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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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看不见，但迟熙早已演练过多次目盲的情景。
从知晓蛊毒会让他眼前模糊时迟熙就有所准备，未曾想今日会派上用场。
集中精力辨别了虞怀川的方位，迟熙便将银针掷了出去。
扔完这一下，迟熙也愣在了原地。
他只觉得周围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耳边听不见了，刚刚还有兵刃相接的声音，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迟熙慢吞吞从怀中摸了药出来服下，那种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情况才缓解。
“还好吗？”
这不是柳云澈的声音，迟熙脖子像是生锈一样转了过去：“是阿月啊。”
眠月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拿着制好的药就要往他嘴里塞，迟熙拦了下来。
“……再等等。”迟熙看向柳云澈那边。
眠月有些急：“这是能暂缓你症状的，能拔除蛊毒的药要现熬呢！”
那边地上虞怀川已经没了动静，不知是昏过去还是断气了，柳云澈确认虞怀川失去行动能力后就过来了。
“还好吗？”收剑后柳云澈连忙过来扶住迟熙。
迟熙点点头：“我还好……阿月怎么来了？”
“药材我都制好了，这不是来给你送药吗？听我师父说你来这儿了，我就过来看看。”眠月给他身上拍了拍，“你这情况还跟着人乱跑动用内力，还是怕毒发的慢。”
“我没什么事的。”迟熙缓慢笑了一下，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不对。
迟熙能看见他们的嘴张张合合，具体在说什么却是听不太真切，只能用车轱辘话来糊弄他们。
柳云澈的心一下沉了下来：“咱们现在回去。”
他说着就带着人往外走，迟熙现在已经吃过药了，可是症状还是没有什么缓解，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眠月制好的解药了。
回到家中后，迟熙被柳云澈强行按在了屋里，柳云澈去眠月说的地方取药。
迟熙看看周围，眠月坐在他边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的毒不好解是不是？”迟熙先开口了。
眠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说什么呢？一定会好的。”
回来休息了一会，迟熙的听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这副反应倒是坐实了迟熙的猜想。
“你就直说吧，我如今是什么情况？”迟熙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也好让我想好之后同他怎么说。”
眠月犹豫半晌，叹了口气：“除了迟神医的毒，你还中了白斩的毒。”
白斩的大名迟熙自然知道，那条白蛇，看着人畜无害，毒性却不容小觑。
“看来同爷爷的毒一样，虞怀川还取了白斩的毒来给我种下。”
迟熙刚说完，就听见眠月“噫”了一声：“迟老爷子的毒，是初云下的啊，要控制毒性的事情可不是门外汉能做到的事。”
好乱……迟熙揉揉眉心，虞怀川这下将不论是不是他做的事情都认到了他的身上，让人难以理解。
“等柳云澈将药拿回来你就赶紧煎了喝，不要再拖了知道吗？”眠月戳戳迟熙的脑袋。
迟熙没有立刻就答应，甚至连敷衍他一句都没有，眠月正要继续说，只听迟熙开口说道：
“我想过几天在喝药。”
“喝药之前，我想去一个地方。”
眠月在门外面无聊的拔着院里的草，，迟熙同柳云澈在屋里说话。
“现在喝了在去不行吗？”
柳云澈拿回来的药包就放在桌子上，迟熙看着摇头：“等回去之后，我再喝也不迟。”
柳云澈屈起手指敲敲桌子：“去一趟最快也要七日，你这……”
他看着迟熙，终是没说出什么：“……你若想回去，我陪你就是了。”
房门被打开，眠月激动站起来：“现在喝药吗？我告诉你们煎药的时候记得加两颗枣……”
“现在不喝，”迟熙笑着打断眠月的话，“不过阿月说就是了，到时候我自己煎。”
——
两人慢悠悠走在乡间小道上，是土路，但是最近没有下雨，路也被来来往往的人踩的结实，走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哎呦，迟大夫回来啦！”一个少年看见他，从边上的田里跑了过来，“您走了这半年是去那里了？大家都担心你呢。”
他看见迟熙边上的柳云澈，又观对方气度不凡：“这是来找您治病的吗？”
迟熙冲他一笑：“这是我家里人。”
听见少年的声音，周围地里的村民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都是来关心迟熙这些日子去哪里的。
“哥！快回来干活啦！”小姑娘一抹脸，叫刚刚第一个来的少年，“啊呀，是迟大夫！”
眼见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迟熙只能提高了声音：“诸位，我先回家去瞧瞧，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啊！”
“诶，是这样，迟大夫回来还没到家呢就被咱们拦住了。”
“您快回去吧！等会儿给您送点自己家里做的腊肉啊！”
两人总算走出了村民的包围，柳云澈看着迟熙脸上压不下去的笑：“你在这儿也过的很高兴，他们人都很好。”
“现在你来了，那就更好了。”迟熙打心底里高兴。
迟熙早早就把钥匙拿了出来这处院子不像他在长宁的宅子，没有人一直打扫，半年没回来，这里面已经积了一层灰。
柳云澈很是自觉拿了扫把开始打扫，迟熙去打了水将屋里抹了一遍。
两人一起打扫，不过半个时辰，屋里就干净了不少，今天太阳也好，被褥什么也晒到了院子里。
做完这些，两人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迟熙靠在柳云澈身上：“好累。”
柳云澈一扭头就能看见迟熙，太阳照在迟熙身上，将他晒得懒洋洋的，柳云澈知道，迟熙被蛊毒拖累的越来越难受了。
“我去找些柴火，给你煎药怎么样？”柳云澈将一缕头发别在迟熙脑后。
“在陪我一会儿……”迟熙抱住柳云澈。
他靠着柳云澈，准备了很久的说法还是没说出口。
要他怎么说？说我很可能活不了，还是说这药解不了全部的毒？
他这些日子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这蛊毒对他的消耗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师父的毒还是白斩的毒，又或者是这两者又融合成了一个新的毒。
柳云澈将他抱得更紧：“好，想要我抱你多久都是好的。”
虽然太阳不错，但是风一吹来，迟熙还是觉得有些凉，柳云澈并未让他在外面久留，坐了一段时间就将人劝回去了。
“你答应的，陪你回来就好好喝药，我去找柴火，你在家里等我。”怕他着凉，柳云澈将带来的薄毯给迟熙盖上，“我很快就回来了。”
就像柳云澈自己说的那样，他没有让迟熙等太久，很快就带了柴火回来。
药包被妥善保存着，柳云澈将厨房里的火生了起来，迟熙在这儿的砂锅不少，柳云澈洗净了一个用来煎药。
迟熙坐在炉子边，看柳云澈小心量水煎药。
两人之间好像一下就没有什么说的了，除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就是两个人的呼吸声。
迟熙悄悄给自己摸了脉，深吸一口气：“云澈……”
“你不用说，”柳云澈的脸被火光照的很亮，迟熙却觉着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不管怎么样，这药你都要喝。”
大不了就是他随着迟熙一起死。
迟熙笑了一声，抹掉眼角的泪：“你不让我说，我就要说。”
“若是我明早叫不醒，你便让我多睡一会儿好不好？”
“我好累，师父给我安排的任务太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柳云澈没有立刻回答，大掌包住迟熙的手：“好，我不吵你，你好好休息。”
迟熙在他掌心挠了挠，痒的柳云澈想要抽回胳膊：“好痒的……”
迟熙半点要收手的想法都没有，甚至另一只手去咯吱柳云澈的腰。
“好了……”柳云澈将他拉进怀里，“药快好了，我给你盛出来。”
听见喝药，迟熙坐的板正，虽然他给别人开过不少药，可自己本身喝药还是不怎么愿意的。
这碗药的卖相也不怎么样，迟熙看了就皱起眉：“这药肯定不好喝。”
“现在还烫呢，再等等。”
就听着迟熙说的又等了会，这药已经可以入口了，可他还是不太愿意。
柳云澈把碗往前送了送：“快喝吧，早晚都要喝的。”
迟熙端起药碗，好像这药和他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屏住气闭上眼，将一碗药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将碗放到桌上就喝了几口水去除嘴里的味道，柳云澈看的哭笑不得。
“迟大夫这副样子，不知道别人看去会怎么说。”柳云澈将碗收走清洗，他都回来了，迟熙还在不停漱口。
“也不知道这药里用了些什么…我这舌头都不怎么灵了，还是感觉好难喝。”
迟熙觉得自己喝完药嘴里都全是这个味道，说不上来，但是就觉得不好。
两人又忙活了一阵，将一切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太阳就有了西斜的倾向。
在田里忙碌了一天的村里人也都陆陆续续回家去了，各家屋顶上冒出了炊烟，路过迟熙家门口的都同他打招呼，之前在地里碰见的人家也拿了腊肉过来。
之前找迟熙看过身子的陈伯也来了，拉着迟熙说了好多的话，他知道有人在找迟熙，却不知道那是朝廷的潜翎卫，迟熙突然就不见了，他是最担心的那个。
如今看迟熙好好的，他心中算是彻底安定下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到处乱跑，去什么江湖上闯荡，但不管去哪里，不都还是家里最好吗？”
迟熙听着他的话点头：“是家人好，有在乎的人在身边，在哪里那都是家了。况且啊陈伯，我年纪也不小了，不是小年轻了。”
陈伯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真是老了老了，都记不清东西了。”
陈伯没有在这里呆太久，没说上几句，他家孙辈就来叫他回去吃晚饭了。
“对，这是我编的竹篮子，想着你上山采药应该用的到，就给你带了两个。”陈伯走前将装东西的两个竹篮给迟熙留下了，他年纪大了，不好下地去，就在家里编些东西。
“这怎么好收您的东西…我拿银钱换吧。”迟熙说着，一边柳云澈就要掏钱给陈伯。
谁知这小老头这时候跑得快了，眨眼功夫就跑到了院门口：“都这么多年了，还和陈伯见什么外啊？”
柳云澈钱刚掏出来，人就没了踪影。
和不少的熟人都聊了几句，也将柳云澈介绍给了村民，迟熙这才满意的回屋上床了。
家里还有半根蜡烛，柳云澈给点着了。
蜡烛放在床头，不算亮的火光照着两人的身形，两人盖着一条被子，迟熙抱住柳云澈：“天色暗了…睡吧。”
“睡吧。”这话柳云澈也不知道是说给迟熙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这一夜睡的不算安稳，不论是迟熙还是柳云澈，好似沉入深渊之中，又好像陷入泥沼不得脱身。
第二日天还未亮，不知是谁家养的公鸡早早就打了鸣，柳云澈猛地睁眼，身边的迟熙还在睡着，他小心探了探脉——还好，还好……
他的阿熙还在……
他记着迟熙昨日说的他想要多睡一会儿，轻手轻脚穿好衣物下床。
出了房门洗把脸，也有起的早的村民带着农具就往田中去了。
昨日带回来的柴火还有剩，足够做一顿早饭了，柳云澈淘米做了一锅粥，炖的稠稠的。
太阳打东边漏了头，天色这才亮起来，柳云澈在院中不禁有些局促，是他起的太早了吗？迟熙怎么还没起来。
灶上的粥被小火煨着，柳云澈时不时往里面添点柴，确保粥一直是温的，迟熙起来就能吃上饭。
又有不少村民扛着东西往田间走，还有些拿了碗给家里去的早的送饭，柳云澈虽然不是早起种地，但此时却是急切的不行。
天已经大亮，有已经侍弄完田中事或者与家中人交班的村民回家了，柳云澈眼巴巴看着房门，想要进去，却又怕打扰迟熙休息。
他正低着头，耳朵的反应确实比脑袋还快，只听见房门被推开，柳云澈立刻就抬起了头。
迟熙头发有些乱，衣服也没好好穿，一看就是急得不行，看见坐在外面的柳云澈，跑过去一把就保住了他。
柳云澈身体有些僵硬，可能是坐久了，他现在还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慢慢抱住迟熙，声音有些颤：“醒了？还累吗，要不要再歇一会？”
迟熙将头放在他的肩上：“不要了…我休息好了。”
厨房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柳云澈方才柴火填的有点多，煮粥的瓦罐盖子现在被顶起来了。
柳云澈给灶熄了火，慢慢帮迟熙梳好头发，难得今日他没给人把头发绑歪，又给迟熙选了件衣裳，两人坐在桌前喝上了柳楼主一大早起来煲的粥。
院中的蒲公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黄色的花朵迎着太阳和微风晃动着，整个院子有一半都是它们的身影。迟熙看见这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他是有时候喜欢专门收集一些蒲公英种子种在院子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
柳云澈叫他他才回神：“在想什么呢？”
“在想，已经这时候了吗？”
已经春日了，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时候。
柳云澈也在心中感慨，在这般好时节，他和阿熙也该有好的结果。
“还要回长宁吗？”柳云澈问他。
迟熙喝完粥，看着周围：“不想回去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在长宁呆着。
柳云澈听后一笑：“那就不回去！”
庐阳城中，祝余摆了一文钱看诊的摊子，人们津津乐道楼弦月“死而复生”的故事，只有凭舟在愁眉苦脸做着功课。
长宁城里，安王世子沐筠再一次逃过了府中众多侍卫的看管，成功出府，安王妃说做得好，安王管不了这些，只能让展沐春跟着，别让人出了大事。
山间寨中，眠月扑向早就等在门口的初云，两个人黏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要去哪里。
田边村口，柳云澈牵了两匹马，皆是皮毛顺滑四肢有力的良驹：“我记着阿熙的骑术很不错。”
迟熙瞥了他一眼：“你知晓我如今毒刚解，身子还要慢慢养的。”
柳云澈笑了起来：“自然是不会让你累着的，这两匹马是要给照兮挑的，你看哪匹更好？”
“那就是照兮的事情了，你来让我挑又有什么用？”
柳云澈忽而凑到他耳边：“你可以挑我啊。”
迟熙被他说的耳尖一红，抬手就要锤他。
此时春正好，一派生机盎然景象。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六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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