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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霍景烯说到做到,直到散场,都没有人能找到他和他说上几句。

      父子俩搬了把椅子坐在遗像前,像以往的日子坐在这谈事。霍修英虽然是姐姐,但霍继贤眼里,他们是龙凤胎,没有谁分大小的时候,他可以更照顾霍修英一点。

      小时候玩游戏输了,霍修英心不甘情不愿喊他“哥哥”,霍继贤乐了好几天,觉得风水轮流转,自己有小跟班了。长大后两人没有称呼,直呼名字,但“哥哥”实感更重。它不再是称呼,而是一种重量。

      他不累,不后悔,因为霍修英身上和他留着同样的血,只有相依为命,人才算真正靠近。他们没有了母亲,霍修英作为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世上只有她的经历是和他类似的。

      爱人是灵魂的契合,而亲人是经历的重叠加之血缘而产生不可分割的情感。如今小时候的记忆只有霍继贤一个人独守。

      霍景烯倒了杯酒撒在霍修英面前的地板上,又退后坐回位置上:“霍继临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霍继贤思绪抽出,说:“闲聊而已,问我要不要回国内。”

      霍景烯没说话,半响,他问:“你觉得霍家怎么样?”

      霍继贤猜测父亲可能是不喜欢霍家,但这只是直觉。为什么当年只有他们四房去了国外,他无从得知,不知道是不是父亲自愿。但霍继贤愿意说实话。

      “三房和二房的关系不好,大房充当和事佬的角色。虽然我料到霍家和外面营销的有出入,但我没想到他们之间居然有……”霍继贤突然想到霍修宓说到的一个词:“——怨气。”

      霍景烯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不管是真相还是假相,表象是'和',家族就能兴旺。如果表象不再和睦,那就是装不下去了。”

      是有人不想装了,霍继贤问: “是三伯?”

      “霍继临这么有本事,他现在应该很不服气。他今天,无非是想我留在国内制衡霍继临。”霍景烯说:“可惜这么把年纪,还看不清,霍家早是下一辈的霍家了。”

      霍继贤说:“三叔可能是在为霍继文和霍继淳。”

      霍景烯闻言冷笑:“为他两个儿子铺路那就更没有必要,自己没能力争取,还要靠父亲。这位子坐得稳?”他很少会对霍继贤说这些,感受到儿子的目光,霍景烯说:“这些话,是想让你看清,每个人背后的目的都不一样,但有可能他们的动作是一样的。”

      霍继贤问: “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霍景烯看他一眼,说:“不知道,但你要懂得,凡事不去相信。”

      *

      训练场边,霍修宓戴着墨镜抱着手臂等着那两辆赛车回来。

      周畅悠悠闲闲地站到她旁边,一身凉气,看着刚从空调房出来,“你说你想认识的这人,原来也是赛车手啊。他叫向荣。”霍修宓看向他手机的照片,一个男人穿着赛车服,头盔摘下,对着镜头笑。

      霍修宓以前也会借周畅去探听一些人,这个向荣看着明显就是大学里受人欢迎的那种阳光男孩,霍修宓身边都是高质男,这回居然让他探听向荣有没有女朋友,周畅有危机感了,熄了屏:“姐,你看上他了?“

      霍修宓好奇他脑袋构造,不和他计较。周畅急了:“可别说,像他这样的,女朋友都有好几个——“霍修宓睨他,他改口:“好几任了。不过我告诉你,你不能喜欢他,因为某种程度上,他是你妹夫,呃,准妹夫。”

      周畅把一合照给霍修宓看,一男一女,女的她不算熟,但绝不会是毫无关系,是霍修英。

      “他们结婚了?“

      “那怎么可能,你不是知道你那妹妹没到结婚法定年龄嘛。”

      “没结婚,算什么妹夫。”霍修宓笑了一下,手挡了挡太阳:“太晒了,你在这等他们回来吧。”

      周畅皱着眉,就这句话足够让他胡思乱想一会。

      霍修宓还是在无意之中知道向荣这个人。那时有个同学聚会,和她走的比较近的同学刚从国外回来,拿了张照片给她看,问她这是不是她堂妹。霍修宓就看了一眼,照片里旁边站了个男人搂着女人的腰,霍修英的身形模样她都不熟悉,霍修宓当下就说不知道含糊了过去。

      外面人总有些传言听着的,毕竟霍家四房这么多年都不回国,怎么可能没点谣言。就算密不透风,总有人想撬开她的嘴,自此她一概回答不知道。

      说出来是这样,但霍修宓不会允许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调查向荣,也是这个原因罢了。

      周畅原地回过味来,听霍修宓的意思,怎么感觉自己的情报一点没有惊喜,是他说的她都知道?换句话说,霍修宓想知道的他一句没查到?

      *

      古乙景在城二环买下了一栋商业楼,当年风光得很,他算是攥着绳子爬上来的,这么多同类竞争者,就他最出息,但路远不会在这终止。因为他顶多算鸡头凤尾。

      优秀的人太多了啊,只有环境才能衬托出天才,连他这样的人都变成了庸人。都说庸人要接受命运,可如果他接受命运的话,他早就停在小镇,停在他那屋子里,走不到这。

      濠州新城的计划书被放在桌面上,古乙景用自己的手机打了电话才知道这栋楼的电闸被人拉下来了。窗外星星点点之中,他们这栋暗了下来的大楼显得尤为明显。古乙景打开办公室的门,有的没下班的员工打开手机电筒照来照去,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偶尔有的人看什么情况,大部分还算在自己位置里。

      他关上门。

      环境也不是公平的,那身在其中,就要接受吗?

      青山庄,一个包厢,蒋洵和古乙景两个人坐了一张圆桌,富有距离感的开场让蒋洵有种不好的预感。古乙景的公司不久前被人断电的事他是知道的,就算没人明说,事后也没人被追究,但人人知道是人为,自然就能猜测是谁。

      有人不想濠州发展,不想蒋洵发展,不想无数个古乙景借任何东风而上。蒋洵不知道古乙景怎么想,但他知道,古乙景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晚就会有定案。

      古乙景斟了两杯酒,一杯给蒋洵,一杯给自己。蒋洵接过酒笑说:“古总今天这架势,是想推心置腹和晚辈聊?”

      “说实话,我在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没有你这样的魄力。”古乙景笑着喝一口酒,“计划书我看了,你也确实按我说的做了,今天也不浪费时间,不吊着你的心了。这个项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蒋洵放下酒杯:“古总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来这打拼。因为背景不好,银行不贷款给你,你去找了不正规的贷款公司,后来还不上,被人追了几条街,最后发现还有一个同伙就躲在你家里。回家的时候你早就精疲力尽,突然砍来一把刀,被你挡了回去。我记得那个人最后永久残疾了。”

      他说:“时代不同,现在不流行打打杀杀。怎么你反而退却了。”

      那是古乙景刚来的事情,他住的地方治安不好,被人追,被人砍,只要不在阳光下发生,一切都可以掩盖过去。当然,眼前的蒋洵并不是一个盲目信任别人的人,被人清楚揭开过往的落魄,古乙景也只是更加欣赏这个人而已。

      古乙景摇摇头,说:“年轻要勇往直前,中年就要稳于泰山,要守业,怎么再往前冲?”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一开始虚情假意。“蒋洵说:“诚信是交易的基础,古乙景这三个字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说服力,将来我们不会有合作的机会。”

      “我曾经话也像你说的那么绝……”古乙景叹息,话又止住了。说:“这次濠州我办不了,你就当我无能,就算能在刀下偷来一条命也好,这次我不拼了,这顿饭吃完,你也别来找我。”

      蒋洵冷笑,已经没有刚进门时候的客气,连疏离都被换成冷漠,他问古乙景:“你有没有想过,对我出尔反尔会是什么后果?”

      古乙景倒酒的手顿了顿,他当然知道蒋洵有他的手段,但两害取其轻,至少他的妻儿现在因为他的投诚而受到保护,蒋洵再怎么,也都只冲他一个人来,他能承受的了。

      蒋洵站起身离开,古乙景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圆桌上,喝了一杯一杯酒。

      濠州这个地离首都不远也不近,就因为曾经被发展过,后来荒废了,高速过去要两小时。这算临时起意的行程,去到高速口的时候保镖给时执打了个电话。

      做这份计划书之前,这个地方蒋洵已经踩过无数点。因为他把这里当作自己事业的踏板,一个转折,他希望人们能因为濠州,记得蒋洵。

      像古乙景这些人,碰到他去游说的时候会说,如今蒋氏成为各个家族的靶子,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蒋洵不要这种本事。他要的从来不是一群人的忌惮,他要的是全部人都知道他蒋洵,以及蒋洵做过的所有事。

      你可以说这是一种一雪前耻,但也算不得。

      晚上的濠州并不热闹,和首都一个天一个地。人们都不怎么出门,商铺很早就关了。蒋洵开着车在城里逛,事实上找不到一个下车的地方。

      蒋洵停在一个老城区的楼下,一个人坐在车里熄了火。

      这个地方能看到不远处正在施工的地盘,平地被围起,孤零零地立起几根支架。再过一条马路,是濠州准备兴建的最大商场的选址,现在还是破败的一栋工厂楼。

      蒋洵慢慢冷静了。他早不是第一次被放鸽子了,可偏偏今天的他做到这份上,就差一件事可以让他在各个姓氏打响名堂。古乙景的失诺在此时的他看来就像是堵在喉咙的一口气,他吞不下去也提不上来。

      车窗突然被人敲了两下。蒋洵转头去看,看到霍修宓。

      他降下车窗,才发现这样的情景像在蒙扎,她说要借他顺风车。

      霍修宓看起来有点意外,“看见你的车了,这么晚来这?”

      濠州这样的地方,霍修宓出现在这里让蒋洵有点惊喜。他自作多情地想霍修宓是跟着他来这,他脑子现在可能不清醒,他问:“随便逛逛,你呢?”

      “濠州这么大的地方只能蒋公子来我不行?”霍修宓弯下腰:“坦白说,我是来视察的。“

      蒋洵看着她,四目相对。霍修宓不是一个会汇报自己行事的人,那后面那句只能是说给他听,他明了,顺着问:“视察什么?”

      “视察有关我未来事业发展的环境。”

      蒋洵从头到尾看着她的眼睛,心情不算好,没有平日的一层体面伪装,他说:“濠州这里没什么前景,你看中什么地方了?”

      “你看中的地方我都觉得不错。”霍修宓说:“蒋公子愿不愿意和我合作?我可以投资濠州新城,最大的项目股东,如何?”

      “周畅和我说,他当年创业时候亏了钱,是你走到他面前甩了一张支票给他。”蒋洵说:“我在想,你是不是热衷于当及时雨。”

      “那看来我来对了。”霍修宓笑说,“这样说,你是同意了?”

      “不如说说看,你是看到了哪些地方,觉得这里值得你砸钱进去。”

      霍修宓看了他一会,敲了敲车门:“下车。”

      他们用走的走到了一个工厂楼。这里早年在生产些小零件,厂后来倒了也就空了。楼梯是没有扶手的,如果要说,它只剩下一个水泥骨架。

      霍修宓走上楼梯,带着蒋洵到五楼。

      五楼是个大平台,濠州的楼不高,站在那里就能看清楚地形。这里灯疏落,好几个空地,某些相对繁华的地方这个点也关了门,首都从来没有过这种景象。

      重新规划这样一个地方,要砸多少钱进去可想而知。同理,受到的阻挠也会更多。这么多钱投什么不好,要投一个未知的地方,等于赌博。

      蒋洵相信古乙景当初是有份冲动的,只是这股冲动被人浇熄了。

      霍修宓抱着臂站着,说:“那片地盘我下午问过,会是个新型住宅区。虽然我没看过你的计划书,但我猜濠州大部份地都是你的,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在那里,建造一个中心地标型的大型商场。”

      蒋洵不可置否。他现在相信霍修宓真的是来视察的了。

      “这里的交通已经很完善了,事实上不缺什么东西,算不上是从零开始建造一个新城。这大概等同旧城翻新,只要有钱,不说濠州会成为超一线的地区,起码二三线是可以的,它能赚钱。人们看不到它,只是因为新兴城市太多了,没有特点。”

      霍修宓转头看蒋洵:“你也说点什么?你现在应该是向我拉投资。”她挺了挺背:“说服我吧。”

      蒋洵笑了,随后正色:“商业新区,漂浮地标建筑。”

      他说:“你猜中了点,那片区域就是商业新区里的中心,用大型商场和新技术漂浮地标建筑引流。国内游是大趋势之一,只要濠州有一个重点发展的新区,这里赚了多少,就能发展多少。”

      “我有个问题。”霍修宓说:“仅靠这么点嘘头,大型商场进驻的品牌怎么办?谁会来?”

      “我已经和政府沟通了。如果濠州新城能启动,后续造势会帮我解决。”到时自然有人会来。

      霍修宓眉尾轻动,这在她意料之外。

      濠州新城人人避之不及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这是蒋洵的计划。谁都意料得到如果濠州新城成功,蒋洵最后身价只会飙升,名利双获。

      那几个老爷子自诩自己从太爷爷开始没穷过,从来抱团取暖,偶尔相爱相杀,毁了皮肉连着筋,不愿搭理蒋洵是正常的。这样的基调维持了这么多年,无非是有一方默认。

      现在它要试探性地打破平衡了。因为它知道,这对蒋洵或它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蒋洵成了前锋。而让霍修宓感到意外的是,这天来得这么早,而且只有蒋洵。

      霍修宓笑道:“那你就更得和我合作了,有了霍家,不管是前期资金还是后期宣传,都是如虎添翼。”

      “所以我说你是及时雨。”蒋洵说。

      “我听说你找了古乙景注资,结果他反悔了。据我所知,你这个项目并没有那么赶时间,你觉得我是及时雨,无非是我在这一刻突然出现,填补了古乙景的位置而已。”霍修宓说:“说起来,我还占点运气。”

      蒋洵顿了顿,笑了:“你还挺了解我的动向。”

      “他这人年轻时候确实值得欣赏的,但他老了之后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视为威胁,他会做什么决定不奇怪。”霍修宓说。

      半响,她说:“本来是要改天见到你跟你说的,不过今天既然见到你,那就一并谈。”

      蒋洵站她旁边,离她两步远。

      “你想谈什么?”

      “我想和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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