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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真相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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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师,有一位自称是胡氏集团董事长的老人在门口,说她来找胡幸。”
我握着胡幸画画的手停下,我和他对视:“小幸,是奶奶来了。”
“老师,我不想去国外,不想和你分开。”
“乖,老师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但是老师不是你的亲人,不能承担照顾你的责任,奶奶会好好照顾你的。”
银发苍苍却干练的老人,神情严肃,抹着鲜艳的口红,穿着一身小香风的针织套装,细纹遍布的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步步生风。
她说,她姓胡。
胡幸的奶奶对他很好,只是因为他爷爷的关系,一直没有机会长时间在一起生活。他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他的奶奶。
“对不起。”我和老人一齐道歉,我们起身对视,彼此都有些尴尬。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让你一直过得很辛苦。如果我和他爸爸没有离婚,或者我勇敢地去争夺他的抚养权,或许你和他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胡董,你不是他,无法预判另一条路的结局相同与否。”我看着胡幸:“但是小幸才6岁,我希望你能照顾好他,按照他的想法去培养他。”
胡幸拉着我的手,他的小脑袋在大人面前转:“奶奶,我想和老师说一些话。”
“怎么了,小幸。”
“我知道,爸爸妈妈伤害了老师,但是我一定不会。我会好好学习长大。”胡幸伸手:“老师,我希望你能看着我长大。”
我的心许久没有涌上温暖的潮水,胡幸哽咽的语气让我抱住他:“老师无论在哪里,一定会看着你好好长大。”
但是,小幸,对不起,老师要食言了。
我站在门口,和胡幸挥手,他小小的身体被黑夜吞没,与汽车一同没入夜色。
此去一别,再无相见,小幸,祝你平安幸福。
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今天却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鲜嫩的绿叶铺满雨滴,随着叶尖坠落,砸在鹅卵石上。
我换上蓝色的毛衣和牛仔短裤,换上满是颜料的白鞋,挪走了沙发,将画架摆在几面镜子中央。我对着镜子扯了扯衣服,扎起令自己满意的头发,抽出湿巾擦拭鞋子,我把镜子前的两束水仙花摆在画架周围。我拿出画笔桶,洗干净画笔,摆好颜料和调色盘,将它们放到一边。我听着汽车刹车的声音,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两杯茶,随后我安然自得地开始画画。
我打开电视的新闻频道,背景声音循环播放着接连破获几起悬案的警官的新闻,还在赞颂这位警官不畏权贵,刚正不阿。
我冷笑。
我关掉电源,听着脚步声停在门外,说:“谢警官,门没锁,进来吧。”
谢程穿着常服,面目狰狞,浑身湿漉漉地沾满泥土,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到我面前,把东西摔在地上。
“谢警官,去洗个澡吧,查案辛苦了。”我勾勒着人物的轮廓,将一缕碎头发绾在耳后。
“我应该叫你,吕文政,还是,”他的身体颤抖:“沈知理。”
我画笔一停,随后继续作画:“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水仙花吗?”
他沉默。
“古希腊的少年纳西索斯爱上了自己的倒影最后溺水而亡,死后成为了临水自照的水仙花。”我仔细描绘着人物的眼鼻耳,修饰着他的下颌,点缀着他的碎发。这个人曾经是我的救赎,他从我第一次被父母家暴,就一直陪在我身边。
一开始他没名字,到后来我父母吵架家暴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我对他的轮廓与名字也越来越清晰,在初三父母彻底决裂离婚那次,他真真正正地出现,有实体,有触感,有三魂七魄,喜怒哀乐。
他:“初三十一班的沈知理你好,我是初三十三班的吕文政。”
他伸手,笑得阳光,对身处深渊的我,他就是我的神明。
“以后的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我是你的朋友。”
吕文政真正剥离出来是在我被他们四个虐待,学校的老师全面噤声之后。我精神恍惚,随时都能感受到吕文政在我身旁。
我甚至真的认为吕文政是上帝给我的救赎。
“谢警官,你想让我说出真相,就先去洗澡,我给你准备好了衣服。”我继续画。
10多分钟后谢程走出来,穿着吕文政的衣服,他看着镜子里的我:“沈知理,一开始我就被你骗了。”
“哦?”
他走到我身边:“你一开始来找我报案,就别有用心。你故意利用吕文政的身份报案,然后一步一步杀了他们,你作为沈知理杀人,利用吕文政的身份逃脱。”
“说下去。”
谢程:“我虽然怀疑你家里的照片和衣橱的怪异,却一直深信不疑你是吕文政,跟着你的思路去找失踪案,你首先告诉我王佑纠缠沈知理,从而将疑点代入到王佑,然后你去杀人,让我一点一点将线索聚集到X城高中,牵连出那段往事。”
“没错。”我将最后一笔黑色落在画上人物的头发,我这才与谢程对视:“谢警官,明察秋毫。”
谢程看着我:“我其实是怀疑你和吕文政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直到我去了高中遇到了徐老师,她说你每天换一束水仙花,一个人经常对着玻璃自言自语,我回警局查到了你的身份信息,原来我才明白这半个月的时间我一直被你耍得团团转。你知不知道你犯法了?”
我笑得大声,边拍手边靠近谢程:“谢警官大义凛然的模样,和抱头鼠窜的保安是不一样了。”
“那你是怎么确定我是吕文政,我也是沈知理呢?”
“我联系了你的父母。”
提到他们我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然后继续伪装笑容:“他们,怎么.....说什么了?”
“他们说,在他们离婚之后,对你属于照顾,你在高中的时候就靠画画赚钱,自己赚学费,可惜杯水车薪。”谢程捏着我的肩膀:“恐怕,你接近王佑和胡子豪的目的也不单纯吧。”
我吹了吹油画,“是吗?”
谢程扯开满是泥土的塑料袋“这里面是你的身份证,还有你的日记,里面写你为了钱答应他们录像拍视频。你还在日记里承认杜撰出吕文政的形象,为了逃避你自己的肮脏,美化自己是受害者的形象。”
“没错。我是为了学费才和他们勾结在一起的。”我靠近谢程,在他耳边说:“是我为了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我一直在演戏。”
谢程捏着我的肩膀:“你是在用一种痛苦换取另一种痛苦,你表现得很不情愿,其实你是在演戏,你表演得很痛苦,是为了掩盖父母对你的伤害。”
我咬紧牙关:“对啊,警官。”
“你真是个疯子,原来你才是恶魔,你才是野兽。”
“可能吧,毕竟我本来就不正常。”
谢程卡住我的脖子:“沈知理,我现在要逮捕你归案。”
“谢警官,你穿着吕文政的衣服合适吗?”“根本没有吕文政这个人,你别再装傻了。”
“有,他存在的。只是你不知道。”
“跟我回局里,说出所有的事情。”
“等我一下。我在油画上写下‘吕文政’三个字。最后一笔落下,我顺势举起水仙花的花瓶砸向一面面镜子,被砸得七零八碎,我的面容在零碎的镜片里显得扭曲。
我舒一口气,抬起手:“我认罪。”
回到警局,我一五一十地平淡讲述我杀人的经过,我也终于在压力的逼迫下承认吕文政是我虚构出来的。
谢程攥紧拳头:“沈知理,现在我要你带我去看你杀人的第一现场。”
“好。”
我戴着手铐:“我住的这栋楼房后门没有监控,我从这里跑到另一套房子,在那套房子里杀了他们三个。”
“三个?”
“文雯是我在山上杀的,也是我将她活活烧死的。”
“张芜的父母也是我吓死的,我只是详细地向他们描述了我是如何杀掉她怀孕的女儿的。”
“沈知理,你很可怕。”
“我从小就是这样,我受不了他们吵架,我故意翻出爸爸口袋里的内衣和口红,故意让给妈妈看,我让他们打架,我看着他们动手,开心得很,我巴不得他们互相杀了对方,我就解脱了。”
我的中指刮擦食指,叠在上面:“我从小就是恶魔,就是野兽。”
“谢警官,抱歉,让你内疚了这么多年。”我道歉:“我的表演骗了破获多起悬案的谢警官,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谢警官。”
我说:“谢警官,我认罪。我已经提前做好了精神分析报告,你可以去医院取,我完全是在表演,我是杜撰了事实,我是有意识地在犯罪。”
谢程瞪着我,在隐忍自己的怒气。
我盯着他离去的身影,露出阴恻恻的笑,我小声说:“还有一个没解决。”
开庭当日,我对我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因为情节恶劣,我被判处了死刑。
那天是八月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