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会遇见花吗？》闻璋

2、第二章

　　林泗在医院住了三天，姚峰他们每天都会来例行询问，有时也会带来水果，问候一下状况。很遗憾，他们并没有什么收获。
　　除了医生护士还有他们两个警察，林泗就没见过其他人，也是，林泗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林泗也不再用“她”来称呼，除了过于平静，医生也打消了与精神科交接的想法。
　　林泗已经能扶着墙慢慢走几步路了，虽然腿会痛，但她可以忍受。
　　“你怎么下来了？”护士进来大惊失色，赶紧推来轮椅扶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你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按铃，我们就会过来。”
　　“对不起。”林泗说，“我想到处走走。”
　　“我帮你去问邓医生，看能不能帮到你。”护士又补充一句，“你恢复的很好，不用担心。”
　　“我可以到处转转吗？”林泗再一次问。
　　“我知道了。”林泗说，“能推我去窗边吗？”
　　护士答应了，再三确认之后，她才离去。
　　林泗推开窗口，燥热的风吹了进来，林泗能看见下面熙攘的人群，拥挤的车流。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有人走了过来，林泗没有反应，不是那位警官就是她的主治医师。
　　“今天是中考，你昏了一个星期。”医生站在她的旁边，安慰她，“没事的，还有明年。”
　　“明年我能安稳吗？”林泗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至少不是现在。”医生看了一眼林泗，气色好了不少，至少不是一张白纸。“你手上的纱布都还不能拆。”
　　林泗抬起左手，苍白无力，瘦骨嶙峋，一层层纱布饶在手腕上，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一大片一大片的，有些狰狞。
　　“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今天状态还好吗？”医生像个NPC一样，每天都会重复这一句话。
　　林泗不禁想，人类也会和仿生人一样有特定的程序吗？她回答了医生：“没有，我很好。”
　　“我听护士说了，可以坐着轮椅转转，但不要走太远，外面会有点热，你确定你要出去吗？我的建议是晚点出去，至少是五点过后。”
　　“谢谢。”
　　察觉到林泗的想法，医生将她推出病房，病房外面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天花板上还挂着个牌子，上面记录着时间“14：40”。
　　林泗第一次对这里的时间有具体的概念。
　　“邓医生，36床病人有找。”
　　医生迟疑地看向对方，只见林泗摇头：“我没事的，你先去忙吧。”
　　“不要走太远。”医生再三叮嘱才离开。
　　林泗转了一圈才找到电梯，有个好心的人帮她按了电梯带着她下去了，林泗跟她道了谢，对方知道林泗想干什么后给她指了个能散步的地方。
　　医院的环境算是中规中矩的，灌木剪得整整齐齐，里面还栽着几棵树。
　　烈日当头，来往的人很少，路过林泗的人都会对这个奇异举动的女生投来好奇地目光，最多几秒，他们就会离开。
　　没转多久，林泗额头就冒了层薄汗，脸颊晒得发红。手心湿润，她伸手擦了擦脸。长长的头发黏在脖子上，让她很不舒服，伸手理了理。
　　她没有皮筋，也不会扎头发，她还没有洗头发，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林泗有些茫然，人类会这么处理？洗头，对，她现在能洗头吗？医生没有说。
　　林泗就这么茫然地盯着那灌木看了十分钟，时不时还会给自己擦擦汗。
　　“你需要帮忙吗？”
　　清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林泗轮椅往后挪了一些，什么时候来人的不知道，换作以往，她该重新打造了。
　　她抬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瘦高的男生，看上去年纪不过17岁，他似乎有些后悔。
　　“你需要帮忙吗？”他又问了一遍。
　　好像没有恶意，应该能信，林泗想。
　　“我需要一个皮筋，这里很热。”
　　男生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在外面？不回去或者找个阴凉地呢？”
　　“想看看外面。”
　　男生有些犹豫，面前的女生貌似脑子有些不正常，不过他不应该对她有所歧视。
　　“你等我一会。”男生说，转身往后跑去，很快就不见身影。
　　这一会就是五分钟，男生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鼻尖上还冒着汗。
　　“给你。”他递给了林泗一打皮筋，什么款式都有，林泗觉得，对方有点过于热情了。
　　“你给我太多了，”林泗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解决方法，“等我赚了钱再还给你。”
　　“送你的，”男生说，“我还是给你一个建议，还是不要在烈日底下暴晒，容易中暑。”
　　“我知道了，谢谢。”林泗听了，但是不改，她拆出一个皮筋，扎出了一个像鸡窝一样的头发。
　　男生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想到自己的手法说不定没比她好多少，说不定更糟糕，还是不祸害别人的头发了。男生想着想着，就打消了给林泗扎头发的这个念头。
　　不过，这副画面真的很具有冲击感。
　　“你真不需要回病房吗？”
　　“他们允许我出来转转。”
　　也不是这么个转法啊，男生觉得医生知道了肯定会气死。
　　“你知道江韵吗？”林泗突然问。
　　“江韵，哪个江韵？”男生脸色变了变，“二中的江韵？”
　　“应该是，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据林泗所知，江韵是一个知名度比较广的一个人。
　　“她的事，都传遍了。”男生有些不屑，语气变得不善起来，“你跟她认识？也不像？江韵可不是好人。”
　　男生打量着她，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很瘦，跟根筷子似的，他也看到了林泗手腕上围着的纱布，估计很缺爱。他语气平静，带着劝说的意味：“你看起来不像是我们这一届的，还是以学习为重吧，别管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林泗觉得男生是知情的，“她做了什么？”
　　“这么想知道？”男生踢了踢花坛，在林泗的“渴盼”中，他说，“还能有什么，搞孤立霸凌那一套呗，不过我也是听说，反正她在我们这里名声不太好，家里倒是挺有钱的，前段时间据说他们班女生跳楼自杀了，不过后来好像被压下去了。”
　　“虽然外面传的是自杀，可谁又不知道，这真的跟江韵有没有关系。”男生嗤笑一声，“毕竟，她们之间的事，多多少少都有人看到，就是可惜那个女生，就差几天毕业离开这里了。”
　　“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你问题好多，”男生只是想帮一个忙没想到扯到了这么多东西，皱眉，“这是她的隐私我就不说了，反正挺惨的。”
　　他们就站在烈日底下讲话，男生都觉得自己被林泗传染了，他抓起自己的衣领扇风，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哦，去看他的姐。
　　“你要是不需要帮忙我就先走了。”
　　“嗯。”
　　男生往医院门诊走去，回头不放心地看了林泗几眼，纠结地离开了。
　　他不理解，但尊重。
　　林泗最后是被抬上去的，男生站在楼上看到这场闹剧，都不感觉奇怪，还跟自家姐姐说了这件事。
　　不出所料，医生说了她一顿，并且不敢让她出去了，护士看着她都带着几分警惕，生怕一不小心晕倒了怪到自己头上来，连探望都勤快了几分。
　　医生头都大了：“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跑到三十多度的太阳下面晒呢？晒就算了，你还不找个阴凉点的地方待着，你不热吗？”
　　林泗一脸平静，不明白医生的忧愁：“我只是想知道在太阳底下晒会有什么后果，现在知道了，下次就不会了。”
　　医生感觉自己又苍老了几岁：“唉，林泗，长点心吧，就算再不济，也别糟蹋自己。”
　　“医生，你说要是有人把命给了你，你会怎么做？”
　　医生微笑：“我会看看他有没有签好协议，要是没有就做好赔钱的准备。”
　　“要赔钱吗？可是她已经死了，没有签协议，身体给了你，怎么个赔法？”
　　“我建议你去看一些引导你正确价值观的书或者事迹，你要是觉得愧疚，可以做一些你觉得正确当今社会认可并且能弥补对方的事。”
　　“我觉得正确？”林泗分不清对与错，在她的眼里只有是与否。
　　“正确……你自己理解吧，我又不是教字词的，你有这个认知就行了。”医生说，“不过多亏你，让我延迟下班时间了。”
　　“不客气。”
　　医生气笑了，“不出意外，你一个星期后能出院，但是，你不能出去，作为知情方，我可以送你回家，当然，姚警官说不定会来送你。”
　　“你不用担心你的医药费，之前有个好心人匿名给了医院一笔钱，这笔钱还有余，要是想感谢对方，你就活下去，OK？”
　　“好。”
　　正确和错误，林泗，你会原谅我的吧，做了你不想做的事。我会找到那个真相，至少在我找到那个真相前，活着。
　　不过你们的社会治安这么好，真会有这么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