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时放弃了徒弟抚养权》予渚

59、第五十九回

　　长宁城一如往日，无论江湖中风波如何，大渊都城之中依旧那样。

　　迟熙自不二阁中出来，冲他们摇摇头：“虞怀川不在。”

　　他们一入城就到不二阁了，但得到的结果就是：虞怀川不在阁中。

　　“那管事可有说他去哪里了？”柳云澈皱起眉，这时候找不见虞怀川可不是一件好消息。

　　“他没有说，虞怀川好像突然就丢下不二阁的事务消失不见了。”迟熙也不知道虞怀川这是要整哪出，现在对方在暗，倒是让他们显得被动了。

　　众人都面色不太好，虽说有了迟笙破掉皇帝试图清剿武林的局，墨书楼在长宁不再同之前那般处处受限，可要在长宁找虞怀川一个人，还是有些难的。

　　现下没什么思绪，几人就各回各家了。

　　迟熙刚和柳云澈带着林照兮到家门口，就见到有两人站在门口，像是找他有事。

　　“小水回来的可是有些慢了。”看见他来，褚端义笑起来，“想来你已经知晓这所有的事情了。”

　　小叔也是知晓的……迟熙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不然为何长宁城中没传出什么风浪这一切就结束了？褚端礼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柳云澈站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背，林照兮则乖巧同前面两位长辈问了好。

　　“小叔和陆将军竟然都来了，那就进去说吧，在外面站着也不像话。”迟熙掏出钥匙来开开门，实际上褚端义也有钥匙，但他在门口没进去，显然就是在等迟熙回来了。

　　褚端义进门坐下第一件事不是说别的，先给迟熙说：“你师父的计划…我也是几月前才知道的。”

　　在轮到褚端义的时候才由眠月将一些事情告诉他，好让之后潜翎卫的统领权能全部归到他的手中。

　　这是迟熙没想到的：“我还以为，师父一开始就告诉您了。”

　　褚端义乐的不行：“他一直都那样，怎么能提前告诉我呢？”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才越有效果。

　　迟熙点头：“也是，毕竟他老人家一向谨慎。”

　　“这都叫上老人家了啊……”褚端义有些感慨。

　　迟熙看他，褚端义天生白发，武功又极高，倒是让人觉察不出岁月在他身上的流逝。

　　但仔细算来，迟笙离世已有十三年，距离他们肆意江湖的时候，那可是太远了。

　　“小叔要这么说的话，我与云澈也要和您与陆将军一样了。”迟熙给他倒了杯水，“毕竟我们也都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江湖应该留给更有精气神的年轻人去闯荡了。”

　　像是沐筠与展沐春，不到二十的年纪，正是有精神的时候。

　　“那可不成，你们还是多闯几年吧，省的我总感觉自己成老头子了。”褚端义笑道。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去维持出一片相对稳定的环境，更多的事情就是这些年轻人得的了。

　　迟熙想到不二阁的事情，就问了褚端义，毕竟现在潜翎卫是全权在他手中：“小叔可知虞怀川如今在何处？”

　　褚端义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似是在思考。

　　陆奉和替他开口了：“你第一次见他的地方。”

　　迟熙看看柳云澈，第一次见虞怀川可是他们三个人……

　　“在虞家？”

　　褚端义点头：“他可是很喜欢那里。”

　　要让他来说，从某种意义上迟熙和迟笙还是有一些地方很相像的。

　　尤其是这种救了人莫名其妙被人缠上，苦苦追求。

　　迟熙愣愣点点头，这才想起他还未曾问褚端义来意：“小叔这次来是？”

　　褚端义喝了一口水：“我来看看小水怎么样了。”
　　说着他顿了顿：“其实是来同你说一声，我皇兄之后不会做这种事了。”

　　他怎么和皇帝说的迟熙不知道，但现在褚端义觉得是要和迟熙说一声。

　　褚端义和陆奉和只是小坐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迟熙看着柳云澈：“现在要去吗？”

　　柳云澈握上他的手：“看你。”

　　“……那现在就走吧，不用叫阿鱼他们了，就你我二人。”

　　迟熙笑了笑，有些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是该由他做个结尾的。

　　林照兮刚刚回了自己屋里，如今过来刚巧听见他们二人说这话，当即就跑上来：“带上我吧。”

　　他们二人并未拒绝林照兮，虞家宅院并不在长宁城内，三个人走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所以林照兮被两个师父拎着体验了一下宗师的轻功。

　　落在虞家宅院门口的时候林照兮还觉得世界都在旋转，他要自己学轻功……不然每一次都让师父带着自己多少有些不太好……呕……

　　倒不至于那么严重，林照兮缓了一会儿就好起来了。

　　这是虞家老宅了，自从虞怀川当上虞家家主又将不二阁做大，虞家本家已经搬到长宁城里许多年了。

　　留下这座老宅在这儿，从外面看上去也没有破败的感觉，给人一种一直有人在维护的感觉。

　　迟熙扣了扣门环，许久都没人来开门。

　　柳云澈上前用了些力，一推门就开了——竟是没有上锁。

　　院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了，迟熙都有一瞬怀疑褚端义消息的真假。

　　他又想到陆奉和那一句：
　　“他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我应当知晓他在哪里。”迟熙握紧了柳云澈的手。

　　林照兮不知他们之间的事情，心中装的也都是心事，自然就没有那么敏锐。

　　凭着有些模糊的记忆，迟熙带着两人穿过一道又一道门，走过空无一人的院子，到了虞家的深处。

　　许多年前，他和柳云澈与祝余，就是在无聊之中跑到了这里。

　　前面又是一道门，转过这个弯，一些东西同记忆中重叠了起来。

　　“救我……”
　　“…救救我，好不好……”
　　虞怀川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墙角，头发凌乱，显然是好些日子没有打理过自己了。

　　迟熙见这幅场景，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虞怀川这副模样，到时让他觉着对方从来没从当年的事情中走出来。

　　他没有动作，虞怀川好像也没有察觉到这里来了人，只是将自己抱成一团发抖。

　　出于医者的职责，迟熙上前蹲下身，拉过虞怀川的手腕。

　　被人碰到的一瞬间虞怀川还有一瞬间惊恐，发现人是迟熙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阿熙…再救我一次好不好？”虞怀川眼中含着期待，希望从迟熙口中听到一些能让他高兴的事情。

　　说完这话，他看见了迟熙身后的柳云澈，嘴唇张了张，应当是想再说些什么，可迟熙先他一步：
　　“你这是蛊毒发作，用不上我救你，况且这毒我自己也不会解。”

　　“不用解毒……”虞怀川有些激动，“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就够了！”

　　迟熙眸色复杂：“你若只是感念当年救你的恩情，那你应该谢的人是云澈，毕竟是他将欺你辱你的那两人赶走的。”
　　“我只是尽了为医者应当做的事情。”

　　虞怀川不愿意相信这些：“怎么可能…他柳云澈能有那么好心？”

　　他双目赤红，看向柳云澈眼中并非恨意，而是浓浓的嫉妒，包括看向柳云澈身边的林照兮也是。

　　柳云澈觉着奇怪，虞怀川看他就算了，做什么对林照兮也这样？

　　那边迟熙正在同虞怀川说：“我也没办法通晓人心，不知你想的什么。我只问你，我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虞怀川对于迟熙的问题必定有答，听见这个甚至可以算得上惊喜：“是我，阿熙你总算发现了……”

　　“你与我中的是同一种毒。”

　　他因为毒发有些苍白的面色如今竟是泛起了诡异的红晕，迟熙强压下心中的不适：“你的蛊毒是龙池乐种下的？”

　　“没错……当时我独自一人生闷气，凭什么他柳云澈能接手墨书楼，而我就得在阴暗的沟里……龙池乐不一样，他与我说，只要服下这蛊毒，就能助我掌控不二阁，他帮我保住了这双眼睛，蛊王说到做到，我将我那两个没什么用的兄长和偏心的父亲都喂了蛊——就是蛊王的那条白蛇，这么一来，不二阁就是我的了。”

　　虞怀川短短几句，只能让人窥见他这些年做的冰山一角，即使是这么一点也足够让人胆战心惊，尤其是涉世未深的林照兮，听到此等弑父杀兄的做法心中大为震撼。

　　迟熙却是对比了一番柳云澈接手墨书楼的时间，不到三个月，虞家主脉死的就剩下虞怀川一人。

　　他还在继续说：“不二阁在我手中多好啊，我将它做大做强，我比柳云澈还富裕，在蛊王的帮助下我甚至能躲开柳云澈的眼线。”
　　“可是我都做到这般了，你为何就还是不肯同我多说几句话？”

　　虞怀川笑着哭了起来：“你就只想着那些人，哈哈……我永远在你心中没有位置的……死了一个迟笙，还有柳云澈，还有祝余……还有那么多的人！”

　　他靠着墙站了起来，目光阴鸷：“既然我排不到前面，那便是让你恨我也是好的。你不知道龙池乐告诉我要给你下的毒同我身上的毒是同一种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迟熙身上一阵寒颤：“你高兴什么？这毒虽然很慢，但是要人命的！”

　　初云身为医者都多有所顾虑，虞怀川竟然丝毫不怕？

　　在这种人眼里，旁人的害怕和厌恶怕是能更加激起他们心中某种隐秘的感受。

　　“可是一想到你在因我下的毒而难受，我就是很兴奋啊。”虞怀川身子在颤抖，也不知是兴奋的还是疼的。

　　“真是疯子……”林照兮小声骂了一句。

　　“你因为我做的事情被人怀疑，因为我做的事陷入两难……哈哈哈，阿熙你瞧瞧，我不照样在你的生活中处处存在吗？”

　　迟熙一下就将他口中的话同那些事情对了起来：“那个知州…是你引导的周海去杀他，还用了毒去控制他们二人……爷爷身上的蛊毒也是你？”

　　虞怀川笑着：“对啊，是我，都是我做的……”

　　院中回荡着虞怀川的笑声，他笑着笑着突然看见了极力想要往柳云澈身后躲的林照兮：“差点忘了这个小崽子，当年我本是觉着或许是因为不二阁还不如墨书楼发展的广，便做了杀局，谁成想你竟然去了，还将这个小崽子抱了出来……”

　　他说着语气竟是埋怨起来：“我还能如何？你要留下他，我只能让其他人放弃追他，给林家留条活路了。”

　　“那林家管事也是个事多的，都活下去了还要找见这小家伙说些什么，这不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吗？我还想着之后再解决你呢，没想到如今是送上门了……”

　　虞怀川说着将身子一扭，全然不像是蛊毒发作的模样，他越过迟熙与柳云澈，朝着后面的林照兮攻去，手上的兵器“唰”一声展开，正是那日在丹阳谷领头的黑衣人用的铁扇！

　　迟熙动作慢了一步，虞怀川已经从他身前跑走了，柳云澈拔剑抵住铁扇：“果然是你，为了掩饰机关伤口，竟然自己又将自己伤了一遍。”

　　当时虞怀川身上的刀伤正正好盖过了机关造成的伤口，可是能有这个狠劲去伤害自己的柳云澈没见过几个。

　　“不觉着阿熙纠结的样子很有意思吗？”虞怀川将手一翻抽出扇子，他的目标是林照兮，“这小崽子平白多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得感谢我呢，想不想家人？今日我收了你的性命叫你下去陪你爹娘。”

　　铁扇自虞怀川手中掷出，林照兮侧身闪过虞怀川的攻势，那扇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虞怀川手中。

　　迟熙自背后扣住虞怀川的肩，卸了他一条胳膊，他来时吃了药，现在却是眼前发昏，在想要去卸虞怀川另一条胳膊的时候眼前完全看不见了。

　　趁着迟熙看不见的功夫，虞怀川另一边还能动弹的手将扇子合起，冲柳云澈脖子刺去。

　　“铮”的一声，柳云澈挡下这一击，将虞怀川的扇子击落在地。

　　虞怀川还要在动手，可浑身却是一僵，再之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迟熙站在他身后，还维持着捻针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