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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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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大晴天,日头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赵祯自从宫变之后,发现自己越发的离不开展昭。时日逾久,相思逾甚。虽经公孙策开解,可那俗脂艳粉怎能入眼?心被那只“猫”装的满满的。
每日里战报频传,却从奏折中看不到他一丝近况,也不知他可曾吃得饱、穿得暖。想派人前去探望,又怕他生气。每次都知宣旨回来,问上一问,只回奏说他很好。再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听说白玉堂与他有书信往来,想问一问,又怕白玉堂笑话。探知今天白玉堂在醉仙楼,与其他股东一起听白家老号的店铺掌柜报账。决定学一学那白龙鱼服,“巧遇”白玉堂,问问那人的近况。
上得楼来,赵祯直奔常去的雅间,想必白玉堂正在那里自斟自饮。
推开房门一看,房内的桌子上放了几色菜,桌旁却坐着一男一女两人。
男的瘦小精干,显然不是白玉堂。
那妇人生的是国色天香。一双洞悉世事的美目,皮肤白皙,身形丰韵。一身华丽的服饰,像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仔细一看,眼眶微陷,鼻梁略高,鬓边几缕卷发垂下,身材稍高,与寻常女子不同。
赵祯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她?便含笑问道:“姑娘芳名?家乡可是京师?”
那男子站起来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敢来这里生事?”说话语调略尖,说完便要动手。
张彪见状,忙抢前一步挡在前面道:“不可无礼。”
赵祯打量那男子,较寻常男子矮些,也瘦些。带了几分秀气,仍不失为一个美男子。只是站在那妇人旁边却不甚相配。
正吵闹间,听得一个懒洋洋地声音道:“让爷看看,是谁敢在爷爷地盘上闹事。”
门帘一挑,走进一人,正是赵祯要找的白玉堂。
看此情景,白玉堂怔了一怔,道:“误会,误会。龙公子,这位是展三公子,是‘猫儿’的三弟。那位是他的夫人。”
又看看那男子道:“你们不知道吧?这位是你家大哥的至交好友,最是亲密不过。一场误会,都是自家人。”
此言一出,赵祯心中明白。眼前两人果然是展昭的三夫人和四夫人。
白玉堂拉赵祯到桌旁坐下道:“今日忙于家中俗事,不曾入宫。‘猫儿’是白家老号的股东,展三公子代他前来办些帐面上的事。因已过午时,白某请客,承展三公子赏脸留下吃顿便饭。不知龙兄今日所为何事?”
“并无他事,今日闲得无聊到处逛逛。想到醉仙楼十八年的女儿红就上来了。”
赵祯转头问道:“三公子,不知近来令兄可有消息?”
展三公子皱眉道:“家书中只说一切都好,不须挂怀。只叫我们守好家门,看管好孩儿。”
那位展三夫人眼波流转,问道:“不知龙公子知道些什么吗?”
赵祯摇摇头,叹了口气。
白玉堂道:“无事。日前‘猫儿’来信说,一切安好。只是入粤以来瘴气颇多,兵士中偶有染病身亡的,问白家老号的药铺可有应对的方子。好在并不影响战局,只不过地形复杂,短期内不易取胜。”
看看房内各人各露愁容,道:“没事的,那猫又九条命,死不了的。”
赵祯暗想:不如让宫里的太医配些药丸,送到军前。
赵祯心中有事,找个借口匆匆告辞离去。
看着赵祯远去的身影,白玉堂道:“华姑,你不是想去军前找‘猫’吗?不如求求此人。”
“展三公子”道:“他是何人?能准女眷进入军营?”
白玉堂正色道:“他就是当今天子,大宋的皇帝。”
入夜,赵祯坐在殿中盘算,不如让太医多制些丸药,以免展昭送了人,自己却没得用。
正盘算间听到响动,抬头一看,一个夜行人手持宝剑闯入大殿。
赵祯站起身来,强自镇定道:“你是何人?为何夜闯大内?”
只见那人一声娇笑,伸手除去面罩。露出一张带有几分英气的脸,道:“陛下,今日午时刚刚见过,难道这麽快陛下就忘记了吗?”
赵祯坐下道:“原来是三夫人,不知因何闯入禁宫?”
华姑道:“臣妾求陛下,恩准臣妾到军前效力。”
赵祯沉吟良久道:“为何?”
华姑道:“这是臣妾的一点私心,臣妾不放心夫君,愿与夫君共生死。”
赵祯站起来在殿中踱了几步,道:“好,朕准了。”
华姑喜道:“谢陛下,臣妾告退。”转身欲走。
赵祯道:“慢着,你一人前去不妥。这样吧,后日朕派人去军中送药,你随同前往。明日朕派人给你送去些物事,你权充作殿前司的一名护卫吧。”
华姑点头答应,趁夜色离去了。
看着华姑消失在黑暗中,赵祯道:“你还不出来?”
白玉堂笑嘻嘻地从殿顶落下,走进大殿道:“圣上怎知臣在这里?”
赵祯略显疲态,半闭着眼睛道:“今夜该你宿卫,以她的身手怎能瞒过你的眼睛?若不是你故意放她进来,此刻展昭也只能为她收尸了。何况今日在醉仙楼,只你一人知道朕的身份,不是你说与她,她怎会找上门来?”
白玉堂仍嘻嘻嘻地鞠了一躬道:“请皇上恕罪。”
赵祯道:“朕不怪你。朕也很关心他的安危。”
白玉堂道:“难道陛下不吃醋吗?”
赵祯道:“当然吃醋。可是吃醋比心碎要好的多,朕是在为大宋江山着想。”
白玉堂不解道:“这关大宋江山何事?”
赵祯痛苦地道:“前些日子你不在京师。宫变之时你没见到他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将心比心,朕想如果有一天他先朕而去,那坐在龙椅上的将会是一具行尸走肉。”
赵祯惨笑看着白玉堂:“到了那一日,你认为朕还会活得长久么?大宋江山还会稳固么?”
白玉堂默然。他在朝中已有多年,自知朝中时局。
赵祯至今无子,故而养了许多世子在宫中。世子身后的王爷们,哪一个不是盯得眼睛都红了,要给儿子占太子的位?未立太子便是大宋不稳定的根源。即便是立了太子,王爷们也不安稳,那襄阳王不是已经蠢蠢欲动了么?新政刚刚推行,士绅反对不断,,朝中的大臣貌合神离,新政举步维艰。黄河连年泛滥,百姓苦不堪言,各地不断有人举事。周边西夏、大辽虎视眈眈,只待大宋朝廷有变,即刻出兵犯境。
此刻的大宋看起来繁华似锦,实则暗藏杀机危如累卵。若此时赵祯莫说“驾崩”,便是长卧病榻,也足以令大宋危矣。到那时,纷乱一起,不管是谁输谁赢,连年兵祸倒霉的还是普通百姓。
赵祯看着殿外无尽的夜色,接着道:“朕不希望他为朕守身如玉。他为朕做的太多,朕对不住他,朕欠他的。朕只希望三夫人能替朕照顾他。朕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希望三夫人能代朕还了这笔情债。再说在朕心中,他的儿女就是朕的儿女,朕希望自己家门昌盛,子孙兴旺。”
沉默半晌,白玉堂拍了一下赵祯的肩头,道:“好一个展小猫,果然有眼力,没有选错人,这我就放心了。”
看到白玉堂准备退下,赵祯又道:“且慢。还有一事。这次宫变朕过后思量太过蹊跷。为何戴美人相貌与展昭如此相似?事败后,众逆贼纷纷暴毙,好似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朕怀疑宫中有其未被发现的同伙。朕与展昭的事只有少数几人知晓,断不会传出去。谅那秦高也没有如此大的手笔。此事若是有人在幕后刻意策划,其人在朝廷和宫中的能量不小,从所作所为来看其志不小。现主谋之人并未现身,你身有四品护卫的职衔,在宫中行走方便,朕知你白家虽是商户,在朝廷却根基颇深。这事就交由你去办最合适不过。你暗中查访即可,不要惊动主谋之人,有了结果报朕知道,切不可对旁人提及。”
白玉堂敛容正色道:“臣接旨。”
赵祯揉了揉太阳穴,挥挥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