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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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夫人是不是日前站在门前那个，高挑个、皮肤白皙的妇人？”
“不是，那是四夫人。你没看见她深目高鼻吗？四夫人祖上是唐时的波斯人，到夫人这儿也不知多少代了，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是，是，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她是不太像中原人。不过，可真是个美人啊！”
“那是，想三四年前四夫人可是金陵的花魁哪！”
“你家老爷好艳福，不知花了多少银子赎的？”
“赎？太小看我家老爷了吧？这些夫人都一个大钱也没花，还倒贴着，寻死觅活的，非要嫁给我家老爷做妾呢。”
“好，好。你家老爷真是好本领，也不知怎样哄得。”
“说的也是。四位夫人处的十分和睦。老爷常常出门打仗，四位夫人从不吵架，没有一点让老爷操心的地方。”
“你说常常打仗，是不是你家老爷平的湖北、江苏之乱？”
“没错，江苏之乱平叛时间虽长却也无事，湖北平叛倒很是凶险。”
“这是何故？”
“江苏平叛我家老爷连根寒毛都没少，湖北平叛我家老爷中了一箭，险些丧命。还亏了三夫人在场，要不然真不知老爷会怎样。”
“打仗有三夫人何事？”
“夫人们对老爷都不放心。因此每次打仗，夫人们总派三夫人悄悄跟了去。不为别的，只为保护老爷平安。那次若不是三夫人手快，把老爷拉下了马，躲开了要害，只怕老爷早没命了。”
“怎会这样？听说湖北叛军远不如江苏叛军厉害。”
“这我可不知道了，只听三夫人说，老爷在湖北之时，打起仗来像疯了一样，总是第一个冲到前面，全然忘了自己是主帅。记得老爷养伤的时候，三夫人数落他说‘打仗也没有这样的打法，那不是去打仗，简直是去送死，盼着朝廷给抚恤的不是？全然不顾我们姐妹如何担心。’”
听到这里忽听“啪”的一声响，赵桢的茶盏打碎在地。张彪惊惶不已，忙帮赵桢擦拭干净，对小二道：“我家主人一时没拿稳，对不住，合多少大钱，我们赔。”再看赵桢面色苍白，张彪刚想说话，赵桢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那三人向这里望了一眼，继续说话。
赵桢此刻如五雷轰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向来做事持重，为什麽会这样做？他难道想死吗？自己是不是真的伤透他的心，让他觉得世上已无可恋之处？越想越怕，顿时呆若木鸡。
良久之后才隐隐约约听到声音。
“••••••因四夫人祖上世代是商户，所以账上的事甚是清楚，很是会做生意。于是老爷留她在府中帮夫人打理田产、商铺。日子久了，夫人觉得离不开她，便与她商量可愿意留在展府做妾。我家老爷是出了名的‘万人迷’，再说做官宦人家的妾比那商户的妾不知强出几倍去。像夫人这样的正室更是少有，她有何不愿？便应了夫人。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一起撺掇着老爷纳了她。老爷从不管家，府中抛头露面的事都是她。现下府里大小事都是有四夫人操持，因此外人常能看到她。”
“你家老爷可真是有福之人，不只有几位公子？”
“只有夫人生有一子，二夫人、四夫人各有一女。如今三夫人也快了，不知是男是女。忠叔上月还说老爷，若三夫人生了男孩，要老爷回家祭祖呢！”
“我家老爷出身开封府，在杭州有‘展青天’之称。这三位如夫人都是老爷兼杭州知府时结下的姻缘。夫人常取笑老爷说，若是再做=坐上一任杭州知府，只怕姬妾能与皇上的妃嫔比多寡了。不瞒二位，在下也是老爷在杭州知府任上清理冤案时救下的，在下原名叫魏四，老爷救了在下的命，在下便用命来报答他，这才改名叫展四，做了展府的管事。”
“是麽？您老受了什么冤屈？”
“冤倒是冤，屈倒半点不屈。我自小粗通文墨，会些拳脚功夫。长大以后纠了一班人，想当年我在杭州城里虽没有欺男霸女、谋财害命，却也是鱼肉乡里，人称‘四爷’，是杭州的一霸。”
“杭州城里有一位员外，人称‘张大善人’。是冬日里舍棉，夏日里舍粥。他找到我劝我向善，我叫人打了他个半死，不想他伤好以后，仍跑来劝我改邪归正。看在他那不怕死的份上，听他唠叨了几天。自那以后，一有时间，他就去找我聊天。日子久了，觉得他说的有理，便遣散了众人。我也不会甚营生，摆了个小摊，卖些新鲜活鱼。”
“那一日，渔夫送来了一对大龙虾，这可是稀罕东西。我舍不得卖，拎了送与他权作谢意。他见了十分欢喜，叫人整治了，与我一起吃酒。因此物稀罕，我舍不得吃，全进了他的肚子。哪知当天夜里他七窍流血死了。”
“他的家人将我告上衙门，说我毒死了张员外。事传了出去，杭州的百姓都上衙门里请愿，请知府大人为民除害。当时找不到别的佐证，民愤又大，便判了我秋后处斩。我料想已无生路，也就认了。就当我作恶多端的报应吧。”
“到了行刑的时候，我家老爷正暂代着杭州知府，看了卷宗认为有疑点，连夜提审我，问我毒药从何而来。我答不上来，只求速死。我家老爷上报刑部，说明缘由把行刑日期押后。后来，我家三夫人进了门，听说了此事，同我家老爷一起找原因。后来查出，当日有人送了两筐甜橙给张员外，张员外吃了不少橙子，又吃了两只大龙虾，两物放在一起吃生成了毒物，张员外是食物中毒而死。”
“查清了真相，因我名声不好，怕百姓不服。我家老爷写信让蒋平蒋老爷请来蒋老爷的师弟，到水中捞了大龙虾；让白家老号的白大少爷送来了甜橙。在大堂之上让狗吃了，狗当场七窍流血而死，这才平了民愤，赦免了我的死罪。”
“现今您老是因祸得福。想那高门大户的官家管事可是寻常人想做便做的？”
“说的也是，来喝茶喝茶。”
那日赵桢不知是怎样回的宫，脑中只留下一句话“那不是打仗，是去送死”。多少天都驱赶不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