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猫）孽缘》标准空气

31、(14)

　　每日展昭就在床榻边守着。困了累了就在榻边趴着打个盹，衣不解带地服侍着赵桢。吃药进食从不假手他人，俱是亲力亲为。不几日，赵桢已能自行坐起。
　　文彦博早就听说展昭与皇上的事，只当是空穴来风。那日听得戴美人言语，才知所传不虚。这几日，眼见二人如胶似漆，心意相通，犹如老夫老妻，情知二人相知已久。近日赵桢的病大有起色，便不安分起来，屡次挑逗展昭。眼看赵祯渐渐言语轻佻，态度亲昵，不时间二人眉目传情，文彦博深感尴尬。找个理由，就说怕皇上被风吹了，让人把床榻连皇上一起抬入里间，自己与其他丞相只在外间值夜，里边的事全推给了展昭。
　　赵桢能坐起后，丞相们把奏折带来说与皇上听。展昭只是低头做些服侍皇上的事。有时皇上问起，方才答上几句，所言不多，却能一语中的不失公允。
　　这日展昭拿了汗巾，用开水烫了，仔细地给赵桢擦洗手脸。文彦博坐在桌旁念奏折。
　　“近日侬贼北进，蛮军••••••”
　　赵桢发现展昭停下手中的事,认真凝听，发现赵桢看他，回首一笑继续擦拭。
　　赵桢摆摆手，文彦博停下。赵桢道：“昭，你过来。”
　　展昭依言走近。赵桢道：“你是不是想回军中？”
　　展昭低头不语。
　　赵桢拉起展昭的手握住，道：“你去吧,朕这里没事了,不用担心。朕说过，你是雄鹰。朕这里只是你停足歇息的地方，绝不是束缚你的牢笼。去吧，让他们看看，朕的‘御猫’是何等的厉害。”
　　看到展昭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桢道：“朕这里你就放心吧，有文爱卿他们。今日你不要走，朕想与你说说话，明天一早才走可好？”
　　展昭点点头道：“陛下歇会吧，臣去准备准备。”
　　赵桢道：“去吧。”
　　展昭把汗巾交给内侍，转身走出房间。

　　夜已深了，展昭回到映月苑发现龙床旁边多了一张美人榻。上面铺了厚厚的被褥。
　　见展昭看着美人榻，赵桢笑着解释：“这是朕让他们弄得。今夜你睡着那儿，朕一睁眼便能看到你。”
　　展昭点点头，道:“陛下可用过膳了？”
　　“用过了，只是药不曾吃。你端来，朕这就吃药。”
　　展昭依言端过药来，依旧让赵桢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的喂药。
　　赵桢双目不曾离开展昭，也尝不出口中之物是苦是甜。看着他认真地吹药、喂药，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道：“昭，朕拖累你了。”
　　展昭一笑道：“那是臣愿意。”
　　吃完药，赵桢闭上双眼道：“朕累了，想早点睡觉，你也早点歇息吧。”
　　展昭道声“是”，把赵桢安置好，自己躺到榻上，侧卧着看赵桢，不一会儿睡着了。
　　听得展昭鼻息已沉，赵桢悄悄坐起，披了件衣衫，穿好鞋，轻手轻脚的走到外间。
　　文彦博刚刚躺下，见皇上出来，赶忙起身扶住，道：“陛下有何事，叫展大人做即可，怎么自己出来了？”
　　赵桢走到桌旁坐下，道：“他刚睡着。朕只想喝口茶，不曾叫他。”
　　文彦博倒了盏茶，递予赵桢，赵桢咂了一口。
　　文彦博道：“圣上还是回去躺着的好。”
　　“朕躺了一天，也烦了。朕说累了，是骗展昭睡觉的。他来京之时只怕是日夜兼程，这十余日来也不曾睡好，朕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朕睡不着，与卿说说话可好？”
　　“臣遵旨。”
　　“这几日相处，朕见卿对展转运态度有所不同，可是对他有何看法？”
　　“皇上恕臣无罪，臣方敢说。”
　　“爱卿说哪里话，只是寻常拉家常，何罪之有？来，坐下来说。”
　　“谢皇上恕臣无罪。”
　　文彦博坐下看着眼前这个万乘之尊，道：“那臣就说说臣眼中的展大人。臣当年听到展大人做了皇家的带刀护卫时，颇有些瞧不起他。皇上您知道，臣是科举出身，只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臣的眼中，江湖人不过是三教九流之辈，上不了大雅之堂。一介武夫，凭一些雕虫小技，骗得了仕途，这样的人是入不了臣的法眼的。”
　　“以后臣听说了一些展大人在开封府的事。当时臣只想，他倒还是有一些本领的 。及至后来见到了本人，看不出他有江湖气，并非草莽之人。到了臣作侍讲时，他常伴皇上左右一起听讲。臣见他为人聪慧，颇知礼数，是个知进退的人。有时皇上问他一些事，他的回答也有些见地，是个有学识的。那时臣对他有些好感，也曾想过，若他自小由臣来调教，说不定会是天子门生。”
　　“当年京师传闻他与皇上关系暧昧，臣鄙视他。先前的好感荡然无存。觉得他凭一己美色迷惑圣心，是当朝的董贤。”
　　赵桢叹了口气道：“爱卿错了。展昭相貌确有过人之处，但朕不是贪恋他的美色。朕欣赏他的为人，欣赏他的才智，朕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朕不觉得自己是皇帝，和他在一起只觉得说不出的欢喜。一时不见他，便会心神不宁。他从不曾迷惑朕，是朕花了几年的时间才让他认可朕。如果说迷惑，是朕迷惑了他。”
　　“朕知道，世人都把他当做朕的男宠。可世人都错了，朕把他当做伴侣，朕想共度一生的伴侣。只因他不是穿两截衣、梳三把头的女人，我们的情谊就变得如此艰难。朕不在乎他是男是女，在朕心中他只是展昭，是朕想用一生陪伴的爱人。也许他是个女人就好了，朕希望他是个女人吗？”
　　文彦博没有回答。因为看上去这更像赵桢在自言自语。
　　“不，他若是女子，就会变成另一个曹皇后，他就不会做出让朕心折，让朕敬仰，让朕动心的那些事了。”
　　“朕知道由这件事带来的伤害，他所承受的要比朕多的多。朕虽贵为天子，却无法帮他，只能看着他日日被世人唾骂，夜夜为心魔困扰，内心不得宁静。”
　　“旁人得到圣眷都会以此为荣，他却小心翼翼，唯恐他人得知，常常为此日夜不安。朕看到眼里很是心疼，也想过要放弃他，让他过上与朕无关的生活。奈何朕入得情网纠缠已深，难以自拔。只能拉着他一起坠入深渊，一起摔个粉身碎骨。”
　　说完一番话，赵桢面带痛苦之色，气喘不已。
　　文彦博关切地说道：“陛下您歇息去吧。”
　　赵桢摆摆手说道：“朕没事，爱卿继续说。”
　　“是，杭州任上展大人屡破奇案，江苏湖北平叛屡立奇功，让臣对他不能不刮目相看。这次进京护主，臣亲眼看到他办事干练，处事决绝。更为难得是他虽受宠于陛下，却没有野心，从不干政，安守本分。展大人确是一位不出世的奇才，臣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必能出将入相名留青史，成为我朝的李靖、郭子仪。”
　　文彦博偷眼看看赵桢继续道：“可据臣观察，展大人似乎只满足于留在陛下身边做一名小侍卫，并无他求。臣看到展大人对皇上情真意切，今日又听了皇上说的话，臣不再怀疑展大人有攀龙附凤之心，那世俗的伉俪情深又怎能与你二人的情谊作比？此刻在臣眼中，展大人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不能自拔的痴人罢了。臣不得不斗胆说一句，是陛下误了展大人也误了自己啊。”
　　赵桢默然无语，良久方道：“是朕对不住他。朕曾对他说，是朕妨碍了他施展抱负。他说，他没有抱负，他的抱负就是在朕身边，日日守着朕。可朕知道，他若没有抱负，又怎会当年顶着江湖人的唾骂走进开封府？朕是误人误己。”
　　赵桢不再说话，殿内一时之间无一丝声响，空气似凝固了一般。
　　文彦博打破了这种僵局，文彦博问道：“这次展大人力挽狂澜，必定会名留青史，不知陛下想升他做什么官？”
　　赵桢答道：“不升官。而且在此事上，史书中不会出现他的名字。”
　　文彦博惊讶道：“这是为何？”
　　赵桢道：“只因他与朕的关系是他平生最大的污点。朕百年之后，他会因‘媚惑君主’而获罪。他的官职越高，他的下场就会越惨。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朕若封了他高官，就是把他推向风头浪尖上。无论他立下怎样的功绩，朕只会照朝廷规制赏赐他钱财，连奇珍异宝都不会给他。作为他最信赖的人，朕能给予他的偏偏是他最不看重的。”
　　赵桢嘴角带着一丝苦笑，道：“待得朕百年之后，他可以辅佐新君，、发挥他的聪明才智。朕已想好了。等他回朝之后，朕要他做太子的先生，教授太子的用兵之道，希望这样可以保他一世平安。”
　　文彦博听了无言以对，暗叹为何二人如此真情，却要经历许多磨难。
　　殿内又一次陷入沉默。只是谁也没留意到一滴清泪正滑过展昭的脸庞，坠落在枕边。
　　清晨，展昭拜别赵桢，赵桢握住展昭的手道：“阵前小心，活着回来，为朕。”
　　展昭抽出手来跪倒在地，道：“臣有一个请求，望陛下恩准。”
　　“何事？”
　　展昭露出调皮的神态，道：“臣想让皇上明年端午节在耀武楼请臣吃雄黄酒。”
　　赵桢一怔，随即大笑道：“好，不过雄黄酒不适合领兵打仗的将军们。庆功宴上朕请你们吃龙兴美酒，那可是唐时的贡酒。”
　　赵桢俯下身子小声说道：“朕知道你不喜欢吃烈酒，朕请你吃你喜欢的竹叶青酒。不过，你也得请朕吃一样东西。”
　　迎着展昭带有疑问的目光，赵桢凑到展昭耳边说了一个字。只见展昭满脸绯红，神态忸怩，起身告辞去了。
　　果真如赵祯所言，史书上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宋，至和三年，宋仁宗病甚，宰相文彦博、富弼等排除宦官干忧，留宿禁中，每日至寝殿见帝，病愈始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