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越爱》宫品月

20、别离

　　于悦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刚刚那一幕，只是额头上残留的谢凡薄唇微凉的温度提醒她，这一切是真的。

　　墨色穹幕中烟花依旧争相盛放，见证这一刻的甜蜜。

　　周围人群依旧来来往往，过客般匆匆，只是大多数经过相拥的二人时，目光中会情不自禁地透露出一丝笑意与祝福。

　　于悦已从刚刚那突然一吻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谢凡却仍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于悦浑身僵硬，双手却依旧保持着向外张开的姿势，手中奶茶渐渐失温。

　　良久，谢凡终于放开她，解救于悦已经发麻的手臂。

　　“奶茶都凉了。”任于悦想破头，也绝对不会想到在那么浪漫的时刻过后，自己一开口却说了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

　　于悦在心底痛斥自己，一时间懊恼地恨不得咬去自己的舌头。

　　谢凡只是看她，并不开口。一双凤眼微眯，波光潋滟，黑亮深邃。

　　于悦想打破这令她尴尬的处境，却被他盯得更是语无伦次，“凉了喝就不好喝了，我看我们还是吃点别的吧，这奶茶……”

　　谢凡好听的嗓音及时打断于悦的胡说，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笑意，“于悦，你在害羞吗？”

　　“这话让他谢大少爷说的，谁让自己暗恋了那么久的对象亲这么一下能不激动的？我们悦悦只是含蓄地胡说表达一下害羞还被调戏！”

　　“是调笑！”于悦对着电话及时纠正钱晓婉的胡说，再让她说下去指不定说成什么样。

　　“行，你说调笑就调笑吧。”钱晓婉的声音淡淡地飘过来，似是十分无奈。于悦好笑，道，“什么我说是就是，根本就是！”

　　“对，你说根本就是就根本就是！”

　　于悦懒得跟她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适时地转移话题，“你和施景微没出去啊？”

　　“你别提了！本来说好出去看冰灯的，谁知道他妈妈一顿什么‘高二是爬坡的阶段，你要不努力就一定会被别人超过’的大道理硬生生把人憋在了家里，他一天跟坐牢似的，出来一次太费劲了！悦悦，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约会啊~~~”

　　钱晓婉的哀嚎声透过话筒真切地传来，于悦都能想象得到此刻她一定是在捶床的情景，不禁出口安慰道，“约会以后还会有的，不差这一次。”

　　“哼~”钱晓婉一声冷哼，“说的轻巧，让你跟谢凡少约会一次看你闹不闹心！”

　　于悦就着钱晓婉的问题还真的认真地思考了一翻，略微停顿后才说道，“说的也是。”

　　“这哪叫安慰，你是想气死我呀！不行，再跟你这幸福人士说下去明天社会上就会多我一个因嫉妒而形成的不安定因素！”

　　“哈哈……”在于悦放肆地大笑中，钱晓婉忿忿地挂了电话。

　　于悦躺在床上享受着冬日稀有的阳光，不觉间又想到谢凡，手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额头，昨晚被谢凡吻过的地方。

　　昨晚送她回家，谢凡牵着她的手走在路上。

　　以往十分害怕夜路的她这一刻却是意想不到的心安，即使路上再树影婆娑怪声阵阵，她也不会害怕，她想，是谢凡带给她的安全感。

　　就在于悦家的楼下，谢凡直视着她，声音低沉却异常温柔，“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谢凡见于悦表情认真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再一次亲吻了于悦的额头，“我很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多很多。”

　　于悦想起有人说过，喜欢一个人的几率是很大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可能只是一次回眸，也可能只是一次擦肩，就可能燃起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恋。可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几率又是很小的，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可能却是我喜欢着你，而你却喜欢着她。

　　人们说的多正确，两个人真心喜欢对方，那只能是奇迹。

　　于悦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到连自己都要嫉妒自己的人，谢凡能够喜欢自己，对于她来说就是个奇迹！

　　冬日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格外温暖便不由自主地想去珍惜，就像谢凡的喜欢。迎着阳光，于悦学谢凡的样子微微眯起眼，却再一次笑得唇角弯弯。

　　过完正月十五，传统意义上这个年也就差不多过完了。

　　元宵佳节刚过，于悦便成天只能与书本为伍。于悦明白，上学期的成绩在班级里已经是吊车尾，而且下学期的课程深度只会加深不会减轻，如果自己再不努力很有可能就会流动出十班。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和谢凡在一起，成绩自然不能后退，不能给人任何可以拆散他们的借口。

　　可是世事往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于悦觉得这是绝对的真理，只要她一个晃神，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便会浮现出谢凡的脸，面无表情的，凤眼微眯的，嘴角含笑的，温柔耳语的，神态各异于悦却仍是深深记住每一个表情。

　　余下的假期里，于悦偶尔会和谢凡出去，只是散散步聊聊天吃点东西，便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家。

　　钱晓婉在每一次两人约会完都会积极询问过程，却又在询问过后，或是嫉妒或是羡慕地利落挂上电话。

　　但于悦大部分时间还是与学习相伴，爱情价再高毕竟学习才是自己的本职，在这一点上于悦的思想还是比较端正的。

　　另一方面，于悦的努力却乐坏了于家父母，往常自家女儿放假时连书本都不碰，这次不知怎地就突然开了窍，不用别人开导也知道自己学习，二人经常在睡前进行一番为人父母的感慨，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不过于悦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在高二下学期开学一个礼拜后，于悦便发现自己的学习能力有显著的提高，并不似以往那么费力。

　　这个结果于悦固然是满心欢喜雀跃的，可是却找不到人分享。

　　原因就是，开学一个礼拜，于悦还没有见到钱晓婉一次。

　　于悦曾去她们班级寻问，却告之钱晓婉已转学的消息。于悦吃惊的同时更多的是气愤，想自己自诩身为钱晓婉的好友闺蜜，却在第一时间没有得到对方转学的消息，怎么说都是让自己挫败的。

　　但挫败之余于悦还有一丝的担心，打钱晓婉的手机是关机状态她就打到她家里，却想不到连她家里电话都没有人接。以于悦对钱晓婉的认知她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却连告之自己一声都没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于悦问施景微，有没有钱晓婉的消息。而施景微只是看着窗外摇了摇头，于悦真的很想大声地冲他喊，你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可是在看见他泛青的眼窝，明显憔悴的脸时，又作罢。

　　实在不行，等放假时自己去钱晓婉家看看吧。

　　“别担心，只是转学不会出什么事的。”晚饭过后，谢凡看着于悦一张脸愁云惨淡，不禁出口安慰。

　　“怎么请假呢？得用什么理由呢？”于悦似是没有听进谢凡的劝慰，不停地自顾自话。

　　就在于悦为怎么顺利请假出校一趟好一探钱晓婉家时，钱晓婉打电话过来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于悦听到钱晓婉的声音后止不住埋怨。

　　“悦悦，听我说。”钱晓婉的声音是于悦从没有听过的低柔，可是却又透露着严肃，让于悦不得不压下满腹疑问听她道来。

　　“我现在在S市，我时间不多，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给你写了信，刚寄了出去，过两天可能就会到了，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一切。”

　　“恩，我知道。”于悦连忙应是，转头看了看接了电话就立刻来她旁边的施景微，犹豫着递出了电话。

　　“喂……”听到彼端熟悉的声音传来，钱晓婉不禁红了眼眶。

　　“怎么突然就走了？”

　　于悦听到施景微语气轻柔中带着急迫，不知怎地，这样一句简单的询问却让她这个局外人鼻子发酸。

　　钱晓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任眼泪肆意流淌，她不知道要怎样解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离别。

　　时间在彼此间的静默中悄悄溜走，钱晓婉不解释，施景微也不追问。

　　良久，钱晓婉因痛哭而低哑的声音清晰传来，“我爸来接我了，挂了。”顿了顿，钱晓婉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过这次有着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哽咽，“施景微，再见了！”

　　不待施景微说话，钱晓婉迅速地挂上电话，果断而又决绝。

　　听着手机传出短暂的忙音后便是长久的宁静，施景微却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半晌过后，终于薄唇翕动说了些什么，任是于悦离他这么近也没有挺清楚。

　　他说，再见了。

　　于悦觉得施景微此刻应该是难过异常失魂落魄，可待看着他身影寥落，步伐缓慢却没有迟疑地回到座位，用冰冷伪装遮掩的模样后，不禁觉得，人在难过时不一定就要表现出多痛苦来，像施景微像谢凡，那些伤口是烂在心里，一点点蔓延深入骨髓，随着时间愈合而留下了永远的疤，就像苹果，外表多么光鲜喜人，都有可能在吃到最后时才发现原来已有被虫子噬咬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