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一隅》纺愿

1、雨水（1）

　　已经是立春后的好几日，春寒料峭，空气还弥漫着那股春泥气息，虽然在城市之中闻不到那股春天气息，但是廿华的想象力却能带他去向那个世界。远离尘世喧嚣，纷纷扰扰。如此美好，在春之中自由敞怀撒野般的奔跑。可是梦想只是虚幻，当睁开眼睛的时候，现实的骨感会瞬间分离快乐与悲惨。
　　但现实就是在满满的烦意之中看不起这些，瞧不起那些，似这般都毁于眼前一旦。
　　“想杀光全世界，啊——我不要上学。”廿华被闹钟吵得几近崩溃。看了看闹钟，立马醒过来了，有时难不免怀疑自己对于周遭的安排是否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顺利，井然有序。
　　“我设置的也不是这个时间啊，不是，我妈又把我闹钟换了？真讨人厌呵”廿华喜欢自己跟自己说话，即使是没有什么听众，也没有人为他啪啦啪啦的鼓掌。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自己做好自己世界的主角，别人眼中的配角就不显得重要了。
　　纵使身体百般抗拒，但廿华还是挺乐意摘个好学生的名号。睡衣虽然仍旧攀在身上，但学习起来倒是没有睡意的意向，在身上与精神上的莫大反差倒是给予了些许新奇感受。
　　平常不出门，一直待在家里，廿华就变得特别特别懒，如果不是为了要将转到新学校带来的“压力”给消散，他才懒得看书。赖在床上一整天又有何不可？
　　廿华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也不想落后新环境太多太多。骨子里有一种傲气，绝对不允许自己变差，也许正是这一骨子傲气，才使得他与之前的十八线城市格格不入。
　　逃课玩乐是他所不屑的，一味崇尚研学至上是他所不欲的，中庸之道在他身上倒也有几分略微突出。
　　于是廿华便工工整整的坐在了椅子上，翻开了语文书。
　　脑袋里开始疯狂摄取知识，也许是脑子未开机的缘故，又或者太老了生了锈迹，总是感觉好像有人在脑子里面捣蛋。
　　一句古诗能翻译出离谱至极的境界，一句文言文能令他自己捧腹大笑。一章小说能让自己变成拯救世界的英雄人物，一章散文又能让他化身眼镜，围巾，摩丝男。
　　好吧好吧看不进去，自己的种种矛盾劝说着他退步。那倒不如换几本书看看，也许理科没有文科那么显得有些许文绉绉。
　　天马行空的想象确是更加奇妙了，化学试剂瓶能想出点不一样的新用途——会不会炸掉啊……
　　生物课本中的噬菌体好像那个纳米机器人。
　　算了算了，这么心烦意乱看什么书。
　　廿华丢下了手中的课本，明天反正要到学校去的，学习差不差这一天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刚才那般存于脑中的“光荣”，瞬间便被雪藏了起来。看不见半分。
　　廿华拿上了手机，拨通了他妈的电话。电话嘟嘟响了几下，值得庆幸的是，电话那头接通了。
　　“喂小华，什么事啊”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犹如涓涓细流一般，却是流不进廿华的心中。
　　“你早上是不是又动我闹钟了”廿华宁愿没好气的问，不想讲客气，反正都是一家人，讲什么呢？
　　“我这还不是想让你快点适应新环境吗？这所学校要求很严格的，不像你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破学校……”说到学校这里，廿华他妈犹如大江一般滔滔不绝的讲。这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的时候廿华还能饶有趣味的听听她的话，虽然只是那些熟悉的套词，但是渐渐的烦了。心理学家说人容易和自己重复看到的事物产生特别的情愫。
　　但是这玩意一天念一遍，谁能承受啊。尤其是对于廿华这样偶然的瞬间会突然犯急性子的人。
　　于是索性，廿华手一滑，直接挂断了他妈的电话，也许那头剩下了她的滔滔不绝和未曾注意。得意者的脸上洋溢的却是几分的笑容，这不是不尊，只是太过尊敬，以至于对面那位有点滴的过火。
　　“有这破时间我还不如好好收收课本，明天去学校报道，再穿点好看的衣服，让自己的大名“永垂千古”廿华想是这么想的，但奈何总是爱乱想想，只想不做，最后计划永远和现实占不到边。再然后就被深深埋没在内心之间，也许将来的某个瞬间会突然神经一颤，想起这些不切实际的小小计划。
　　再看时间，已经差不多正午了。到时间吃饭了，前几日刚过来的时候基本没有怎么出过门，都是他妈在家里面做的，现在他妈走了，还是得靠自己，虽然一个月是允诺的大几千生活费，但廿华觉得能省还是得省。也许正是一脉相承的“勤俭持家“所以中午就简简单单吃了一点泡面，家里唯有的存货，存活了几日之后就这样离开了……
　　“就喜欢这样犯懒的生活～我都不敢想我自己一个人有多爽。”廿华又开始自己与自己说话了。回想想以前的生活，十八线小城市，就连人都很少，更别说街边的小摊，细细碎碎的阳光在这地方也只会逗留几个时辰，最后匆匆而去。学校人是混的，街边人是废的，而廿华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这倒是他的一大美好品质。
　　“好，廿华同学休息一会就去买笔。”说着廿华便一头埋在枕头里面，昏睡了过去。
　　等到廿华完全醒过来已经差不多到了下午的饭点了，如果不饿的话估计应该不会醒过来，但事实就是廿华是极其容易饿肚子的。
　　于是廿华在极不情愿之中起床了。在埋怨之中支起了自己的身子。
　　外面微风徐徐，虽然已经立春之后了，但空气之中始终是那种春寒料峭的感觉，冷风也会咻咻地一个劲往衣服里面钻。廿华缩了缩，还是得出门。要吃饭要买文具。
　　“先吃饭还是先买文具，要不揪一朵花吧，把命运交给上天。”廿华低头在路上一缩一缩地走着，全然不抬头，只有看到路上有马路才会高贵地抬起头。人生地不熟的，出个门都得靠导航。
　　“请延当前道路直走”手机里面传来声音。
　　“我靠，再直走就没路了，翻墙吗。这蠢蛋导航”廿华骂了一句，又开始搜寻新的路线。
　　“xx文具，在哪里啊……”廿华嘴里念念有词，全然看不见前面靠着电线杆的人。
　　“找到了！”廿华大叫出声，猛地一抬头想看看自己的方向。不抬头可能还会撞到别人，现在却刚好在别人跟前停过了。
　　“咿呀……”廿华不禁抖了抖，向后面退了几步。嘴里立马改口:“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没看路，真的抱歉。”。眼见对方大哥什么话都没有说，廿华瞪了瞪，打算扭头回头走。但是导航不允许。
　　“请向后转，后转后直走”手机里穿来的声音不大不小，两个人听刚刚好。
　　“迷路了？”对面大哥冷峻的脸庞微动，说出了第一句话。
　　“啊哈哈哈，刚来这里，有点不识路，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有导航”廿华尬笑，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真想找个地里面钻进去。
　　“五线城市，导航有什么用”对面大哥说话语气冷冷地，冷死个人。加上这天气，廿华觉得自己立马就要冻住了。
　　不好说话，廿华没有说话，低着头，也不好意思走开。就在那里站着。
　　廿华你像个可爱的小蛋糕……
　　对面大哥看了看手表，对他说:“我还有时间，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带你。”
　　廿华里面有话接了:“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真的，嗯。”
　　见此对面大哥也没有再强求了，依靠着那根电线柱子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要死要死，刚出来就丢脸，廿华你真菜。”廿华默默骂了自己一句，而后跟着导航左摇右晃的。终于在一处文具店停下了脚步。
　　五线还是要比之前的十八线好了太多太多。连笔都有了很多选择。
　　挑完几支必备笔之后，廿华便就近钻进了一处餐馆。没别的原因，因为要下雨了。这鬼天气真不让人好过。
　　餐馆名字是万里飘香，里面烟火气是非同寻常的，人们小桌围坐，畅谈人生，畅谈着世间的所有不悦。似乎所有的烦恼在这里都可以烟消云散，化为点点星光融入着人间一隅。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便是高朋满座了。
　　廿华很努力很努力的想寻求得一息之地，但就这狭小的地方却人满为患。
　　“同学，楼上还可以去人的哦”。店家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温暖是这里的代名词。廿华点了点头，“好，好的”
　　于是便阔步向里面楼梯走上去了，楼上的环境倒更加家常——谁会把吃饭的地方设置在二楼大厅呢？进门几张桌子，虽然也塞满了人，但却显得高雅几分。全然一副“谈笑有鸿儒”的气息，陋室倒也算不上，只是简朴。
　　再往里边走，终于有了空位，是阳台边上的一方桌子，桌上只坐了一个人。
　　“来都来了，吃了再走。”廿华咬咬牙，坐下了，正巧服务员来点单。
　　廿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外面寒风正轻柔。
　　“帅哥，你要什么？”服务员很有范，很熟练了。
　　“就这个吧”廿华倒也没有选择恐惧症，一眼扫过便做出了选择。
　　“你呢，小帅哥？”甜美的声音再次。
　　“还是这个”，对面的人包裹的很严实，但是却给廿华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廿华低头眉头紧锁，嘶，这厮是倒与之前遇到的人有几分类似，那几分凉薄，恰如其分。
　　缘分永远都是如此奇妙。
　　命里有时到处都是它，命里无时怎么找却也难以发现，依仗着电线杆的大哥现在与廿华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万里飘香，飘的不是香，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