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天帝那些年》伊莲华裳

3、其三

　　“只是因为这多余的圣遗物，令咒便再次出现了么......”
　　教会的某处暗室中，言峰绮礼看向自己的右手的手背，时隔十年，那里再一次出现了相同的纹样。
　　「圣杯战争，是七位魔术师率领自身召唤的英灵，争夺名为圣杯的许愿机的仪式。」
　　同样是十年前，在意大利的某栋别墅里，后来成为自己师父的人，名为远坂时臣的魔术师曾这样告知自己。
　　「右手上浮现的纹样，便是所谓‘令咒’的东西，是圣杯所赐予的，用以役使英灵的圣痕，也是其选上你的证明。」
　　右手翻飞，掀开掩盖在木盒上方的布料，零散的枪支碎片便暴露在空气中。

　　【英灵】，是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与传说中，留有痕迹，成为人们亘古记忆之人，在死后升格，超越了人的范畴，与平常魔术师所使役使的从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在圣杯战争中，每位参战的魔术师，都能召唤一骑英灵，使用与英灵生前关系密切的圣遗物的话，便极大概率能做到指定召唤某位从者。

　　言峰绮礼将准备好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绘制出繁复的魔法阵图样，
　　“上一次进行这项工作，还是在远坂宅邸的地下室里啊。”
　　那时远坂时臣用来绘制魔法阵的材料也不是什么鲜血，而是熔化成液体的宝石，颇有特色的召唤风格配合圣遗物所唤出的，也是位同样华丽闪耀的从者。
　　“那么，按那位英雄王的指示，在召唤所用的咒语里加入这些......”
　　言峰绮礼刻画完地上的魔法阵，站立起身，将零散的枪支碎片摆在阵中，做出上一次还是在十年前使用的动作。
　　“盈满吧。盈满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 ...
　　隐匿其身，潜伏两阶之下。
　　记住，汝乃隐藏的猎手，
　　失却职介，埋伏姓名,
　　静待时机，装填子弹，
　　在千钧一发之际，
　　向着傲慢的华丽幻想开枪，
　　洞穿揭露伪装的不敬之影。
　　... ...
　　自抑止之轮而来，天秤的守护者！”

　　魔法阵中的通路接上，光芒闪烁，狂风呼啸。
　　直至烟尘散去，言峰绮礼看清眼前到来的身影，微微点头。
　　毫无疑问，召唤非常成功。
　　以那堆枪支碎片所召唤出的，就是【那位不出名的英灵】。
　　最古之王所认定的，逆转战局之人。
　　一阵交流后，言峰绮礼将左手拂过右手手背，用魔术遮掩了其上的令咒痕迹，走出门去。

　　从深山町返回新都，日暮已经低沉，万叶轻车熟路地走到司祭室，找到了正在阅读教义的神父。
　　“这是盐与米酒，这是洗漱用具，这是新的床单，对了，还有这个，”枫原万叶将一盒光盘递到言峰神父的手中。
　　“名为《勇者斗恶龙8》的游戏光盘。”
　　看着万叶递过光盘时的复杂目光，言峰绮礼感觉如芒在背，
　　“你那是什么眼神？自然不是我要玩，是一名租客要的东西。”
　　言峰绮礼站起身接过光盘，随后便转过身想直接离去，耳边却传来万叶的声音。
　　“神父先生，我有问题想问。”
　　“嗯？”他将身体侧了过来，
　　“什么是好人？”
　　突然的问题言峰绮礼从微妙的气氛中解脱出来，但不得不陷入新的思考，他微微俯身，看向了万叶枫红的瞳孔。
　　“你竟然会问我这个问题啊，万叶少年，”
　　离捡到名为万叶的少年已经过去两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少年提出这种类型的疑问，如此哲学的话题，就算是平日来教会的信徒也很少提出，神父不由自主走动起来，在万叶前后来回踱步。
　　“什么是好人，与什么是坏人是对应的问题呢，这可就涉及到善与恶了，这可是严肃的话题，在理解这个之前，万叶少年，你认为什么是恶？”
　　“恶......么。”
　　记忆中仿佛有雷霆鸣响，从天空中无情坠落，沾染血污的尸体浮现在自己脑海。
　　“或许是，夺走他人的性命（否定他人的存在）吧。”
　　“夺走他人的性命啊......这倒也，”
　　神父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万叶澄净的瞳孔，突然打断自己的思绪，背过身去，某段被他暗藏在心底的心思，从第一次捡到这个少年开始便已经有的设想，开始在他的脑海翻涌，尽管下意识想以世俗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来教育这个少年，但这一刻他却立刻停止了，并且对少年自我的设想表示认同。
　　“是啊，就是如此，万叶，”
　　对此肯定之后，在枫原万叶无法看到的反方向，言峰绮礼表情带有了一丝愉悦的微笑，
　　“没错，你的理解力相当不错啊，剥夺他人的权利，否定他人的存在，随意夺走他人性命的，便是恶。”
　　他俯下身子，在万叶耳边轻轻低语。
　　“那么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不是一清二楚了嘛？杀掉这些恶者，践踏夺走他们的生命，这样做的人便是好人，万叶。”
　　万叶打了个寒颤，神父的话语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
　　当他反应过来，还想问些什么时，神父已经转身离去，向教堂深处走去。
　　尚有余晖的天空突然变得灰暗，有些许雨滴坠落，在雨幕展开前，万叶跑回了自己的屋中，准备完成今天的教义抄录就早点休息，按照惯例，明天要早起跟随神父练习洗礼咏唱。

　　雨势并未展开，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窗外依旧暗沉。
　　在万叶翻动着书页，诵读其上的文字时。
　　窗外有闪电划过，大雨倾盆而下，天色黯淡下来，雨丝倾斜，视线朦胧。
　　与此同时，脑海中有画面一闪而过，
　　那是熟悉的雷光鸣响，模糊身影的生命与其手中的刀剑被一同斩断，飞溅的鲜血洒落在自己的脸上，灼烧跳跃，逐渐化作电浆。
　　伴随着窗外的巨大的雷声，万叶仿佛从梦中惊醒，抚摸着仿佛灼烧感尚存的脸庞。
　　这是没日没夜缠绕自己的噩梦。
　　在那之前发生的，在那之后发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有摧枯拉朽，无法抗衡的雷光，伴随着重要之人的死亡。

　　言语的节奏便因此被打乱。回声在封闭的书房内回荡，一边的神父皱起眉头，打断了自己这不像话的吟诵。
　　“停下，万叶。
　　这样也能称作是洗礼咏唱吗？”
　　言峰绮礼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抱歉神父......”
　　枫原万叶头顶那白色的呆毛无力地垂落下去。
　　据这位收养自己的神父所说，自己是来自名为平安时期的过去的人。
　　然而这个世界的过去，却与自己模糊的记忆有着极大的出入，这片名为日本的岛国所有发生过的历史，没有一段能与模糊记忆中的土地相对应。
　　得知了这些的神父便不再追问，只是以严格的要求训练着自己，颇有些要将自己培养成神父接班人的意思。
　　要告诉神父么，这副唯一能看清的光景，这份纠缠自己的噩梦。

　　似乎是看出了万叶的心不在焉，言峰绮礼便放弃了责备，把书放回了书架上，站立起身。
　　“洗礼咏唱可以用来驱魔的奇迹，就算是普通人咏唱也会有点效果，这是我从一开始就跟你强调过的事情，一定要记好这一点，万叶少年。”
　　“您并非普通人吗？神父？”
　　万叶把手中的书合上，这不是他第一次扣神父的字眼，神父也对万叶这细微的调皮习以为常。
　　“我当然只是个普通的神父而已，”
　　言峰绮礼推开忏悔室的门，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万叶俊俏的脸与整洁的衣面上，黑衣的纽扣折射着闪耀的光辉，而开门的神父则整个身躯都笼罩在门后的暗影之中。
　　“我去准备今天的饭菜，你就在这继续练习一下好了。”
　　他走向了空阔的室外，带上了门。

　　听到脚步声渐远，万叶放下手中满是圣言的书籍，舒了口气。
　　“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今天要加练中华武术了。”
　　万叶踮起脚，无心吟诵的他将书籍放回了书架，恰地看到书架上似乎有新的书籍，一丝轻微的摩擦声后，万叶看向了手中取到的书籍，黑色的封面上有着烫金的书名。

　　《福尔摩斯探案集血字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