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我》求其吗

2、第二节

　　楼下，霍继年拉着蒋洵喝酒。说起他俩的渊源，蒋洵曾经是霍继年的军师，也购入了不少霍继年公司的股票。对霍继年来说，这是朋友，也是捡来的合作伙伴。

　　霍家有个明文规定，所有姓霍的都不可以在外面另起事业，必须要专注于家族企业。但他不巧就是不想被困在霍家，于是背着所有人和别人合伙了一家公司，后来还把合伙人给吞了，做到现在也算专业龙头。

　　这还得多亏蒋洵，这些年不管是帮他赚钱也好，掩护也好，没有他，霍继年马甲早掉了，哪能像现在那样两头通吃。

　　不过在霍继年眼里，就算蒋洵现在有名有姓，也终究翻不过天。因为他在A国。

　　A国，任你是天王老子，没有一个好姓氏，就别想改命了。

　　霍继年和蒋洵碰了几杯，开着玩笑：“我看最近也会有很多人盯上你。”说完看向随机一位总，“比如这个、那个。”又把目光转移到盛装的女士们：“又或者这个、那个。”

　　霍继年爱耍低端的幽默，蒋洵配合地笑了一下。

　　也就是霍继年。别人送女人给蒋洵都得让他记名再扔出去。谁都讨厌蒋洵这样的谱，不过蒋洵更讨厌别人随便塞个女人和他开玩笑。

　　他喝了一口酒，不经意扫到霍修宓，她身边还牵着一个男孩。那男孩他见过，是霍继年儿子。

　　他不禁挑眉。

　　霍修宓虽然也端庄，毕竟是霍家教出来的。但传闻中她除却正式场合外，做派和纨绔子弟没有区别。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觉得霍修宓是个名媛。青春期时候她打斗过，全年没多少时间留在家里，到处飞四海为家，还喜欢偏门的活动。有钱人都怕死，她偏偏去玩极限运动，玩赛车。霍景明死的时候四房每个人手里多少有点公司管理着，她除了钱都不要，哪怕是让人管理她都懒。

　　她的不羁，实在和名媛不匹配。但就这样一个人，现在在带小孩。

　　霍修宓抬头，和楼上的霍继临碰了对眼，他旁边的胡老拿着拐杖从他身边离开。

　　成人礼不过是这群人应酬的场合，总会有散场的时候。这场繁华来到了第二天，很快消失殆尽。当然对于霍修妍来说，这是她美好人生，大好青春的开始。而对于其他人，这不过是短暂的热闹，甚至连狂欢都算不上。

　　霍家，主楼餐厅里，霍家所有人每天早上能来的都会到餐厅一起吃早餐。

　　外界总说霍家为什么能在A国长久不衰，有个主持人是这样说的，因为霍家老爷子留下了很好的习惯。只有家和，家族才会兴旺。所以霍家从上至下，都只有一个目标。一旦出现私心，就像大厦的其中一道主力墙出现了裂痕。

　　厨师往日还会和助手聊几句，今天厨房很安静，完全是源于餐厅的气氛。

　　一张长桌，每个人面前摆放着自己那份早餐，除了霍其琛，没有一个人动筷。霍继临坐在主位，手一扬，把纸扔在霍继年面前。霍景清沉着脸色看着霍继年，霍继年只需要看文件抬头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他的公司有个商场项目，就在正在积极开发的地段，这是他前几天才签的名。霍继年问：“这哪来的？”

　　霍继临说：“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哥，你忘了霍家的规矩？你是什么意思？”

　　霍继年：“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伪造。”

　　“这东西我昨晚就收到了，连夜去鉴定查实，因为这件事，我一整晚都没睡。”霍继临淡淡说：“我主要是不明白，是霍家给的不够多，我给的不够多，所以大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霍景清在一旁没说话，但他就坐在霍继临旁边，存在感很强。霍继临一点都不给三房面子，霍景清的脸也是难辨。

　　霍继年在霍继临话语中抓到了‘昨晚’收到的东西，还鉴定过真伪，他便不做无谓的争辩：“昨晚收到的？“他想起昨晚胡老特地留下来和霍继临私聊的事情，”继临，我看在你是我弟弟，提醒你一句，两边都是家人的话，你更要分清楚谁在误导你。”

　　霍继临没回应他，反而问霍景清：”三伯，这事问你怎么看，有点让你为难，但我希望您能理解我。“

　　霍景清一听，霍继临是有大义灭亲的意思，他皱眉：”你打算怎么处理？“

　　霍其琛在离霍继临最远的位置吃饭，霍修宓坐他右边，他想要纸巾，离霍修宓比较近，想拿又不敢说。霍修宓看他眼珠子转来转去，顺手帮他抽了张纸。

　　那边还在继续。

　　”怎么处理，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会开会，至于我先在这说，只是想听听哥是什么说法。“霍继临望向霍继年：”坦白说，我很失望。“

　　霍继年脸一下冷了下来，“霍继临，我何止不是失望。我只是赚个钱，但如果我没猜错，这份东西是胡家给你的？你要联合外家搞自己人？“

　　”胡老只是顺口帮我一个忙。“霍继临说，”如果他不说，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霍家？等到你自己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继续两头通吃？”

　　“别一口一句胡老，扯开关系。”霍继年笑，“做兄弟这么久，真是看错你了。“

　　霍继临的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你做这样的事，没有考虑后果。违反了规则，就要接受后果。你埋怨我的同时，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我知道了，我能什么都不做？”他说：”正正是因为胡家的人知道了，我才要处置你，否则外人知道，还觉得霍家经营不善，还要捞外快。“

　　霍继年是个冲动性子，拍桌而起：”处置我？“他冷笑：”霍继临，别以为你当个决策人就出息了，就你，今天听你的意思，就是要用你哥我去帮你立威？“

　　”别吵了。“霍景清出口打断，”霍继年，你自己做错事，自己去反省，怨不得人。“

　　霍继年也吃不下这饭，一口也没动过就走了。

　　餐厅里的人很安静，霍其琛都已经吃完了。霍景清不方便说话，郑桦的身份比较适合解围，她对霍继临说：”继临，你哥这事是不对。不过你要召开大会，你也要拿出足够的东西，不然这么多世伯，你说不清的。“

　　“知道了。”霍继临淡回：“吃饭吧。”

　　*

　　霍继年不只是私下开公司，还是用的霍氏的钱给自己开公司，这叫挪用资金。一旦确实了，霍继年是要入狱的。

　　霍景清一顿饭用得心不在焉，偏偏还不能让人看出来，不过郑桦毕竟和他三十多年夫妻，一切默默看着，除了嘴皮子上解围，她也做不了什么。

　　霍景清用力把门打开，看见霍继年在书房一面墙前按密码。霍继年没有料想到霍景清知道门锁密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霍景清打了一巴掌。

　　“我怎么教你的？事做不好不如不要做！你现在一个大把柄白纸黑字，老子现在还要保你不要坐牢，你还有脸？“

　　霍继年在他进来时一个反手把保险箱门按了回去，承受了一巴掌。

　　他没话可以说，当初他冒险这样做的时候，霍景清是知道的，当时还骂他一点出息都没有，要也是要整个霍家，谁会自己出去开个小破公司。

　　霍景清作为他爷爷四个儿子其中之一，当年分到的也不少，自然不会看得起这么鸡毛蒜皮。但他霍继年当年还是个毛头小孩，分了点都在年少时玩光了，再到霍景明上任去世之后，他分到的是不少，不过他承认，他是没有能耐。要不然也不用在外面请蒋洵来帮他。

　　这话心里知道，嘴巴不允许说出来。

　　“如果真的没转圜，我会自己承担。”

　　听霍继年这样说，霍景清气不打一处来，又打了他一巴掌：”承担？你的弟弟为你在主楼跪着，为的就是你。“

　　*

　　这天上午先后来了郑家和许家，就是接连来找霍继临的两家。他们并不知道胡老对霍继临说了什么，但为了饼，这几天来找霍继临的人肯定不少。

　　蒋洵是其中一个。

　　“你怎么还在这跪着？”

　　霍修宓出去一趟回家后，霍继淳还在主楼跪着。霍继临的书房就在楼上，霍继淳不在霍继临面前跪着，反而在他知道又看不到的地方跪着，还真是贴心。

　　霍继淳和霍继文是双胞胎兄弟，年纪和霍修宓差不了多少。霍继淳跪得腿都软了，这半天下来除了接电话，他连手机都没看，佣人又不敢搭理他，好不容易来个人声，他抬头看霍修宓。

　　“我是来求情的，情没求到我怎么回去？”霍继淳说。

　　霍修宓闻言挑眉：“你要回去交差？”

　　霍继淳觉得自己失言，忙改口：“当然不是，我哥这事是错了，但希望继临念在我哥初犯，又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让他罚轻一点。”别让他哥坐牢。

　　霍修宓点头，附和着他，“话是这么说没错。哥和继临这么要好，两兄弟，没什么不好解决的。”

　　霍修宓这样说，霍继淳觉得自己没白跪，心也宽了点：“你也这么觉得？”

　　“将心比心，要是继临想放过你们，可这事说白了，不是他一个人主事。”霍修宓说：“所以，继临也是要交差的。”

　　霍继淳闻言苦笑了一声。他虽然只会玩，但也听得明白霍修宓这句话，这和他父亲说得没两样。父亲推他出来求情，就是要让他牺牲的。反正最重要的，就是三房不能有一个人呆在监狱里。

　　“行。你告诉继临，在世伯面前多说点好话，别让我哥坐牢。他可以把我手底下的产业都收了。”霍继淳说。

　　霍修宓惊诧，“你认真的？”

　　“我知道继临现在不好面对我，我不让他为难。”

　　霍修宓说：“那行吧，我帮你说，但我不保证。“

　　霍继淳颔首，背上早都是冷汗，西装马甲看不太出，但他额头上就相对明显了。他跪的时间不短，霍修宓走到电梯前在等，抬头看三楼栏杆。一个朦胧的高大身影站在那。

　　是蒋洵。

　　霍继临的书房在四楼，他刚从书房走出来打算走楼梯下去，听到客厅有声音。他一来就知道今天霍家有戏唱，所以他停在三楼，因为客厅空旷安静，说不上能很清楚听到他们讲话，但大概还是能知道的。

　　都怪他对霍小姐有点好奇心。

　　霍修宓收回视线，进入电梯。

　　四楼书房，霍继临從监视器分屏看到这三个人分别的神情。霍修宓进来了，她笑着：“蒋洵来谈报酬？”

　　霍继临笑了笑，“霍家在这个项目之前受过政府评估，霍继年没被发现可能是用了办法。”比如贿赂，比如关联交易，让一切看起来合法。

　　霍修宓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那他怕什么。”她指了指监视器，“都跪了一整天了，说愿意用他名下的所有产业换霍继年平安。“

　　霍景清这么大口气，送了一个大馅饼给霍继临不见得是件好事，霍继临看向霍修宓。

　　”先要了再说，反正他要做什么，来来去去都是那样。”

　　霍继临应了一声，算是知道。

　　“家里这样，是不是很不习惯？”

　　在霍继临心里，霍家就是一棵保护的他的大树，这里兄友弟恭，长辈慈祥，但今天开始，过去所筑造的一切都变得脆弱，而且是本来如此。他说：”有什么习不习惯的。他们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霍修宓看着监视器，心里想的是，霍继临一定会心软。对方就是看中他心软，不过他们看错了。就算整个三房长跪不起，也不可能放过一分一毫。

　　霍继临说：“我已经让人找回父亲的律师。”

　　霍修宓身子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提醒他：“事情知道得太清楚，就要背负答案的重量。”

　　霍继临不在意，没有什么比他现在所面对的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