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助手今天还好吗》许五六

90、第 90 章

　　花花绿绿的纸，夸张扭曲的字，似乎总能在第一时间捕捉你的视线。

　　“歌剧表演！”侦探大呼小叫，“我好久都没看过戏了，感觉身上有一百个戏剧演员在爬。可恶，是我的错，我决定这次捞到钱后立刻败光在看戏这件事上。”

　　伊莱亚斯抓住他乱动的手，仔细看向那张被舒展开的皱巴巴传单。

　　和侦探嘴里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戏剧，是展览。”

　　听起来就很无聊的东西，完全是贵族会感兴趣的内容。

　　莱诺震惊：“什么——？”

　　他难以置信看了又看，指着最顶上的一行字说：“他明明说‘让人遗忘烦恼、沉醉欢乐的艺术’！对我而言，那就是歌剧！你知道的，当贵族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除了在奢华的歌剧大厅里看一群人在舞台上唱歌外就没什么别的爱好了。”

　　伊莱亚斯心想，这种经验只有你有吧。

　　他严肃地回答了莱诺的问题：“我不知道。”

　　顿了两秒，又补充，“你的眼睛瞎了吗？”

　　连传单上的字都看不清了？或者只看得见自己想看见的内容？这是不对的。阅读的时候应该专心，看完再说话。

　　莱诺显然是反面教材。

　　“我眼睛好着呢！”侦探下意识反驳，突然意识到了，“你是在嘲讽我吗，伊莱亚斯，你真是长进不少。”

　　“谢谢。”

　　“……我没有夸你。”

　　又是玩笑。助手半眯着眼睛盯人。

　　莱诺假咳一声，熟练地转移话题：“书房里有差不多四五天没人打理了，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这张传单。有意思的是，垃圾桶里的垃圾并不多，倒进去的东西有腐烂的迹象，但还没生蛆。除此之外，书房里还有活动的迹象。通过灰尘来判断，我认为停止打扫后有人还在里面待过，应该是两天前彻底离开的，而且走的时候忘记丢垃圾了……”

　　青年翠绿色的眼睛一动，往后面退了一步，默默远离侦探。

　　垃圾桶……

　　私家侦探还真的去翻垃圾桶了，好脏。他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像是看到一只刚被洗干净的狗转头冲进泥巴坑里打滚。

　　他含蓄地说：“离我远一点。”

　　甚至没有说滚。

　　还有一肚子推理没说的莱诺讲不下去了。他无奈地撇撇嘴，作投降状，“好吧好吧，我不靠近你，伊莱亚斯。但这可是关键时候，我是迫不得已，并不是真爱翻垃圾桶好吗！你能不能收收嫌弃的眼神？”

　　“我尽量。”

　　伊莱亚斯又往后退了一步，扪心自问：“但做不到。”

　　后续以莱诺洗了三遍手才结束。两人马不停蹄转战展览会。

　　入目是开在广场里的红色帐篷，到处都是彩带和气球，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节日。人群的欢笑声在耳边回荡。

　　伊莱亚斯觉得不舒服的感觉有所减缓。北区完全不对劲，但这里却让他感到肩上的重担有些放松，像是回到了安全的家里。

　　他回头一看，依旧是乌压压的天空和奇怪的味道。

　　尽管感官在告诉他一切都没问题，直觉却依旧作响。

　　根据在街边抽烟的无辜路人的描述，展览最近才开，似乎是什么游动展览。这个展览团在其他地方很有名气，还是第一次来首都西维拉。他们展览的东西也很有意思。

　　“完全值得一看。”路人露出回忆的表情。

　　莱诺皱眉，“城外来的？”

　　西维拉是一个不欢迎外来者的城市，居住在里面的居民也不喜欢外来者。但外面的人挤破脑袋也想进这座神圣而梦幻的城市，只为能活在一个没有战乱的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城内有那么多难民。难民带来了疾病和混乱，也加剧了西维拉居民对外面的排斥。

　　伊莱亚斯倒是并不在乎，他问路人：“你看过展览吗？”

　　“当然啦，展览第一次开的时候，北区有很多人都进去看过！”那人补充道，“不过现在人没那么多了。”

　　莱诺追问：“里面展览的是什么？我们两个听说过，不过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你能给我们讲讲大概讲讲吗，拜托了。”

　　“展览又不收钱。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这东西要自己看才有意思。既然你们是专门来的，当然得自己进去一趟了。放心吧，你们肯定会不虚此行的！”他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倒是让莱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莱诺拍拍人肩膀，手上动作隐蔽。

　　在告别路人后，他压低声音告诉助手：“这地方不对劲。”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恐惧，反而满满是兴奋。

　　脸上完全是一副“我想进去我想作死”的表情。

　　“你不能进去。”伊莱亚斯提前声明。莱诺在装聋作哑这方面是个高手，不直接了断的话这家伙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溜进去看。

　　莱诺很失望，“什么嘛……”

　　他转了转眼珠，理直气壮地说：“但这样我们怎么找失踪的夫人？你看这些帐篷，完全是杀人藏尸的绝佳去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正是考验我们侦探技巧的绝佳机会！”

　　“说人话。”

　　“我好奇得快疯了。”

　　伊莱亚斯揉了揉眉心。他看向帐篷入口，缝隙里透着白光，看不清里面的布置。他想起了捕虫灯，在漆黑一片中亮起的光对小虫子而言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它们忘记危险前仆后继。

　　不过对青年而言，危险从来不是逃跑的理由。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小虫子，他只会是被光吸引的野兽。

　　青年收敛眼里的冷光，同意了：“走后门。”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伊莱亚斯~！我最爱你了！”莱诺兴高采烈咧嘴一笑，朝助手眨了眨左眼。

　　对于样貌漂亮的人来说，这足以让人心跳停一拍。但私家侦探先生是个接近一米八的大高个壮汉，又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做这个动作只给人一种“路过被亲一口”的轻佻。

　　“很恶心。”伊莱亚斯说。

　　“喂！”

　　他们很快绕到了帐篷后面，周围的人变少了。只有一些看起来像工作人员的人进进出出。那些人穿着对西维拉居民而言很奇怪的衣服，交谈时的语言也十分陌生。

　　每个字都像在嘴里打转。

　　“听得我头疼。”莱诺吐槽。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第一个难题，白天行动要如何躲过其他人的视线？其他人又不是瞎子。如果是晚上会更简单。

　　莱诺陷入思考：“我们需要一场大动静。”

　　“好。”伊莱亚斯知道该怎么办。

　　他挽起袖子，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等一下！你这是准备去做什么？”莱诺吓了一跳，赶紧抓住手腕把人拽回来。他紧张地舔了舔嘴角，甚至没问助手的计划，张嘴就是：“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不着急不着急。”

　　“……行吧。”

　　伊莱亚斯已经习惯了。莱诺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喜欢在两点之间走最远的那条线。明明是他说得在晚饭之前回去的，好吗？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

　　他把袖子放了下来，问：“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这个嘛……”莱诺讪笑，“我忘记带手提箱了。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东西不在身边啊！不过没关系，聪明的莱诺大侦探有的是办法，只需要给我几分钟思考。”

　　几分钟过去了。

　　莱诺说：“呃，还需要几分钟。”

　　又是几分钟。

　　伊莱亚斯有些不耐烦了，“你好了吗？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

　　他说完，不太熟练地安慰道：“脑子不好可以去找医生，说不定还有救。”

　　虽然是真心实意的劝慰，但听起来很像讽刺。

　　莱诺暗叫不好，认为再不说话就要被认为是徒有其表。这可不行，他可是早入行的前辈，好歹也要在助手面前展现自己的可靠。

　　可恶，脑子你快转啊！

　　“咳咳，毕竟这事关花花的幸福，必须要谨慎行事。但是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不就是溜进去的办法吗！只需要一点乔装打扮就行了！”

　　不过这并不能让伊莱亚斯刮目相看，因为他本就知道侦探这家伙是个纸老虎。拜托，相处这么久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友好地提醒：“你没带乔装的道具，那些东西都在手提箱里。”

　　但莱诺一意孤行，“没事，换身衣服埋着头就行了！就一个小小的展览，我还不信自己进不去。”

　　真是倔驴。

　　伊莱亚斯说：“你暴露了我是不会帮忙的。”

　　最终两人还是熟练地跟踪、绑架、换装，尝试混入后门。不过伊莱亚斯始终认为这不是个好办法——这群外来者互相认识而且穿的衣服不是能挡脸的兜帽。

　　果不其然，他们暴露了。

　　最大的纰漏就是莱诺不会说那口奇怪的语言。否则凭借他良好的口才，应该能想出办法把他们弄进去。

　　“只能执行备用计划了！”莱诺被逼问得没办法，捂住脸大喊一声。

　　伊莱亚斯一拳打翻围上来的人，下意识问：“什么计划？”

　　这也没提前通知他啊。

　　“制造混乱。”私家侦探在翻滚躲避的时候还有闲心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口白牙那叫一个晃眼。接着男人手腕一转从怀里掏出了火柴。

　　伊莱亚斯记得，这是从路人身上顺走的。侦探就是手痒。

　　“刺啦！”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