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升职记》拾久十九

7、第 7 章

　　王乐无法形容他在婚房外见到太子殿下的震惊与疑惑。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即使内心大受震撼，他也没有把这种情绪公然表现到面上来。

　　只是在一瞬间的愣神后便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提着灯笼侍奉在一旁，等候着主子接下来的命令。
　　“去书房。”

　　就这样，在大成王朝未来储君和储妃的大婚当夜，东宫太子书房的烛光亮了一整晚，而两位新人新婚的洞房却早早熄了烛火。

　　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位将来的帝后在新婚之夜并没有圆房。

　　而少数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将这个秘密深埋于心底，这其中就包括太子宋时宴的贴身太监王乐。

　　王乐秉持着自身高超的职业素养，对主子的事虽看在眼里，却严格的埋藏在心里。

　　作为从小侍奉在太子身边的太监，他虽然看不透主子的心思，却也知道太子心中自有成算，并不喜欢身边的人指手画脚，因此，他需要做的就是恪守本职。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王乐蹲在书房门外，头朝地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只听见“吱呀”一声，书房门从里面向外面打开，瞬间赶跑了他的瞌睡虫。

　　他着急忙慌的跪下作揖行礼，边朗声呼喊着“殿下”，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

　　太子那伟岸的身影立在书房前，投射下大面阴影笼罩在王乐身上，就仿佛是他那与神俱来的威亚一般沉沉的压在他的身上，使他不敢有任何的小动作。

　　“你去，请太子妃过来，我在厅堂等她。”宋时宴低声说道，没有一夜未歇后应该带有的疲惫。

　　“是，奴才这就去请太子妃娘娘。”

　　王乐领命起身，转身时目光从书房一扫而过，只见书桌上并没有堆叠文案。

　　他暗暗想，难道太子殿下就这么在书房枯坐了一晚？

　　直到王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宋时宴仍旧站在原地。

　　清晨里微风吹拂，裹挟的院子中花草的馨香，温柔的扑打在人身上，掀起一侧衣角，随风浮动。

　　宋时宴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大红色喜服，这是太子大婚的婚服，昨夜从新房中出来时，穿着的便是这一身。

　　从婚房出来后，他直奔书房而去，这一待就是一整晚，期间也没有唤人来换下喜服，因此，此时也仍旧穿着这身喜服。

　　太子大婚的喜服由宫中绣房最精湛的绣娘耗时多日制成，衣服上用金线绣制的四脚蟒袍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象征着那至高
　　无上的权利。

　　普天之下，也只是仅次于皇帝的未来储君可以在衣服上绘制这样的图案。

　　喜服上的红光映衬在宋时宴那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可他的脸上却丝毫未见新婚的喜色。

　　深邃的眉眼似在凝视前方，又似俾俚万物，高深莫测，让人看不懂其中的情绪。

　　“来人。”

　　宋时宴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才唤人上前。

　　“殿下，是要洗漱了吗？”

　　贴身太监王乐被宋时宴派去请太子妃了，王永是王乐的徒弟，虽不及师傅得太子殿下看中，但也时时侍奉左右。

　　如今王乐不在，便由他顶了上来。

　　“嗯。”

　　宋时宴只发出一个鼻音，转身进了书房。

　　王永领着一串宫人，端着梳洗的用具和替换的衣服，有条不紊的进入书房，侍奉太子洗漱。

　　另一边，王乐领了太子的旨意往太子妃处去。

　　若是以往，这种差事是多少太监争着抢的，但换到眼下的情景下，这委实不是个好差事。

　　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亲眼所见。

　　这太子和太子妃，新婚之夜，可没有圆房呀。

　　这种事对任何女子来说都是赤裸裸的耻辱呀，即使是放在寻常百姓人家，也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是在皇家中。

　　要是换做其他家世较弱的女子，即便不忿，也只能自己忍气吞声咽下去。

　　可太子妃娘家权势滔天，她母亲是嫡长公主，父亲封侯，又手握兵权。

　　纵使是身为未来储君的太子殿下，也要忌惮三分。

　　可昨晚的新婚之夜，太子却抛下太子妃前往书房歇息，使太子妃独守空房，狠狠落了太子妃的脸面。

　　若是太子妃计较下来，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太子妃不敢对太子做什么，但拿捏几个东宫的奴才还是有权力的，何况这一夜过去之后，她本来就成了东宫里的女主人。

　　王乐虽然侍奉在太子身边，但对大婚前身为昌平郡主的太子妃却是所知不多。

　　只听坊间传闻，镇西候萧棋从小将子女带到军队中训练，即使女子也不例外。

　　因此，其子女各个都具有一身好武艺、好本领。

　　长子萧子坤，年纪轻轻就能带领边军八百里突袭，直捣瓦剌大本营，重刺瓦剌主力，仅十七岁就被朝廷封为征西将军。

　　次子萧子烷，勇猛无敌，能举起近八百斤的铁锤舞得虎虎生风，战场中若是被这铁锤击中，必定皮开肉绽，敌军对此闻风丧胆。

　　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太子妃自然也不落下乘，听闻其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

　　这般武艺高强的女子，在整个大成国中，也找不出几个。

　　昌平郡主此前一直跟随镇西候在西北军营中长大，直到十五岁及笄才返回京都，定下与太子的婚事。

　　因此，对于这位郡主，人们只知道她是皇上亲自定下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而对于郡主本人却是知之甚少。

　　王乐带着太子的指令，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大婚的婚房。

　　此时，婚房大开，两名宫女侍奉在门外，有宫女捧着洗漱的用具，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显然，太子妃已经起身了。

　　王乐跨上台阶，守门的宫女眼尖，见他来了，低声道：“公公，您来了。”

　　“嗯，进去通禀娘娘，太监王乐拜见娘娘。”

　　“公公稍等，奴婢这就去为您通禀娘娘。”

　　说罢，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王乐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前候着，也不敢东张西望，低着头盘算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太子妃萧燕燕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她带来东宫的贴身宫女采薇为她梳妆打扮。

　　她继承了昭阳长公主的美貌，巴掌大的鹅蛋脸上，镶着一双杏仁美目，是标准的美人长相。

　　与此同时，她也继承到了萧将军硬朗，眉宇间带有一丝英气。

　　因着在边境长大的缘故，她的肌肤不像京城小姐那般肤若凝脂、肤白胜雪，反而呈现出一种经阳光照射后健康而又充满活力的美丽。

　　貌似昨晚的插曲并未影响到这位太子妃，此时，她静坐在梳妆台前，眉宇间未显疲惫与怒容。

　　她已经褪下了大婚的喜服，换上了紫色的常服，把她周身的端庄气质完美的显现出来。

　　小宫女走进来后，在距离梳妆台一米远的位置停下行礼，回禀道：“禀娘娘，太子殿下身边的王乐公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说是过来拜见娘娘。”

　　萧燕燕的目光从铜镜中移开，看着眼前这个东宫里的小宫女，顿了顿，启唇回复道：“让他进来吧。”

　　“是。”

　　小宫女得了萧燕燕的指令，把门外候着的王乐带了进来。

　　王乐跟随着小宫女的指引，一路低着头进了殿内。

　　看见端坐在梳妆台的太子妃娘娘，很有眼力见的行了个大礼，高呼道：“奴才王乐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
　　安。”

　　萧燕燕转过身来，正对着这位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心腹太监，直白地打量着。

　　采薇已经为她梳妆好了，是一个简单的随云髻，庄重又不显张扬。

　　她肆意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叫王乐的太监，暗暗思量。

　　目测此人应该三十岁上下，嗓音偏柔，却不像宫里其他太监那样太过尖细。此时低垂着身子向自己行礼，做出恭敬的样子。

　　“公公请起。”得到个大概得讯息，她便收回了目光。

　　“谢娘娘恩典。”

　　王乐从地上站起来，细看之下，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的细汗。

　　刚才跪在地上，硬着头皮接受太子妃娘娘的审视，吓得他出了一身汗，好在娘娘什么都没说，只让他起身。

　　如今站在太子妃娘娘面前，脑子里回想着昨晚的事情以及坊间关于太子妃娘娘武艺高强的传闻，也不敢拭去额间的细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