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桃花半城沙》芊成

3、第二章 千里接女

　　江雪飞虽说主攻漫画，但江家书香世家，江父的国画很有造诣，江雪飞自小不仅耳濡目染而且经过了严格训练，功底在那摆着。萧漠有些小犹豫，这么一想就不在意了，至少试试看嘛。
　　一路想着没注意已经到了江家，江父在花园里吐纳练功，看到萧漠像吊嗓子似的喊了声“稀客，小漠今日怎会登门拜访？”声如洪钟，吓了萧漠一跳，“爸，您能不能好好说，看把漠哥哥吓得。”正在浇花的江雪飞放下洒水壶给萧漠开门，江父讪讪一笑。“我哥昨日回来带了些西北的葡萄，是新品种，所以给江伯父江姨和雪飞送来尝尝。”“哦，新品种，我得尝尝，不然就落伍了。还有多谢你们的心意啦。”江父这回换了正常的口气停止吐纳，举手邀请萧漠进屋。
　　“关哥哥今日为何没来？今天不休息么？”江雪飞也不知是全然忘了昨日在萧家被调侃的事还是太了解萧漠，知道他是个正经的男孩子断不会调侃她。“怎么，只想见我哥，不想见我？”萧漠跟着江父进屋在江雪飞耳边低语。“哪有？”江雪飞没料到萧漠会如此，脸上热腾腾的，不敢再作声，生怕被父亲知道她追萧关的心思。
　　别看江家父女一天言笑晏晏，互相调侃，江家的家教还是很严的，凡事大人拿主意，小孩是不允许插一句的。更何况倒追男孩子这种事任谁都脸面挂不住，若是萧关追江雪飞，对江家殷勤，江父眼里还看的过去，江雪飞做梦都想，但人家萧关可是有白月光的，萧江两家都知道。江父自然是不准江雪飞对萧关再有意的，即便白月光已成过去，就算萧家有意撮合萧江两家。
　　说起萧关的白月光，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女孩子只是家境一般般，两人的故事开启于高中，一个极其不适宜谈感情的时期，当然被双方家长及时掐灭了。不仅是错的时间更是错的人。女孩被送出国，不知所踪，男孩也早早的做了继承家业的准备，高中毕业后被送到国外主攻葡萄酒专业。在国外期间，男孩暗地里试着找女孩，但都以失败告终。回国后，男孩利用自己的所学在家族企业中身担要职，女孩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白月光。
　　萧漠将葡萄交与阿姨，江父喜好茶艺，茶几茶具一应俱全，他邀萧漠品茶，江雪飞去厨房帮阿姨洗葡萄。“前两天去了黄山写生，得了些毛尖，正好，小漠先尝尝。”江父熟练的烹茶，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萧漠正要品茶，江雪飞端着葡萄就来了“爸爸，新鲜的西北葡萄来啦。漠哥哥喝茶，您尝尝葡萄。”“好嘞，听闻葡萄和葡萄酒也如茶，是有品位有故事的，我这个门外汉就只懂尝鲜啦。”江父摘了棵小粒葡萄塞进嘴里“嗯，这个葡萄甜，连皮都甜，不用吐皮了。”“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哈哈”江雪飞笑着也摘了棵小粒葡萄“嗯，真好吃，有牛奶的丝滑，甜而不腻，一点酸味都没有。”“这葡萄有什么讲究吗？我们这对无知的父女是不是暴殄天物了？”江父谦虚，“这不是酒葡萄，是新培育的水果品种，没有多悠久的渊源，江伯父您太客气了。反倒是我这个不懂茶的人浪费您的好茶和一番功夫了。”“哪里哪里？”三人都客气的笑了笑。
　　吃了葡萄品了茶，江父出门钓鱼去了，留下江雪飞陪萧漠，萧漠也是有耐心，在江父面前一直没有露出求画的蛛丝马迹。江父走了后，萧漠说要看看江雪飞的画作，江雪飞将他领进了画室。江雪飞进入漫画行业后多年深耕漫画，画室里除了她从小到大成长中的代表性画作，其余都是漫画。萧漠自然是关心她曾经的画作水平，仔仔细细的看“你这些代表作的水平现在还有吗？画了这么多年漫画？”“瞧你说的，漫画不是画吗？你是看不起我，以前有的水平现在还能没了？”江雪飞傲气的说，“当然不是看不起你，只是风格迥异呀。”萧漠道出了心中的疑惑，“现在让你画一副正儿八经的油画，会觉得手生吗？”
　　“那倒是，得练练手再画。”江雪飞深以为然，“看吧被我说中了，原本还想着请你帮忙画幅画呢。看来得另请高明了。”萧漠欲擒故纵，“别呀，不是还有我爸呢吗，你去请我爸帮你画，兴许看在葡萄的份上他会答应的。”江雪飞入坑。“你爸我可请不动，不要说我和葡萄了，就是我爸提着陈年老酿来都未必能请动呢。”萧漠循循善诱，“你真要画？”江雪飞较真的问，“真要。”萧漠认真答。“那还是我来试试吧，也不是多难的事。一般的画还是难不倒我的。”江雪飞从小就有些不自信，尤其是在画画上，有个出色又挑剔的老爸。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了。”萧漠一脸不愿意，“说吧，究竟是要画什么，我看看能有多大难度。”江雪飞对待作品还是很严肃的。“我昨夜做了一个梦。”萧漠说，“梦？”江雪飞想定是什么不寻常的梦，不然萧漠怎会屈尊，“放心，不是让你画春梦。”萧漠打趣，“你要是想让我画春梦，那我就广而告之了，堂堂萧二少做春梦了。”江雪飞忍俊不禁，“别闹。”萧漠故作严肃，“倒是有点像春梦。”“啊？”江雪飞吓到了，“别急，听我说完。”萧漠这才正正经经的将梦描述了一番。江雪飞听后啧啧称奇，拍着胸脯说“放心，我以我擅画漫画的八卦心定叫你兴起而来，满意而归。”看江雪飞包他满意的保证，萧漠放心的回家了，江雪飞回过味来“不对啊，是他求画的，怎么好像是我求着为他画呢。该死的萧漠，我又进套啦。”心中一动，有了主义：你的女神？正愁没有原型呢，就画她喽，反正听着也像。
　　电话突然响了，还是萧漠，又有什么事？她心里嘀咕，接了，原来是萧漠问她取画的时间，“一个月吧。”她随口答，因为她想着在茶余饭后抽时间画，平时她上班顾不上，“什么？一个月我都忘了有这么个事了，一周吧。”萧漠不满，“大哥，你当我涂鸦呢，我好歹要构思，要一点一点的完成吧。”江雪飞抱怨，“还构思什么呢，我都已经将构思告诉你了，你就照我的来吧。”萧漠还不知道江雪飞的那点小九九“就算这样也完不成。我又不是神仙，呼口气就呼出幅画。”江雪飞坚决不再上他的当，“哎，怎么办，我和我哥说好了过两天他正好也有画要裱顺带捎上这幅的，一个月的话，估计他等不了。”萧漠抛出萧关，江雪飞咬咬牙，“好，一周就一周。”
　　一周后。
　　慕长河来江家看望姐姐的时候快到中午了，江雪飞顶着个鸡窝头，一双黑眼圈，晕晕沉沉的走下楼梯，江父江母都在：“江雪飞，看看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床，见了你舅舅也不问。”“爸、妈、舅舅好。”江雪飞有气无力的问好。“这孩子也不知道这几天在忙什么，如此反常。”江母疑惑“是啊，她可向来是早起的鸟。”慕长河一脸慈爱，“还不都是给萧家那小子画画，几串葡萄就被收买了”江父讥笑。“我昨晚顶风作案，奥，不，挑灯夜战，终于画完了。”江雪飞拿起茶杯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舅，你喝不？”“不了，我刚喝了。什么画让你这么废寝忘食？”慕长河想看看。“我可是好久没接过这么大的活儿了。”江雪飞感叹。
　　领着慕长河进了画室，将近门框大小的画映入眼帘，黄沙漫天远远地走来一位看不清面庞的少女，脚下生花，一片绿洲。慕长河看了许久，江雪飞解释：“没去过沙漠，不知道画的可还像。”“雪飞已经画的很好了，很像。”慕长河心中叹息，到底是沙漠中诞生的孩子，“舅舅你去过沙漠吗？”慕长河：“去过一回。”江雪飞好奇：“什么时候？”“你出生后不久。”慕长河以一种洞悉时光的眼光看向画，二十年前的往事浮现在眼前。
　　慕家老宅。
　　“荒唐，真荒唐。这才是她连自己亲妹妹的婚礼都不来的真正理由。”精神矍铄的慕家老爷子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几十岁，“造孽啊，我是犯了什么罪过，生出了这样的女儿。”“这也不能全怪咏晴，江枫真是来者不拒，若是他不为所动，怎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慕家老太太鬓角一夜间就白了，“爸妈，我看这事就不要告诉二姐了，姐夫是动摇过，但他还是回来和二姐结婚了。事已至此，为了大姐，为了二姐的幸福，也千万不能让江家的人知道。”慕长河叹气。“将那江家的臭小子叫来，不教训教训他，难解我心头的恶气。”慕家老爷子无可奈何，但还是为小女儿考虑，他的一个女儿已经失去了幸福，不能再让小女儿受煎熬了。
　　慕长河，打电话叫来了江枫，也没说什么事，只叫他一个人来，不要惊动其他人。江枫刚从敦煌返回上海半年，结婚也刚七八个月，返城后进了上海博物馆修复古画，难得今天有空，慕长河一通电话，他也没多想，二话没说就请了假赶到了慕家。
　　进门的时候他就感到气氛有点怪，见了慕老爷子他才知道气氛冷的凝结了。“江枫，慕江两家世交，慕家待你如何？”往日慕老爷子都唤他小枫的，今日不对，他小心翼翼的回到：“慕家待我不薄。视我如己出。”“但你不能因此轻视了慕家，胡作非为呀。”慕家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爸爸为何如此说？”江枫不明所以，“咏仪在你心里算什么？咏晴呢，大概什么都不算吧？哎！”慕老爷子拄着拐棍使劲的敲着地面，看着江枫一脸坦然，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看。”慕长河将信丢给江枫，江枫越看脸色越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事慕咏晴一点迹象都没有透露给他。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怎知才刚刚开始。“那孩子现在在哪里？”他呆呆的问，“你姐呢，她想怎么办？”“你说的是我大姐还是我二姐？”慕长河也来气，江枫也哑口无言，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怎么回。“我大姐不会回来了，我二姐最好还是不知道。孩子么，还在敦煌。你看吧，怎么办？”慕长河丢下一句话。
　　一室沉默，许久，慕长河开口了，“我们家的想法是，这事不要声张，不要让你们家的人知道，尤其不要让我二姐知道。我大姐写这信定然也是如此想的，顾大局，全了姐妹之义，不忍自己的妹妹受伤。”江枫点了点头。“孩子么，还要你拿主意。”又是一阵沉默，江枫开口了：“孩子接回来吧。”“接回来，你怎么跟咏仪说，怎么跟大家说？”慕老太太反问，江枫语结。“你既舍不得，就接回来，毕竟自家骨肉流落在外。这样吧，既然大姐已经嫁往国外，就说是我大姐的，放在家里养，全当收养吧。”几个人默不作语，看情形只有这样了。
　　不久江枫和慕长河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万里之外的敦煌，当时天寒地冻，沙漠隔壁更是昼夜温差大，两人冻了个够呛。当时城里都还没有暖气，更别说乡下了，两人在宾馆落脚后先借了宾馆的两件大棉衣，这才动身去接孩子。村医家的炕上，孩子两个脸蛋暖的红扑扑的，分外可爱。看着孩子，慕长河让江枫给取个名字，江枫看了看漫天的大雪，说就叫“雪飞，江雪飞。”慕长河说，这个名字应景，挺好。
　　两人被邀上炕暖了暖，攀谈了起来，将慕咏晴生孩子的前后聊了个清楚，全程村医没有提及自己的家人，江枫慕长河随口问，村医说媳妇带着孩子跟人跑了，两人也没再多问，感谢了一番后带孩子回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