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木知xy

9、木子

　　林知尔跟在林母身后，她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后，车子缓缓行驶，涌入车流。

　　车上，林母注视前方，林知尔降下车窗，失神地看向远处的高楼大厦，瞳孔涣散。黑色书包搭在腿上，林知尔无意识地抠着书包拉链。

　　林母在车辆少的路段将车缓缓靠边，转头看女儿苍白的脸。

　　林知尔注意到林母的目光，缓缓回头，喃喃道：“妈妈，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赶去学校的路上，林母在电话里弄清了事情经过。

　　林母抬手揉林知尔的头发，语气温柔：“小尔，你很勇敢，妈妈很高兴你能在那种情况下站起来保护自己和朋友，你和黄怡都很棒，许泽同学也很坚强。”

　　“不要因为别人说了什么而质疑自己，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伪装的坚强溃不成军，林知尔抱住林母，脑袋靠在她的肩膀。林母轻抚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了，回去休息两天，这件事让我们大人来解决。”

　　李沿蹊一碰到物理就犯迷糊，他坐在教室后排，单手撑着下巴，脑袋再一次滑落，额头磕到书桌上叠高的课本。好在前面有人挡着，前桌的课本资料搭的比他的头还高，挡住了老师的视线。

　　自从上了高中，他没有一节物理课是从头听到尾的。刚上课时，还能认真听课，笔记本也时不时多出几个知识点，过了一会儿，李沿蹊眼神飘忽不定，眼皮开始上下打架，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头脑清醒几分钟，又开始神游，如此往复，浑浑噩噩地过了一节课。

　　今天评讲周测试卷，李沿蹊晚上在班群里找到物理老师的头像，添加好友。好友申请通过后，他拍了试卷发过去，打字问：：“老师，这题我没听懂，D选项我明明算出来了，为什么是错的？”

　　这题是多选题，李沿蹊前天还在庆幸自己还是有会做的多选的，今天试卷发下来，那红色大叉让他郁闷不已，他分明算出了答案。

　　物理老师：上课没听课？我还没讲到这题。

　　李沿蹊上课开小差本就心虚，本以为逃过去了，没想到自己还能自曝。

　　物理老师倒是没抓着不放，给他讲了题。

　　物理老师：上课认真听，虽然你学的是文科，但你要学到高二。

　　ashore: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李沿蹊心力憔悴地发了两朵玫瑰过去，截屏发动态，配文：难过

　　一刷新，下面就多了几条评论。

　　“好啊，上课开小差。”

　　“我们木子也是伤心难过的一天，哈哈哈。”

　　“别人上课开小差是被老师抓包，我们木子是亲自送上门的。”

　　还有好几条发了无数个“哈哈”的，幸灾乐祸意味十足。

　　李沿蹊，小名李木子，李家父母有了李沿澜之后，希望二胎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天使，结果还是个男孩。

　　小时候，李母经常揪着李沿蹊的小脸蛋，又去摸他的肚子，小儿子皮肤光滑细腻，上手舒服，“诶呦，我们沿蹊真可爱。”

　　李沿蹊被李母抱在怀里使劲蹂躏，脸颊泛红，李沿蹊力气小，连挣扎都被李母误以为是撒娇，当即被抱的更紧了。

　　“我们沿蹊还没小名吧，长这么可爱，等妈妈给你取个可爱的名字。”

　　李沿澜小时候好动，父母一不留神，不知道爬到什么地方去了。能跑能跳后，更是整天不着家，天天带着一身泥回来，还经常和隔壁家的小孩打架，虽然第二天就和好。

　　有了对比，李沿蹊简直就是个小天使，小天使就应该要有一个可爱的名字。

　　可惜，好几天过去，李母还是没有头绪。

　　某天，邻居送了一袋猕猴桃，李沿蹊抱着猕猴桃用小勺子挖着吃，李母看着沙发上乖巧坐在的小儿子，笑容明媚：“真可爱。”

　　李沿澜忽然说：“木子吃木子！”

　　李母：“什么木子？”

　　李沿澜：“妈妈最近不是给弟弟取小名吗？木子一听就很可爱，而且弟弟也喜欢吃木子。”

　　木子这名字确实好听，李木子，木子李，多可爱的名字啊，不过——

　　“那不是猕猴桃吗？”

　　李沿澜仰头，站在沙发上，一脸骄傲：“我在书上看过，猕猴桃又叫木子。”

　　大儿子不惹事也是很可爱的，李母亲他一口，眼里带笑，“我们阿澜真棒！”

　　前段时间开家长会，李母带了些吃的，让李沿蹊分给同学，走之前对几个大男生说：“我们木子在家说了，你们经常教他物理，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他了。”

　　“阿姨客气了，应该的。”

　　“木子是我们的朋友，照顾他是应该的。”

　　“阿姨放心，以后我们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

　　送走李母，朋友们搂着李沿蹊的肩膀。

　　“木子啊木子，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木子，木子，这名字真好听，哈哈哈哈哈……”

　　李沿蹊：“……”

　　真是够了，一句两句不离木子，一群损友。

　　夜华如水，林知尔房间的窗户半开，蓝色窗帘随风摆动。

　　林知尔趴在床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床头处电话铃声响起，林知尔接通电话。

　　“小尔，你没事吧？”黄怡担忧的声音传来，打架不是小事，她担心林知尔被骂。

　　“没事，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听她这样说，黄怡表情轻松不少，但她又担心林知尔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又小心翼翼地问：“阿姨，没骂你吧？”

　　林知尔哼笑：“没有，放心吧。”

　　“那，班主任呢？”

　　林知尔脸上的笑凝滞，半晌沉默，黄怡也意识到了答案。

　　林知尔岔开话题：“许泽呢？他怎么样？”

　　“他父母没来，自己回去了。”

　　林知尔翻了身，顶上的白炽灯光刺激她的眼睛，泪光浮现，她抬手遮住眼睛，声音很低：“黄怡，你说贬低别人，真的会获得优越感吗？”

　　问完，林知尔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会吧。”

　　不然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无缘无故去拉踩的人了。

　　“明天出去玩吧，叫上许泽，我买了几张团购券，一起去吃好吃的。”这是林知尔的开心秘籍，只要去吃好吃的，脑袋上密布的乌云就会被阳光驱散，能维持一整天的好心情。

　　凌晨一点，林知尔看完了黄怡推荐的动漫电影。男女主的感情线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最后男主向女主表明心意，女主亲了男主脸颊，林知尔还以为他们是友情。

　　十分、十分生硬的感情线，很刻意，剧情精彩，跌宕起伏，画风精致，人物精美，唯一的硬伤就是感情线。明明无cp更合适，也不知道导演为什么非要让主角谈恋爱。

　　不对，也不是只有这一个问题。电影里男主角宽背窄腰大长腿，只是站着不动或是没什么大动作简直赏心悦目，偏偏男主喜欢双手叉腰，这个动作显得男主比例极不协调，以至于林知尔未来一阵子都不能直视叉腰这个动作。

　　“怎么样？网上都说好看，还行吗？”

　　林知尔：“你没看过？”

　　哪怕此刻她们只是在打电话，黄怡还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声音越来越小：“这不是，怕踩雷嘛，就想让你先替我试试水。”

　　林知尔笑骂两句，正色道：“可以冲。”

　　宁瑶下午有一台手术，结束后她匆匆赶去学校，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

　　她在门口脱了鞋，把手提包挂着衣架上，一脸疲惫地去厨房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

　　喝了两口，她走去客厅。客厅里留了盏夜灯，许泽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宁瑶想到许泽在学校里经历的事，眼眶湿润，怕被儿子发现，轻声哽咽。平复好心情，她轻轻拍许泽：“阿泽，阿泽，醒醒。”

　　叫了几声，许泽困难地睁开眼睛，双手握拳揉湿润的眼眶。回过神来，看到宁瑶近在咫尺的脸，一下子从沙发上翻下来。

　　看了一眼宁瑶疲惫的面容，他局促不安地低头，小声嗫嚅：“抱歉，妈妈，我给你添麻烦了。”

　　宁瑶一把抱住许泽，“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和妈妈说？”

　　许泽眼眶酸涩，“妈妈很忙，我怕给你添麻烦。”

　　许泽六岁时，父亲意外去世，宁瑶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她是一名医生，半夜从家里赶去学校也是常有的事，就连大年三十也只能带着许泽在外面吃顿饭，吃完把他送回家，又匆匆赶去医院。

　　学校的每一次家长会，宁瑶都没去过，她很忙，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对儿子说抱歉，下次一定会参加。渐渐地，许泽不再和宁瑶说这些，因为他知道宁瑶没空。

　　刘浩一开始只是阴阳怪气，许泽想着这也没什么，忍忍就算了，不要给妈妈添麻烦。

　　多年来，许泽脑海里形成了一个认知，觉得自己对宁瑶而言就是个麻烦。

　　后来刘浩变本加厉，他想或许应该把这些告诉妈妈，但每次看到宁瑶回家后疲惫得倒床就睡的样子，他开不了口。她太累了，不应该再为自己烦心。

　　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许泽在宁瑶的安抚下诉说委屈，宁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孩子有这样的想法。

　　宁瑶温柔地抹去许泽的眼泪，告诉他：“阿泽从来就不是麻烦，当年你爸爸出事，我只能站在手术室外，明明是个医生，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经历过刻苦铭心的痛，所以我希望这样的人少一个是一个。”

　　“阿泽，生命是脆弱的。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每次听到你失落地说好吧，我很难受，可是我一想到我又救了一条生命，保住了一个家庭的幸福，我就会很骄傲，我觉得我的阿泽会理解我，因我而骄傲。”

　　“你爸爸的去世给了我很大的打击，我有段时间一蹶不振，可是我还有你，母亲这个身份给了我力量，我还有我的阿泽，我还要陪你长大，看你娶妻生子，一声平安喜乐。一想到你，我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

　　“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每次想要放弃时，一看到你又咬牙坚持了下去，阿泽，不要觉得自己毫无意义，你的存在，让妈妈有了摆平一切困难的勇气。”

　　清晨，林知尔就被黄怡掀了被子。

　　林知尔把棉被拉回来，死死捂住：“我再睡一会儿，一会儿。”

　　“不行，已经八点了，许泽已经出门了。”

　　黄怡六点多起床，一起来就各种信息轰炸林知尔，两年上下铺，她太了解自家好友有多喜欢赖床了。无奈，林知尔将手机设置了静音状态。

　　一个叫不成，还有个许泽，她发消息问许泽有没有空，今天出去玩，得到肯定答案后，便订了学校附近的馄饨店为集合地点，八点半见面。

　　林母在门口看两个女孩抢被子，把准备好的零食放到林知尔的背包，“小怡，桌子上放了早餐，你要是饿了就先垫垫肚子，冰箱里还有三个小蛋糕，等会儿出门记得带上，一人一个，我和你林叔叔先去上班了 ”

　　“好的，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一番折腾，林知尔被黄怡半拖出门。

　　“迟到了，迟到了！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了，就不该让你多睡一会。”

　　林知尔乖乖认错：“我错了。”

　　馄饨店里，许泽果然已经到了，黄怡和林知尔急着出门，没吃早餐，此刻已是饥肠辘辘。

　　许泽挥手示意她们过来：“我还没吃早饭，你们吃了没？”

　　黄怡：“还没，我们吃了再走吧。”说完，她又推了一下靠在她肩膀，睡眼惺忪的林知尔，“你要吃什么？”

　　“和你一样。”

　　“许泽，你呢？”

　　“我都行。”

　　虽然是家馄饨店，但饺子面条都有，馄饨店当然要吃馄饨，黄怡点了三碗大肉馄饨。

　　“葱和香菜吃不吃？”黄怡站在点餐的窗口，喊完就付钱。

　　“都吃，爱吃，多放点。”林知尔不挑食，除了不爱吃苦瓜，只要菜炒的不难吃，她也能吃的津津有味。学校食堂的饭菜多被学生诟病，林知尔倒是觉得挺好吃的，如果阿姨不抖勺，周五中午的菜能少放油就好了。

　　许泽：“我也都要。”

　　吃完馄饨，三人去地铁站。

　　林知尔拿出备好的口罩，黄怡笑她：“知尔，说真的，你去学电动车吧，能少受很多苦。”

　　“我考虑一下。”林知尔看过老家村里人学骑电动车，有一个把车开进了田里，有一个撞上了一块大石头，额头破了个口子，鲜血淋漓，惨痛的经历给林知尔幼小的心灵留下心理阴影，但想到学会骑电动车后，就能在软件上买各种美食团购券，开着共享去吃。

　　于是，她开始动摇。

　　在转乘公交后，她一脸菜色地想，毕业马上去学。

　　欢乐谷建立十周年，这一个月免费开放，他们去观光车站买了票，在环秀站下车。

　　环秀坪一片碧绿，林知尔找了块阴凉地，许泽把租来的餐布铺上，林知尔把包里的零食倒出来，率先盘腿坐下。

　　“这是阿姨让我拿的蛋糕，挑一个。”黄怡把三个小蛋糕排成一行，三个都是不同口味的，林知尔拿了芒果蛋糕。

　　奶油香甜，口感轻盈，细腻丝滑，入口即化。面包胚松软，带着奶香味，让林知尔惊喜的是，点缀的芒果的清香在口中散开，完美中和了二者的甜腻。

　　蛋糕不大，林知尔几口就吃完了。

　　林知尔抽了张纸擦掉嘴唇上的奶油，环视四周。

　　附近搭了很多帐篷，野餐的人也不少，偌大草地上，还有一群小孩跑来跑去。

　　人多的地方，就是容易赚钱的地方，环秀路旁还有几家奶茶店。林知尔两眼放光，点开美团，看这几家店能不能用团购券。

　　看到益禾堂可以用券后，林知尔问他们：“益禾堂薄荷奶绿喝吗？”

　　许泽：“我去买吧。”零食蛋糕是从林知尔家里拿的，馄饨是黄怡请的，三个人出来玩，总不能一直让她们请客。

　　林知尔没拒绝：“打开美团或抖音，买三张团购券，我要薄荷奶绿。”

　　黄怡：“益禾烤奶，谢谢了。”

　　趁许泽买奶茶的空档，黄怡去买了一副扑克牌，她回来时一脸痛心疾首：“好坑啊，比外面贵了一倍，早知道拿家里那副牌了。”

　　零食里有不少小面包，他们就着奶茶，就当吃了午饭。原以为斗地主打几局就腻了，他们愣是打了几个小时，最后还是餐布的租用时间到了，才依依不舍地收拾东西离开。

　　又一路吃吃逛逛，走走停停，三人来到商业街。

　　林知尔不喜欢逛商业街，这里大多是成衣店，美容院，林知尔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喜欢烟火气息厚重的小吃街，各种香气袭来，迷的她五迷三道，走不动路。

　　商业街也有很多好吃的，各种饭店餐厅数不胜数。不过林知尔没钱，或者说她抠门，在这里吃一顿，她能去小吃街搓十天。

　　不过林知尔淘到了一家比较便宜的自助餐厅，她咬咬牙买了一张两到三人的团购券。

　　林知尔站在大门看里面的装潢，感慨：“真有钱，一看就很贵。”

　　一脚踏进去，一阵香味传来。

　　林知尔：“什么锅？”

　　黄怡：“辣锅。”

　　许泽犯愁：“我不太能吃辣。”

　　林知尔一锤定音：“那就鸳鸯锅。”

　　学校小卖铺没有辣条卖，连泡面才偶尔进几箱，根本抢不到。学生问老板能不能进点辣条，老板说：“不行，合同里写了不能卖辣条，连那几箱泡面都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不止小卖铺不卖辣的零食，食堂的菜也从不放辣，食堂舍得放盐放油，就是没钱买辣椒。

　　两年下来，林知尔也不太能吃辣了。

　　锅底上的快，林知尔去冰箱拿了瓶豆奶，又挖了一小碗冰淇淋。

　　锅底烧开，她先从清汤锅那边舀了一碗清汤，把从辣锅里夹的肉涮一下油，减少辣味再吃。

　　吃饱喝足，黄怡去拿饭后水果。

　　林知尔看了一眼手机，不急，还有五十多分钟。

　　黄怡只拿了几块西瓜，不一会儿就被林知尔和许泽瓜分完了。

　　黄怡抓狂：“啊啊啊！！！你们两个能不能自己去拿啊？”

　　林知尔双手合十，朝她眨眼睛：“小怡，你最好了。”

　　许泽也用无辜的眼神看她。

　　黄怡败下陈来，任劳任怨地又去拿了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