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桃花半城沙》芊成

4、第三章 赠图

　　江枫和慕咏仪结婚后，多年未生孩子，看了医生是慕咏仪的问题，江雪飞成了夫妻俩唯一的孩子。慕咏仪多年来都对江枫有愧，江枫总是劝她令她宽慰，她自觉有夫如此夫复何求。两人这二十年感情深厚，江雪飞也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快乐的长大了。
　　“舅舅，你去的是哪里的沙漠？这么久了，还记得清楚吗”慕长河收回目光，“是呀，太久了，记不太清了。”“就这样了，既然舅舅说画的好，我觉得定不会太差，我一会就打电话让漠哥哥来取画，他满不满意都这样了，我也是江郎才尽了。”说着打着哈欠洗漱去了。
　　萧漠看了画觉得还不错，梦境虚虚实实，差不多就这样，但人嘛，总觉得像一个人，像就像吧，梦中人反正看不清，身形无差，也挑不出毛病。乐呵呵的拿去装裱了，他打算将这幅画挂到卧室里。
　　正好观音图裱好了，装裱店来送图。因为是大幅图，三四个人抬来的，外面还有一层装裱店里的包装，萧关没有拆分，而是请来了萧父拆。萧家的佣人都来看热闹，围在一起，萧父像是剪彩般划了几处透明胶封条，萧关和萧漠将牛皮纸拆开，画缓缓露了出来。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幅画配上古色古香的梨木框，浑然一体，庄严肃穆，众人都交口称赞。萧父看来看去决定将其挂在客厅楼梯口的一面空白墙上，众人开玩笑说可以设一个神龛每日祭拜，萧父说中华文化是用来瞻仰的，而不是烟熏火燎，自己信仰马克思，不信迷信，那是对文化的辱没，大家一笑置之。
　　趁着欣赏画的一众人还未散，装裱公司的人还未走，萧漠将自己从江雪飞那刚得来的画交给公司的人，嘱咐他们装裱的要求。萧关一眼就看到萧漠拿着一卷长纸，再加上和装裱公司的人攀谈，就知道萧漠可能也是要裱画。
　　“小漠，你这画估计和客厅里那副大小差不了多少，你是想往哪里挂？”萧关戏谑，萧漠也不避着萧关：“打算挂在卧室，这可是我得的女神。”“哦，你什么时候有女神了，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是女朋友吧？”萧关一脸八卦，“追到手了才算女朋友，面都没见过呢，于我她只是个传说，哈哈。”萧漠自嘲。萧关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或许是对艺术品感兴趣了，也真是难得，他向来是个工作狂，鲜少跟贵圈的风，对于画展只是敷衍，前两天画展回来就觉得他怪怪的，想不到是看上画了。
　　“可否让我先睹为快？”萧关想看看萧漠的眼光怎样，“当然”萧漠说道就开始展开画，画太大，萧关也主动帮忙，边打开边看，看着看着，萧关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是她，太像了，他怎会有她的画？不，这不是，难道或许又是她，也挺像。“这是？”脱口而出。“江雪飞画的，我看着好看就要来了，她送我了。”萧漠长话短说。
　　看着萧关的反常的神情，萧漠本能的解释：“上礼拜不是去江家送葡萄么，顺便参观了江雪飞的画室，那些乱七八糟的漫画我都没相中，一眼就看到了这幅，我夸了她一通，她二话没说就送我了。”萧关这才明了，心下已经知晓江雪飞的用意，她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这件事也让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心和心中的两个人。原来她与她竟是如此神似，以至于让他同时想起，傻傻分不清。“江雨霏”他喃喃念到，于是，又审视了一回她和他的初遇。
　　九月正是西北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的季节，中国敦煌（国际）葡萄文化节葡萄推介洽谈会圆满落幕。这种活动自然邀请了国内外葡萄销售和葡萄使用量大的商家，葡萄酒商是少不了的。在末尾，举办方办了敦煌文化亲历活动，萧关作为丹霞酒业的代表当然在列，虽然他对敦煌文化在多年的接触后已经如数家珍，他倒是没有推脱，还是参加了，大概是有些百无聊赖，索性就坚持到底吧，对这届活动留个印象。
　　举办方这次活动安排的实至名归，倒是动了真格，让来宾体验文化现象不为人知的幕后故事，有莫高窟壁画修复、敦煌画院培训体验等。萧关心下感叹不虚此行。早晨的阳光照在莫高窟，一行人一下车就看到了“佛光普照”金闪闪的光芒，几个工作人员分发了口罩，将参观者分成几组后各自带着大家有序参观壁画修复的现场，详细的介绍壁画修复和保护的情况。
　　江雨霏一早就听说有“领导”要来参观壁画修复现场，没想到首先进的就是自己正在工作的一窟，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这只是个她想不到的开始。脚手架上，江雨霏正专注于用注浆管将胶结材料注入壁画的空鼓部位，讲解员就领着“大部队”进了石窟，江雨霏最讨厌吵闹，一阵反感，注意力稍稍有些不集中，听到人声慢慢远去，她想下来缓口气。
　　平时熟练攀爬的梯子今天却没有配合好江雨霏，也不知道是因昨夜没睡好精力不济还是刚刚分心了的缘故，江雨霏竟然从高高的梯子上一脚踩空，摔了下来。她心想完了，说不定这回要“穿越”了，关键是她是仰面摔下去的，要是头先着地，摔破头是肯定的，不昏迷也会重度脑震荡。闭上眼却感到最先触碰到的不是坚硬冰冷的地面，而是软软的暖暖的，同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闷哼。在同事们惊魂未定的尖叫中她转头看到了身下压着的萧关。
　　其实从一进洞窟的那一刻起，萧关就注意到了专心致志的江雨霏，他想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将青春奉献给冰冷的石窟，是多么枯燥无聊。于是就多看了一会，都没发现其他人已经走了。江雨霏落下来的时候他适用手去接的，接的倒是准，但是，不是说江雨霏胖，毕竟那么大个人砸下来，一个没接住两人就都倒在了地上。
　　疼的还毕竟不是江雨霏，她竟不着急起来，看来这个人肉垫子挺舒服，萧关摸着肋骨，估计定然折了几根“能不能麻烦你先起来。”他吃力的说道，声音都沙哑了，江雨霏听着也觉得疼，后知后觉的说了声“哦”挣扎着翻身爬了起来，顺带再次看了一眼萧关戴着口罩和眼镜的脸，终究是反光没看清。
　　同事们此时都已经反应过来赶紧从脚手架上爬下来，七手八脚地来扶两人。萧关其他地方都还好，就是江雨霏刚刚躺在他的肚子上，现在被压的地方疼的碰不了。大伙和他的猜想差不多：八成是肋骨断了，大家让江雨霏快把萧关送医院去，江雨霏也担心，这还是她头一回担心一个陌生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场景，妥妥的一个事故现场。于是晕头转向的答应着就扶着萧关去医院了。走之前还不忘叫大伙帮她请假，大伙说小事，送医重要，她这才慌张急忙的走了，还真是个小女孩呢。
　　江雨霏开着车一路无话，摘了口罩，萧关才看清这是一个皮肤白皙，清清秀秀的女孩子，全然不像洞窟中昏黄的样子，人如其名。江雨霏也偷偷的瞄了萧关几眼，成熟稳重一看就事业有成的男人，长相也可以。
　　医院也不远，敦煌也没有多大，开车呢很快就倒了，倒是没给他俩交流的机会，何况江雨霏以为萧关伤得很重，车开的很快。拍了CT大夫看了说肋骨没事，只是有些韧带拉伤，最好是静养，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好好养一段时间再看。萧关此时稍微好点了，说没事，不做大幅运动的话不会感到疼，江雨霏这才松了口气。末了医生还感叹说小伙子英雄救美值得赞扬，让江雨霏听得尴尬不已：听医生那个口气，自己最好是以身相许。
　　不过自己确实欠人家一声谢谢，所以她打算请他一顿饭聊表谢意。“对不起，害你受伤了。”在医院休息区，江雨霏率先打开了话题，“没事，小伤，算不了什么。”萧关与生俱来一种大男子气概，父母离婚后，从小他都很独立，早早董事，在家中他又是长子，潜意识里有一种大哥哥的责任感，表现在外便是一种风度。
　　“谢谢你救我，若不是你，今天做检查的就是我了。”江雨霏除了感谢再也想不出说什么，“不客气，小事一桩。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我很乐意。”萧关是有些累了，所以也没有考虑接下来的事，只想好好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你看这都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去。”江雨霏很诚恳，萧关也不想推脱，在工作之余有朋友陪着吃饭也好，在敦煌这边他还没有吃过这样放松的饭，以往总是一个人应付“恭敬不如从命，谢啦。我不是这里人，也不知道你们这边什么好吃，你推荐吧。”萧关也是个洒脱人。
　　“我忘了，你是这次洽谈会的客人。那我就带你尝尝我们敦煌的特色吧。”江雨霏这才打开了话匣子，感觉没有那么陌生了，“大鱼大肉就算了，我们天天吃，你也不必破费。就随便吃点吧。”萧关自觉自己不能因为小伤让人负担太重，“放心，医生刚刚还嘱咐了让你吃清淡些，我当然不能带你去吃烤全羊之类的，估计你也知道。今天日头如此大，我们先去吃碗浆水面吧，解暑解渴。这个你定然没吃过，太便宜了，招商引资方是不会给你们提供的。再者也太家常了，你们估计也没听说过。”江雨霏并不是贪便宜的人，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是一个实诚人，她可是真心感谢萧关，即便这顿饭便宜。
　　“我们去沙洲市场小吃广场吧，吃完顺便再吃点其它小吃，包你满意。”江雨霏一脸自豪，“好，今天你是向导。”萧关也不客气。一路上两人聊了许多敦煌的吃食，江雨霏将自己多年来作为土生土长的敦煌人了解的敦煌还不为人知的特色总结了一遍，萧关这才感受到了西北女子的豪爽。
　　两人吃了浆水面，江雨霏要了好多特色小菜说这样伴着吃更好吃，萧关都学着吃了，果然有特色。吃完饭，乏气已经走了一半，加上店里凉爽，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江雨霏又热情的带他一边逛一边吃了一些小吃，两个人同打着一把太阳伞，也无所顾忌。最后还是主办方等不住了，打电话询问萧关伤情，两人呢这才赶回，洽谈会的参加者此时都已经体验完了所有的活动，在出发点点人呢。
　　江雨霏将萧关送到后让他稍等，自己有东西给他，萧关好奇，该谢的都谢啦她还要干什么。不一会江雨霏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谢谢你今天帮我，都没有招待你什么好的，这是我空闲时间做的，送给你作谢礼，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你收下，千万不要推脱。”说完就转身跑了，还不忘回过头递给他一个笑。萧关拿在手里还没说什么呢，就看到了她远远的“回眸一笑”虽说不怎么倾国倾城，但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映像。他看了看手中的画筒，看样子她刚是去办公室拿这个了。也没有打开，只觉沉甸甸的，这女孩子还真实诚，太客气了。
　　看着客厅里的观音图，萧关心下感叹，自己真的值得她如此感谢吗？心下不由又对这个女孩子生出了更多好感。自己还会见到她吗？潜意识里生出了一瞬而过的这一丝念头，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大概不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