个小个子男人反应过来,“C国那边,咱归那边管了?”

      “也不是。”

      窗边荣枯攥紧手。

      村长摇摇头,“人家要投资给咱们这建学校、派老师来教学生。瞧瞧这书,老早就送来了。”

      “那挺好,孩子能读书了。”

      村长没说话,屋里安静下来。

      荣枯手指不由自主的抖动,脑子飞速运转,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却抓不住。

      “行了,赶快收拾收拾,等人家来了好接待人家。”

      屋里的人动作起来,荣枯蹲在睡眠草里,耐心的等待着。

      天黑了下来,门终于落锁。

      荣枯推开窗户,重新爬进去,被收拾过的屋子算是整齐,她快速环绕屋子,企图在里面找出村长手里的文件。

      脚步和她的心跳一样凌乱。

      但是没有,她停住咬着嘴唇,狭小的房间里女孩独自站着。

      夜半,荣枯推开大门,浑身散发着冷意,月光温柔的撒下落在院子里,横躺的人也格外显眼。

      莲盼兰躺在地上。

      砰的一声,她用尽全力推开门,跪在莲盼兰面前,她身子起伏着,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第一秒,还有微弱的呼吸。

      下一秒,消失了。

      蝉鸣声声,霜落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缓慢的心跳。

      莲盼兰死了。

      片刻,她站起凝视她平静的面孔,她双目紧闭,面色白的吓人。

      她去看自己的屋子,毫不意外的空了。

      裴礼!

      荣枯狠狠地握住匕首,转身跑出去,但很快她停了下来。

      月光罩着她的身影,她慢慢的抬手向下刺去。

      小平村村民一年四季都会准时去地里照看睡眠草,全村只有荣茂达一家除外,荣家很早就发家了,对村里分的地也爱管不管的。

      小虫的父亲,每天去地里都会经过荣家,前几天他听说荣茂达死了,狠狠地呸了一口,不愿提这晦气的人。

      这天早上,他扛着锄头打算除除杂草,路过荣家,他下意识的看一眼,荣家的门大开着。

      他动作一顿,想着荣茂达死了,这一家子只剩下孤儿寡母,怕出什么事,他走过去。

      院子里,躺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血汩汩流了一地。

      一声呼喊声从荣家院子里传来,熟知的人知道是虫辛,见越来越多的人往那边赶,便都扔下农具去了。

      虫辛连滚带爬连忙给娘俩止血,小孩还好,勉强能盖住,应该能救回来,但莲盼兰不行,身子都硬了。

      虫辛这会儿才觉得腿软,等村长来了,一群人已经给莲盼兰蒙上了白布。

      “天呐,老荣家这是造了什么报应?”

      “荣老二失踪了,荣老大也死了,现在这莲盼兰也是,这是遭了什么罪?”

      “害,恶人自有恶人磨呗?你没看见?”他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拿刀子割的!”

      “老荣家这是一直让贼惦记着呢,谁不知道他们家有钱……那荣老爷……”

      站在中间的村长环视众人,“行了!都散了!”又嘱咐村民不要乱传,他又转身进了屋子。

      小小的屋子里,血腥味蔓延,水盆里的纱布已经完全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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