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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诈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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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荃揪住恒安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扯起来,冷冷道:“你搞了什么鬼,竟然把她治好了!”
恒安幽幽转醒,辨明眼前人后,露出防备的目光,“左右没耗费门派的宝物,与你无关!”
恒荃冷笑,“没耗费门派的宝物?若不是你们这一趟在门外招惹了枉死的鬼魂,我又怎会被你手中的警示符咒召唤至此?”
恒安推拒道:“这符咒就算再贵你也管不着!这是我爹妈给我的!”
恒荃:“你爹妈的宝物愿意给你用我是管不着,可你不能给恒南用,她没有什么厉害的爹妈做保,是不配以低级弟子的身份享用这高级法宝的!你现在就是违规!”
恒安掰不开恒荃的手,愤怒道:“违规违规!整天念叨着这些破规矩不放!自己家的弟子为门派之事奔波时受到奸人毒害,却只肯给一点极贱的药材糊弄人,区区等级之别难道大过一条人命吗?”
恒荃:“什么资质享什么待遇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若是废材一个,就不该把天材地宝耗在她身上!你实话告诉我,若躺在这的人不是恒南而是其他低级弟子,你难道肯多分给他一个眼神?没话了?呵,你就是看人下菜碟罢了,可别扯什么公平的大旗,我都替你臊得慌!”
恒荃将恒安丢在地上,转身欲走,恒安从地上爬起来扯住他道:“你干什么去?你别去告诉他们!恒南现在状态不好,要是经他们审过,也就没命活了!”
恒荃脚下一顿,闭了闭眼道:“这是没有办法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恒安绕到恒荃身前拦住他道:“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不说恒南就能活!当初恒南就是破了规矩,才救下你的妹妹。若没有那次事故,恒南今天至少也是中阶二级了,又怎会因为经脉损坏,日日只能同我这等废物厮混,做些无聊又无用的蠢事,你想想她的好行不行?算我求你了,只要你不说就行,闭嘴就行,再不用多费别的心思了!”
说着,恒安从怀中捧出一袋金子,“你回去把这些给看见你起来的人分一分。”然后又掏出一袋金子,“这一袋你自己用,把今晚杀鬼的损耗填一填,也就可以天衣无缝了。”
恒荃:“我妹子确实受过修士的恩,可她并没说过救她的人是谁。”
见他抵赖,恒安气愤道:“你明明知道是她!不然你不会这么清楚她的伤势!”
恒荃叹了一口气,道:平白给他们金子反而落人口实,我们咬死了这件事没发生过,反而容易蒙混过关。”
恒安大喜:“那这两袋你都留着自己用,权当我的补偿!”
恒荃却径直绕过恒安向外走,“这钱我不能收,若有事发的那日,欺瞒之罪一项也就够了,我可不希望再沾上受贿之罪。”
恒荃走后下了一场雷雨,将残存的火苗都熄灭了,即将到达夜半子时,恒安仿佛感知到什么立刻奔出屋子逃向树林。
“跑去哪?夜晚的雨水太凉,我们回去吧。”林雩风的声音自恒安脑中响起的一瞬,恒安脚下一滞,跌倒在泥地里。
恒安自泥水里爬起来,锤了一下地面,愤怒道:“我藏你一缕魂是为了让你多看看阳世,消除遗憾,你怎能控制我的身体!”
“可是夜风太凉了,你觉到冷,我自然也能感受到,床榻上的被子那么厚,你分一点盖难道不舒服吗?”
恒安涨红了脸:“你难道没见着那床榻上还躺着一个人!”
“有什么关系?她对你不赖,难道不肯分一点被子给你?”
恒安:“你还小,不懂这些!”
“是啊,我还小,却没命长大了。”脑中的声音轻轻叹息道。
恒安神情一僵,低声道:“你别闹,我去找一床新的被子盖。”
涉趣园后山。
两个仆人拖着一具尸体来到山顶,其中一个望着山脚的槐树道:“丢在这吧,雨水裹着泥沙往下走时会把铜钱儿一块带下去的。”
另一个道:“可不敢这样,万一没下去,明天下去的可就是我俩了。铜钱不过是多流了一滴鼻涕,主子看见恶心,便把他……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
“当真!这哪叫活计,简直就是死计,还干个屁啊!”
“咱们一没天赋,二没财富,若不卖身为奴,就得被逐出仙界,你难道想回凡世?那里正是乱世,人一样过得不如畜生好,在这最起码有饱饭吃!”
“这是不让人活啊!”
“可也不想立刻死,且将就活着吧,看看咱们的刑大管家,他同咱们是一样的奴才,可将主子伺候得好,就比咱们威风。”
“他就是个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山坡,将卷着铜钱儿的草席推到林雩风的旁边,林雩风的草席里灌满了泥水,一缕头发自草席里流淌出来,在哗哗的流水上荡来荡去,好像一尾生命力旺盛的活泥鳅。可惜头发的主人死了,泥鳅只能被尸体拴死在这了。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砸中“泥鳅”,溅起一大片水花,两个活人还以为是撞鬼了,被吓的一蹦三尺高,过了一会才看清,原来是坐在树下的小雀儿放在肚子上的手,被雨水冲了下来。
“虚惊,虚惊……”两个活人相互安慰着走远了,他们身后的“鬼”却被轰隆隆的雷声叫醒过来。
死去多时的“小雀儿”活动着她僵硬的四肢爬向铜钱儿,她的手搭上铜钱的一刹,铜钱的身体内部发出嗤的一声。
铜钱儿的身体仿佛漏了气的皮球一般瘪成了一张皮子,同时,小雀儿的手指、四肢,驱赶头脸微微涨大,仿佛水里泡发浮肿的死尸。
这涨大不过持续一瞬,小雀儿的尸体也发出嗤的泄气的声音,瘪成一张人皮。早就有一只手从土里伸出来,握住小雀儿的脚腕,在小雀儿瘪下去的瞬间,这只苍白的手微微的肿胀起来……
嗤!嗤!嗤!
土层底下接连传来十数声气体泄露皮子破碎的声音,整颗槐树在雨中微微的颤,槐树叶子同大雨一样簌簌地落,树上的铃铛死命地抖,然而铃铛只是晃,却没有声响,它从小雀儿“复生”的那一刻起就哑了。
叶子落再地上被泥水一泡就散成了深绿色的齑粉,地上那些只剩皮囊的尸体也同叶子一样,和在泥水里无影无踪。
满树的叶子都落光后,槐树突然不再抖动,风雨未歇,却影响不了它分毫,这棵树和树上那颗静止的铃好像罩在另一个异度空间里。
卷着林雩风的破席子被风雨吹开了一个角,露出她惨白的脸。
突然,系着铃铛的红绳断开了,铃铛砸在林雩风的额头上发出一声铃响。
这一声响同震耳欲聋的雷声雨声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但却偏偏能把死人吵醒。
死去了的林雩风眼皮抖了抖,然后缓慢地睁开了眼……
林雩风茫然地望向雨幕笼罩的夜,她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也忘了自己是谁,只觉得自己被湿漉漉的冷折磨着,难受的要命。想去什么地方避一避雨,可全身上下除了眼皮都没有反应,不能供她支使。
雨下了很久,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时才停下。
“傻坐在泥地里,难道不冷吗?”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
她顺着声音望去,便见到一片青色的衣摆,然后,自己便被一片柔软的皮毛兜头盖脸地裹住全身。青色衣摆的主人蹲下身,将她的头从雪貂皮斗篷里轻轻捧出来,怀疑道:“怎么傻愣愣的?”
站在青衣女子身后的的中年男人笑道:“这孩子怕是有些认生,这么灵巧的眉眼,怎么会是傻孩子呢?”
青衣人从男子手中接过头巾,将她的头严严实实包住,只露出一双眼,嫌弃道:“不能受风,要不就更傻了。”
青衣人在打结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瞬间冰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可是她仍打心里觉得眼前的这抹青色是温暖的,因为这抹青色让她免于冻死。
青衣人将她从地上抱起,对身男人吩咐道:“刑三,你先回去叫他们烧点热水,我们回去了就叫这孩子泡上。”
刑三:“是,主子。”
因为被冰雨淋了太久,林雩风不愿意看见雨水,所以很快就在青衣人的怀抱中睡着了。
涉趣园迎来了新主子,是被主子杀死的林雩风,所有人都以惊惧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孩子,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因为林雩风的异常,也因为现在梁主子对林雩风特别好,让他们不敢戳破这层温情而诡异的皮。
每个被梁野吓破了胆的人都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说,不要说,伺候的是人是鬼都无所谓只要我还活着就行!
大伙为了活下去,拼了命的警告自己,醒时做哑巴,睡着了也要用布条将嘴巴勒上,可是这一切的努力最终还是白费了。在一个晴朗的星空下,一个人牙子带着十五六个壮实的家伙,将涉趣园的仆从尽数带走。因为仆从们自发绑住了嘴,所以纵使他们挣扎时将自己弄的血肉模糊,也发不出一丝控诉与哀嚎,夜仍是静静的。
刑三叫住人牙子冷冷道:“不许转卖,必须杀了他们。”
人牙子笑道:“放心放心,您给的那些钱够买一千个奴隶了,我怎么会因为贪图区区三十个劣等货的卖身钱,伤了您这种大主顾的心呢,咱们以后可要常合作呀!”
刑三:“我主子性子有些急,奴隶在我们庄上消耗的很快,若你今夜送来的这批好,自然常常从你这买。”
人牙子谄媚道:“放心放心!都是受过训的,简直比家里养的狗还乖顺呐!”
月西沉,日东升,晴朗的夜空换来了艳阳天,一个长相讨喜的小丫头走进屋对林雩风笑道:“您醒了。”
林雩风进入涉趣园的一年后,梁野终于告知了她的身份,姓林名墨川,凡界信阳城城主林雪循的女儿。林雪循因女儿被检测出修仙的资质,便拜托在凡界行走的仙门弟子带领自己的女儿进入仙境,拜入仙门。
不幸的是,这位仙门弟子在回仙境的途中被过往的仇家追杀,身魂俱陨,孩子也就此同家里失了联。
梁野虽然与林雪循认识,但初救墨川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世,只是见一个小孩子筋脉寸断被人弃在雨夜很可怜,才出手相救。后来在市场看到到来自信阳城重金寻女的悬赏榜文,方才知道这是友人之子,遂当做子侄一般更仔细地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