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长奋斗史》乌斯娅

147、对恶人就是要严格一点

　　时隔多年，周绮茵再次奔跑在昏暗的地道里。
　　她刚躲进地道，谢小池就被卫兵押走了。她惶恐不安之余，也知道那些装备齐全的军人，不是她有能力反抗的。
　　于是她强忍惧意，躲过地道里巡查的卫兵，穿过半座皇宫，来到一个小洞前面。
　　小时候的周绮茵能很轻松地穿过这处小洞，现在的她，穿过它有点勉强。她把裙摆上多余的布料扯掉，强忍着被小洞的参差边缘剐蹭的刺痛，硬是把自己塞了过去。
　　“我好像胖了呀……”
　　她小声抱怨着，把小洞那头的布料拖过来丢到角落，继续狂奔。
　　这段路上没有卫兵，她加快步速，来到宫务部大楼的地下室。

　　宫务部大楼的基座，是中部宫殿旧建筑的一部分，虽然后面加盖的楼层被装饰得跟基座部分浑如一体，但两个部分的建筑年龄差了将近百年。
　　因此，中部宫殿的地下通道，跟宫务部大楼的地下室其实是相通的。
　　在靠近出口的位置，周绮茵看到一处狭窄的凹陷处，亮着灯。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查探，居然见到了屈膝在这里看书的谢汝安。
　　“谢汝安？”“殿下？”
　　“你，你怎么在这里？”周绮茵脑子转不动了，完全想象不到谢汝安出现在这里是基于什么原因。
　　谢汝安被发现了小秘密，表情不太自在地回答：“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谢汝安长得好，成绩也不错，还是学校仪仗队的一员，却因为老爱打架，跟老师和同学的关系都很糟糕。
　　他独来独往惯了，经常一个人在谢小池经常出没的地方附近查探，偶然找到了这处密道。
　　他找到这里的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往里探索，因而完全不知道，他离戒备森严的中部宫殿，只有半小时的脚程。
　　“我要去搬救兵，救小池老师！”周绮茵着急地拉起他。
　　谢汝安一听，比周绮茵还急。
　　他还有“罩”谢小池的远大理想呢，谢小池陷入危险，他竟然躲在这里看书！

　　在两小只成功跟军务部官员汇合的同时，宴会厅里，周蔓跟周苓正在下棋。
　　人质们被“萧氏千金”赶到一处。“萧氏千金”难得有机会在如此真实的场景下，主宰别人的生死，看着人质在枪口下瑟瑟发抖，又开始觉得索然无味。
　　他发难的时候，周蔓跟周苓正好在下国际象棋。再看到棋盘，他就被勾起了恶趣味。
　　他让两个女生接着下，谁输谁挨枪子。
　　这场刺激的棋局已经进入尾声，周苓的棋艺比起周蔓，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周蔓本应配合着周苓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却因为急着摆脱挨枪子的命运，攻势猛烈地一个个把周苓的棋子吃掉。
　　周苓哀求地看着周蔓：“阿蔓，我们不要再下了好不好……我们就打个平手……”
　　她又转而颤抖着去看“萧氏千金”：“我放弃，我放弃储位了！殿下，王子殿下，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我，我留下来，就是想替公主跟韩公子牵线搭桥，本来就不想要储位的。我不要做女王，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棋盘旁边的计时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你超时了，阿苓。”周蔓冷酷地指出。
　　“萧氏千金”耸耸肩，抬起枪口。
　　周苓看着“萧氏千金”的手，眼神一狠，在枪响的同时，揪着周蔓的头发，把她扯到自己面前。
　　精美的玻璃棋盘被摔得粉碎，上面的金质棋子也落了一地。子弹正中周蔓的脖子，鲜血淅淅沥沥地浇在棋子上，也溅了躺在不远处的谢小池一脸。
　　谢小池被血腥味刺激，悠悠醒转。

　　“萧氏千金”朝国王夫妇开完枪，第一个对付的就是谢小池。
　　他逼问她周绮茵的下落，谢小池自然回答无可奉告。“萧氏千金”不肯相信，拿枪指着周苓等人，要求他们把她殴打到肯说实话为止。
　　周苓因为背后势力的韩家背景特殊，跟着学过点格斗术。她不想折磨这个跟自己同龄的女孩子，便假装控制不好力道，一记手刀就把谢小池劈晕了。
　　如果周蔓能注意到这个细节，也不会在关键时刻着了周苓的道，被她拉过去挡枪。
　　谢小池恢复神志之后，没有马上有所动作，继续装死，暗中思索如何让“访客”下线。

　　其实“萧氏千金”的行为，基本上符合“周其传”的行为逻辑，从头到尾没有被系统发出过OOC警告。
　　谢小池还是从他朝国王夫妇开枪的姿势，看出来这是位“访客”的。
　　她看过王子课程案的详细调查报告，知道周其传私底下，除了被教导军务和政务知识，还受到过射击训练。而她自己读大学的时候，也在蓝亭介绍的射击俱乐部，练过几天枪法。
　　“周其传”开枪的姿势，明显很生疏。他甚至摸索了半天，才成功把保险栓打开。
　　目前她总结出来，“访客”下线，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访客”的表现相对于“上身”的人本人太过违和。
　　可要怎么让“周其传”表现出违和来呢？
　　眼见“周其传”又把枪口对准周苓，谢小池及时“醒”了过来，小幅度地动了动。
　　“萧氏千金”马上就被她吸引了注意，枪口一转。
　　“周绮茵在哪里？”“萧氏千金”扯起她的衣领问道，同时把灼热的枪口狠狠顶上她的眉心。
　　“我数三下，你不说，我就当你不知道了。”“萧氏千金”语气阴冷，“你不知道，那就对我没有用处。没用的垃圾，当然要及时清理掉。”
　　按“萧氏千金”原本进游戏的目的，本不该对谢小池动手。
　　他再讨厌谢小池，谢小池也是《琉璃风月》的重要角色之一，后期戏份不少。但他现在只想享受“屠村”的爽感，已经顾不上剧情不剧情的了。
　　谢小池的大脑飞速运转，“访客”们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飞掠而过。
　　应雨甜，方欣瑜，费伟文……
　　费伟文！
　　她看着“萧氏千金”架在壁炉上的手机，屏幕里是她很熟悉的，应世阳经常调试的直播界面主播端。
　　她一眼就发现，这主播端是个伪造的。
　　她早就察觉，曾经“上身”费伟文的“访客”，对直播，网络传媒这些领域有着超前的认识。那是否可以认为，在“访客”那边，直播业是非常发达的呢？
　　电光火石间，她冷不丁开口。
　　“这个端口没有评论区。”

　　如果是周其传本人，不会马上把这句话，跟壁炉上的手机联想到一起。
　　因为他从来没有过接触直播的机会，今天是第一次。无论是“端口”还是“评论区”，在周其传这个电子白痴的世界里，都不能起到用来指示手机的作用。
　　但“萧氏千金”下意识地，看向了壁炉上的手机。

　　周其传神情恍惚地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父王母后，还有周蔓的尸体，也看到了自己手里的枪。
　　“殿下。”
　　谢小池声音柔和，慢慢抬手，把枪管压下。
　　“您好点了吗？”
　　“我，我我我……我做的？”周其传声音飘忽。
　　谢小池无法点破“访客”的存在，只能对他说：“我很遗憾，殿下。”
　　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踢开，一群警探跟特种兵涌进来，迅速控制住周其传。
　　“小池老师！”周绮茵哭着扑向浑身是血的谢小池。
　　谢小池注意到，周绮茵没有跟特种兵一块儿从正门进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个犄角疙瘩里冒出来的。
　　“殿下……我的同事们都在找您呢，原来您在这儿。”
　　随行的军务部官员一脸无奈地对谢小池解释：“我们需要公主殿下带路，可殿下把最后一个小队带到以后，就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我们还得分出来一个小队找她……诶，怎么还多了一个？小子，你哪来的？”
　　军务部的官员瞠目结舌，指着从角落里探出头来的谢汝安。
　　周绮茵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对不起嘛……他们不让我跟着进来见你，可是我想早点见到你呀，小池老师。”
　　谢小池看着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女，又看向已经开始替国王和王后盖上白布的探员，叹了口气。
　　“以后您就不能如此任性了。”

　　周绮茵永远记得，第一次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刻。
　　她的周围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周蔓死不瞑目的尸体还歪在一旁，豪华精致的宴会厅里一片狼藉。
　　她的小池老师弯腰，从地上散落的棋子中，挑出沾满鲜血的“王”，躬身递到她的手上。
　　夕照斜阳从门外映入室内，把本就血腥惨烈的屋内景象染得更红。一片血色中，她只能看到那双淡蓝明亮的双眸，郑重而严肃地注视着她。
　　“以后，就再也不能如此任性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