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向吸引[哨向]》璎斓

31、审判（2）

　　房间里静谧无声。

　　谢千峰话音落下，谢楚并未立即回答，他既没有反问谢千峰在他眼里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有回答他的提问。

　　谢楚双手放进口袋，勾过一旁的椅子，舒服的坐下。他靠在椅背上，大咧咧的翘起腿，对谢千峰露出一个讽刺又跋扈的笑容。

　　“谢司，这话不对吧。”谢楚说，“什么目的不目的，我和同事友好相处，不是联盟和中心塔都喜闻乐见的事情吗？”

　　谢千峰微笑着看向谢楚，眼神冷淡，“哦，是这样吗？”

　　谢千峰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接受联盟的哨向匹配了？”

　　不待谢楚回答，谢千峰冷笑着一挥手，言简意赅的评价道，“别放屁了。”

　　“你要是想接受想释怀，至于这些年和老杜和联盟对着干，至于有事没事就去作把死，至于把埃蒙揍进医院？”

　　谢千峰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抽出其中一张A4纸，摆在谢楚面前。

　　谢楚垂眼，冷哼一声。

　　联盟哨向人员永久匹配意见表。

　　这东西就相当于民政局的结婚登记表，扣上章，就代表着两位申请人的结合受到联盟保护，从此成为正儿八经的伴侣。

　　三年前，他和宁彬曾经多次主动向联盟提出申请，但无一例外，全被驳回。

　　现在，谢千峰拿出的意见表上明晃晃的写着他和另一个人的名字，意见栏中那大大的“同意”将谢楚的心戳的鲜血淋漓。

　　谢千峰见谢楚不说话，随后拿出一套身份证件。

　　证件的姓名与匹配表上的一致，虽然名字和出生年月对不上，但这份证件上的所有照片都是宁彬。

　　谢楚不是从前的愣头青，从谢千峰坐在这里，对他说出目的一致的那句话开始，他就明白谢千峰的意思。

　　“现在要保全宁彬，只有两种方法，”谢千峰说，“要么他和一个S级哨兵结合，用掉高级哨兵的豁免权。”

　　“要么就是这样。”谢千峰看向谢楚，“我们都知道，北3供能点的事情不是宁彬做的，但证据呢？你能拿出证据吗？”

　　庭审时，公正局会正式介入案件。虽然有他们这些人证，但考虑到人证与宁彬的关系，公正局会谨慎考虑他们的说法。

　　北3供能点炸毁的后果太大，公正局办案绝不敢马虎，这件案子很可能会是宁彬被公正局带走扣留，案件继续调查的结果。

　　这样的扣留是没有时间期限的。

　　记录仪内的视频能恢复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没有那段视频，没有N3929亲口承认北3爆炸与进化派有关，那么公正局就需要寻找其他的案件线索。

　　找到能证明宁彬清白，或者是定罪的线索。

　　N3929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没能留下。进化派神出鬼没，也不知道下一次现身是什么时候。

　　这段时间，宁彬就会一直被扣留。

　　联盟是希望宁彬回到中心塔工作，不是希望宁彬回到中心城坐牢。

　　谢楚盯着那套身份证件，抬眼看向谢千峰。

　　“所以你也叫来了埃蒙，打个双重保险，我猜这份匹配意见下面就是宁彬和埃蒙的匹配表，我这走不通，你就立刻在那份上盖章。”

　　谢楚耸耸肩：“宁彬恨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们的关系也回不到从前了，说不定以后他和埃蒙日久生情，还能和我断干净。即留下了宁彬，又不用把珍贵的S级向导浪费在一个实验体身上，一举两得，一石二鸟，谢司，佩服。”

　　谢千峰的手指又开始一下一下的叩击桌面，大约两分钟过后，谢千峰收起了文件。他拎起公文包，叹息着站起身。

　　他的意思很明显。

　　出去买东西砍价砍不动的时候，就连八十岁老太都会用这一招。谢楚在内心无声棱角，并未动作，只是安静的注视着谢千峰。

　　谢千峰慢慢走向门口。

　　一步，两步，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在期待着对方开口。

　　终于，在谢千峰的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谢楚出声叫住他。

　　“谢司。”

　　听到这句话，谢千峰知道，自己赢了。

　　谢楚对宁彬有埋藏心底的执念，宁彬难道对谢楚没有吗？如果宁彬对他没有一丝留恋，何必冒险进副本救他。

　　有些话，有些事，谢千峰说会彻底摧毁二人的关系，但谢楚去说，就不会。

　　没人比他更知道谢楚是多么想要宁彬留下。

　　谢千峰转过身，他压抑住心中的喜悦，面色不显，依旧高森莫测道，“想好了？”

　　谢楚还是靠在椅子上，闻言，他脸上露出一个几乎能称的上灿烂的笑容。

　　“谢司，慢走不送。”

　　谢楚直起身，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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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当。

　　从办公室出来一直躲在卫生间没走的张春和听见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只看到谢千峰怒气冲冲的背影。随后，办公室的门打开一道小缝。

　　谢楚站在门口，对她招招手。

　　“烟，拿过来。”谢楚掌心向上，看向张春和的口袋。

　　张春和大惊失色，“老大，你不要污蔑我，我不抽烟的。”

　　“哦，”谢楚说，“你确定要在A级哨兵面前撒谎吗？我这鼻子比狗灵，退役后去警犬大队再就业都没问题。”

　　张春和从小到大没见过这种比喻，一时间无语凝噎。

　　她不甘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粉盒，谢楚拿过，冲向卫生间将里面的香烟全都倒进马桶，利索的按下冲水。

　　“你干什么？”张春和心疼自己的工资。

　　“我这人一不开心就容易当禁烟大使，”谢楚将烟盒团吧团吧丢进垃圾桶，“跟我走，有事找你。”

　　自知闯了大祸的张春和敢怒不敢言。

　　但好歹是能进中心塔精英部门精英小队的人，张春和实在不觉得自己记忆里能差到忘记把U盘放在那里。她脑子里有自己给U盘打标签封袋子的记忆，确定无比。

　　他跟着谢楚走出中心塔，来到不远处的中心公园。谢楚带着人东拐西拐，从小贩手里买了五块钱的鱼食，和张春和站定在锦鲤池面前。

　　临近饭点，公园里没什么人，锦鲤池附近除了谢楚张春和，就剩下一池子胖若小猪的鱼。

　　张春和看着谢楚平静的喂鱼，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他栽进池子里。

　　“老大，我确定我把U盘放好了。”她决定给自己争取一丝生机，主动开口，“我去材料室领过袋子，我们可以去对，办公室的监控也可以去查。”

　　谢楚摇摇头，说，“这些都查不到了。”

　　“办公室的监控不会被覆盖的……”张春和说着，瞥见谢楚严肃的神情，讪讪闭嘴。

　　U盘如果是进化派处理的，那一定不会再监控范围内留下痕迹。如果不是进化派处理的，那，会是谁？

　　张春和不敢往下想了。

　　谢楚将最后一把鱼食丢进湖里，拍拍手起身，看向张春和身上的背包。

　　“我记得一组被裁后，是你给我收拾的个人物品，我的电脑是在你那吧。”谢楚问。

　　“对。”张春和本来今天就想给谢楚还电脑，半路遇上谢千峰找他要U盘，她一着急，全给忘了。张春和急忙将双肩背放下，从中拿出一个电脑包递给谢楚。

　　谢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全新未开封的U盘，点开电脑桌面上命名为“乱七八糟”的文件夹。

　　张春和眼睁睁的看着他拖出一个隐藏文件夹，在一堆真能称的上乱七八糟的视频文件中目标明确的点开其中一个N开头的视频。

　　N3929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

　　张春和大惊，她下意识的环顾周围，压低声音问，“老大，你备份了？这种东西联盟不让私自备份，被发现你是要写检讨的。”

　　写检讨？

　　谢楚心说张春和想的真简单。

　　联盟真要是秋后算账，以此时为借口销毁他都行。

　　他看向张春和担忧的脸，故作不在乎的说，“写呗，我写的检讨收拾收拾都能出版了。这事你当不知道，以后要真问起来，你就说电脑是我让你拿的，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张春和欲言又止。

　　“老大，”她说，“值得吗？肯定，肯定会有更稳妥的办法。”

　　“没有了。”谢楚否决道，“这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在这一刻，谢楚无比感谢突然出现的埃蒙打断了他的告白，他庆幸那句复合还没说出口，因此，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是个试验品，是个永患哨向病的残次品，居然在某一刻，真觉得自己能够摘下天上的月亮。

　　真够傻的。

　　谢楚想。

　　明明三年前他就想好了，只是看到宁彬，他不由自主的靠近，不由自主的贪心。

　　联盟真的会允许他们在一起吗？谢千峰最后真的会在那张匹配表上盖章吗？宁彬在听到谢楚也同意谢千峰的意见后，真的会原谅他吗？

　　答案是不会的，不会的和不会的。

　　这对他和宁彬的关系来说，无论如何都是必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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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回来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埃蒙已经离开了。桌上的饭菜已经彻底冷掉，宁彬靠在床头，见谢楚进来，放下手机。

　　谢楚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情绪，他僵硬又机械的微笑说，“回来了，我去借里奇医生的微波炉热下饭。”

　　宁彬点点头。

　　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橙黄的夕阳光芒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好像为宁彬单独开了一层滤镜一样，淡化掉他身上常年不散的冷清感，多了丝人气。

　　谢楚几乎挪不开眼，尽量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将口袋里的U盘扔给宁彬。

　　“喏，N3929的认罪供述，还有拍到的进化派基地内部，都在这里。”他说，“你的庭审在三天后，记得开庭前半小时把这东西直接交给检察官嗷。”

　　宁彬拿起U盘，他似是有些困倦，打着哈欠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谢楚垂下眼，抱起餐盒走出病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宁彬眼神中的困倦立即褪去。他盯着手中小小的U盘，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呢喃。

　　“不值得的。”

　　他用力闭上眼，平静许久，最终在谢楚回来前将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删了个干净。

　　三天的时间很快，这几天，谢楚和宁彬该吃吃该睡睡，谁也没有再提北3供能点和庭审的事情。埃蒙倒是又来了几回，但见到谢楚和宁彬一起，他都没上前，只是神色复杂的看向宁彬，随即转身离开。

　　庭审日清晨，六点刚过，宁彬耳边就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摩擦声。他睁开眼，发现谢楚正在熨烫一套西服。

　　黑色暗纹面料裁剪得当，是宁彬常穿的风格，也符合今天的场合。宁彬躺在床上看了很久，出声道，“谢楚。”

　　谢楚嗯了一声，说，“吵醒你了？”

　　“我会回来的。”

　　宁彬这话答的没头没脑，谢楚轻轻一笑，“嗯，我知道。”

　　“谢楚，我会回来的。”宁彬坐起身，执着的重复道，“安全的，清白的回来。”

　　谢楚烫衣服的手一顿。

　　片刻后，他转身将西服递给宁彬。

　　“当然了，”谢楚笑的灿烂，“我相信你。”

　　宁彬安静的看着他，不再多言。房间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这种氛围伴随着二人来到车厢内，来到庭审现场。

　　公正局，中心塔，案件相关人员相继入座。谢楚远远看见谢千峰带着埃蒙赶来，两个人不断地交谈着，其中主要是谢千峰在说，埃蒙只负责点头。

　　抱歉了。

　　谢楚看着这和谐的一幕，想。

　　宁彬会清白自由的离开这里。

　　时间差不多了，谢楚算着宁彬估计已经将U盘交给了检察官，事到如今也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他脱下风衣，露出内里的白西装。

　　这件事情过后，联盟估计立刻就能查到视频的来源，他应该会被当场带走。至于以后的罪名，有谢千峰的推波助澜，他很难全身而退。

　　联盟本就对他多次拒绝匹配表示不满，谢楚知道自己的精神域现在也崩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如果不死的话，也会被再控制起来。

　　今天之后，他就见不到宁彬了。

　　迟到大王张春和今天难得到的比较早，谢楚给她发消息让她占座，张春和左看右看人不来，正要出去找人，却看见谢楚衣着隆重的登场。她以为谢楚的爱美病又犯了，随口调侃，“你今天结婚？”

　　谢楚难得没和她对呛。

　　“肃静。”

　　检察官落座，谢千峰递给埃蒙一个眼神，埃蒙明白谢千峰是要自己在检察官宣读完案件后立刻说出他和宁彬的匹配结果，申请使用豁免权。但还没等他动身，就听到检察官威严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现接到举报，中心塔内部在针对北3供能点调查时，存在违规指控，虚假指控的情况。经检察组初步材料审查，集体讨论后决定，请中心塔补充提交以下证据：一、针对北3供能点爆炸情况的具体调查报告；二、9月26日嫌疑人审讯口供及视频监控记录，如有缺漏，应提交书面报告说明情况；三、北3供能点现场残留弹壳编号。”

　　谢千峰一怔，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宁彬。

　　宁彬感受到他的视线，毫不示弱的对上他的眼神，用口型说出四个字，“你完蛋了。”

　　“另外，”检察官注意到场下的情况，他敲了敲锤子，继续道，“C国中心塔总指挥官谢千峰被指控违规匹配，鉴于本案特殊情况，请您现在立刻配合公正局调查。”

　　两位现场法警走到谢千峰身边，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