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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谈妖怪 ...


  •   凉落祈愣了一下,面前那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应该就是上官家的二小姐上官跹了。
      姐妹两人装扮截然不同,姐姐紫裙素雅,头饰仅一对银色蝴蝶流苏横在垂挂髻发间两侧,蝴蝶上嵌了一对蓝色宝石,可谓素洁中内敛着奢华。而妹妹鹅黄衣裙外还着了两层纱,许是屋中凉爽,夏日屋中仅她穿得最多。

      上官跹看着凉落祈时抬手摸了摸几乎满头的发饰,单是簪子就插了三个。
      凉落祈对上她的视线在想要不要对她打个招呼时,便见上官跹直接“哼”了一声将头一撇,随后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上官翩见状对着她的手背轻拍了一下,靠到她身边低声斥责道:“客人还未动筷,怎的就吃起来了?”
      上官跹并未回应她,将手收回在身前一边吃一边扫视着几人:“爹爹请再多的神仙也是没用的,现在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都往家里领。”

      “不可无礼。”上官翩正回了身子端正坐着,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人低声告诫,“那是真正的神仙们。”
      “那又怎么样,以多欺少来把我们拆散吗。”上官跹塞嘴里一块口酥,原本以为听了姐姐的话会安静下来,结果在端起茶水毫不遮挡地一口饮尽后仍是不服气地开了口。

      正好上官富贵刚给对面的绾渡点头哈腰完,想来招呼两个女儿给对面座上宾打个招呼,不想还未走到面前便听到上官跹语出惊人,直接连道好几个“你”原地吹胡子瞪眼起来:“不孝女!我养你这么大,你倒好,被一个妖怪缠了身还想跟着去给人数钱!”
      绾渡看着刚才上官跹的一番表现,转头十分自然地问十倾曜道:“十兄怎么看?”

      十倾曜正好整以暇地把玩着茶杯侧头望着凉落祈,看他捏着下巴对着面前桌上的两盘小食难以选择,忽然听到身旁那桌席上绾渡点自己的名字,他才堪堪抬眸草草扫了眼对面人回道:“无异。”

      绾渡点点头,目光看向在几人进屋后便一直有的冰池道:“这样。如此看来屋中属实凉爽,中央处这一排三脚鼎中冰块一直未化,跹姑娘穿得厚些倒也无可厚非。”
      十倾曜听出他话中深意,遂放下了茶杯正眼同绾渡对视道:“此事我有分寸,倒是你怎么还特意来告诉我……”

      “小十和绾兄在聊什么?”凉落祈突然探过头来,手中正拿着刚刚一直未选好的小食,是块松子金糕。
      因为中间隔着个十倾曜。凉落祈想对绾渡一起说,只得将身子前倾一些:“看两人似乎聊得投机,我也想听。”
      十倾曜与绾渡仅在南村见过一面,照理来说十倾曜并不是会随便同人闲聊的性子。

      凉落祈分外好奇二人在说些什么,他们的关系难道是守夜那天拉近的?
      凉落祈这样想着吃了口金糕,在双眼睁大又吃了一口那刻,十倾曜将自己桌上那盘松子金糕拿起放到凉落祈的桌上。凉落祈垂眸望了一眼桌上多出来的小食,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绾渡见状笑着问:“估计不够吃?我的也可以给你。”凉落祈听罢干笑两声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多谢。”

      那边上官跹还在同上官富贵对着来,上官姐妹应是被上官富贵捧在手里的孩子,上官跹听到不远处上官富贵的训斥直接伸出两只手,对着他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后一脸无所谓地拖着嗓音道:“哪儿有钱呀——你先给我们了,我才能数啊——”
      上官跹的声音绵软,拉起尾音来显得俏皮,但毕竟有客人在,上官富贵再疼爱她也还是适宜地准备警告一句:“你……”

      “父亲,客人还在呢。”上官翩对着上官富贵掩面轻咳一声,又在桌下悄悄碰了上官跹一下,及时留住了父亲的颜面,没让妹妹继续无理,“父亲不要动怒,跹儿也莫失分寸。”
      对面边上的付逍和衡雾寻一直关注着上官姐妹的动作,看到上官富贵吃瘪也是乐意看热闹,最终上官富贵捋了捋小胡子,瞪了上官跹一眼没再多说拂袖走向南座。

      凉落祈坐在首位,被上官翩一说未再同十倾曜两人谈论下去,喝了口茶又重新望向她们。
      如上官富贵所说,上官跹是位活泼好动的女子,与身旁的文静的姐姐截然不同。周身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上官富贵口中的“竖子”并不在膳厅中。

      “那个,诸位大人能来做客真是令本府蓬荜生辉!大人们请动筷,希望在下的招待能让各位宾至如归!”
      上官富贵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屋中,边说边举杯向众人示意,凉落祈几人听罢也端起了酒杯回敬,上官姐妹亦双手捧杯。
      十倾曜想提醒凉落祈什么,看他一杯酒饮下后口中夸赞着“好酒好酒,是贵府珍藏了三十年的陈酿了吧?”便没有作声。
      他知他有分寸。

      上官富贵乐意听人夸赞,当下回道:“没那么久没那么久,是三日前刚从酒肆拿来的二十八年陈酿,望凉大人喜欢。”
      上官跹看着几人与其父交谈甚欢的样子,眼神从末席又回到了首席,一旁的上官跹见状拉了拉她的衣袖道:“你看那人模样,叫凉落祈来着?真是好生俊俏呢。”

      “人家离你这么近,怎么才说此话?”上官翩沉思了片刻同样望向了凉落祈,只是他那身旁之人让她更在意,“我曾从……口中听闻过一个人,包括那位大人在内,对那人的描述同对面凉落祈九分相似。但是那紫瞳之人……大人说不要去招惹。”
      “他们难道认识?不然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发现凉落祈的目光朝自己转来,上官跹连忙垂下头作势夹起一道菜吃入口中,想了想她又道,“但是无所谓啦,不要让他们发现苌庥就好了……”

      上官翩见状突然轻笑了一下,随即以手遮嘴靠近上官跹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你若喜欢凉落祈,姐姐便帮你踢了苌庥,试着为你们两个做媒如何?”
      上官跹原本就红了的双颊听罢染得更红了,她身子向一旁一倾双手捂脸道:“说说说说什么呢,那副皮囊是姑娘见了都喜欢吧?对面那几个男子哪个不是……”

      语顿间她悄悄挪了挪眼前手指,透过指缝她扫视一眼看到了正在仰头灌酒的付逍,咳了两声后放下了手缓和着改了口:“虽然那个有点邋遢,不过收拾收拾应该也不错……唔,那个年纪感觉也很小呢,神仙真是什么模样的都有,除了有些灵力,和凡人没什么不同呢。”

      上官翩离开了上官跹,拿了块糕点文雅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来。
      直到上官跹觉得她已不再同自己继续聊闲时,她才慢吞吞开口:“是啊。人心还是物心,终究都凭弱肉强食说话,可又贪得无厌,丑陋无比。唯有那与世无争之神,才有我一方洁净之地。”

      一顿饭下来衡雾寻摸了摸自己吃得饱饱的肚子起身道:“看来屋里没什么异常之处,我出去转转。”
      话说完屋中人朝他看去,付逍盘着双腿也原地起身对上官富贵作了一揖:“我也是我也是——嗝,多谢款待嗷。”离开席位时还顺便拿走了两壶酒。
      凉落祈还在动筷细嚼慢咽中,正夹着一颗四喜丸子忽然看到两人打了个招呼要走人,不慌不忙地把丸子夹起来丢嘴里目送他们离开。

      出了门的付逍晃着酒坛对衡雾寻道:“这就准备过去了?”
      衡雾寻折扇在身前一开,嘴角停留在同上官富贵道明离场时的笑意不减,他看了看今天也依旧圆润的银月,扇着扇子轻飘飘道:“不然呢?再去转一转咯。”

      屋中凉落祈重新回过头来时眼睛里映着烛火,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金色,注意到付逍临走时的动作,又看了眼放在桌上一模一样还未来得及喝的酒,拿起开了坛。
      “上官员外,我有一事想请教。”再次饮下一杯酒的凉落祈想起来在那日十倾曜空手变栀子花后上官富贵对他们的交代,其中便提及了这待客用的酒。

      酒出自上官府前面巷子中一个名为王家酒肆之处,上官富贵说上官跹便是在那里沾了邪祟,被里面的妖怪迷了眼,非他不嫁。
      最开始夸赞此酒为三十年陈酿不过借口,凉落祈从上官跹眼中看到了嘲笑之意。其实让他在意的还是面前摆放的三足鼎,屋中已有冷意,可冰块却未曾融化半分,属实奇怪。

      凉落祈举起酒杯开口道:“酒是好酒,但因未浸过冰水喝起来味道不佳,我见鼎中冰块久久未能融化,想来能借用一番?”
      绾渡一直未动桌边酒坛,在举杯时也是以茶代酒。冰块未化他早就注意到,听到凉落祈如此问才徐徐打开倒入酒杯中端起尝了一口。
      “酒是爹爹从王家酒肆里花重金买来的,王家的酒大家都知晓反而是过了冰水才不好喝。你这神仙不会讲不要乱讲!”上官跹愤愤将酒杯朝桌上一放,声音不大不小,是刚好守着礼数又忍着脾性的火气。

      凉落祈见她反应如此大垂眸轻笑两声又道:“既如此算我过错,那关于那冰块我也想请教一二,怎么这么久过去还未见有融化迹象?就像……”
      就像这冰也不是寻常冰一样。
      “且奇了怪了。”绾渡轻点桌面也道,“我虽来府上时日不多,但也探到王家酒肆早关门许久,上官员外又是何时去买的?”

      “这……”上官富贵心中跟明镜一样知这冰块为何不化,深究下去这都是他口中竖子的功劳。但那又如何,他拐了自己女儿,这点雕虫小技权当补偿!

      而那酒肆他也清楚但未曾深想,被提及不免一时语塞。这件事他是交给上官翩去办的,上官翩很有经商头脑,酒运来得及时,事办得也漂亮,上官富贵便很放心地忽略了此事的细枝末节。
      “这冰块和酒其实……”

      “爹爹花重金买来的是方子,王家酒肆关不关门和我们无关!”这会儿上官跹直接打断了姐姐的话不服气地向凉落祈喊道,“我和上官翩每半月都会……看看王家情况,此事我们自有分寸!你不过是爹爹请来的贵客!我敬你们是客人才耐着性子在这里,你们这样咄咄逼人是不是太无礼了些?!”
      “……”

      非头一次见在宴席上大呼小叫的,却头一次见直呼姐姐姓名的,可见上官跹确实被宠坏了。凉落祈握着拳头放在了嘴边想掩饰一下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料听到身旁的一声笑。
      原以为是十倾曜要开口,没想到是绾渡开的口。凉落祈眸子一颤直愣愣地朝他看去,显然对他这一举动微微吃了一惊。

      绾渡绝不是失礼之人,他是个比他自己还注重礼节之人。
      凉落祈没忍住侧瞳望了十倾曜一眼,只见他正半低着头,十分专注地盯着手中转着的酒杯,仿若对对面上官跹的话毫不关心。

      而这时绾渡先向上官富贵轻轻颔首,后又向上官跹点了点头才开了口:
      “和咄咄逼人无关,我们来此本就是为了了解妖怪一事。既然酒肆同那非人之物有关,那这冰块应也脱不了干系,冰块前些天还没有这么多。”

      冰块在此之前并未有这么多。是今天刚运来的,所以上官姐妹在今天就已经同那妖怪碰面了,没准已经告诉他有神仙去抓他。凉落祈摸着下巴如是想。

      “无礼!他才不是妖怪!他……”上官跹被上官翩伸手拽住了手腕,猝然冷静下来她哼了一声道:“别以为你们是神仙就能为所欲为,告诉你们死了这份心,反正今天就算这上官府塌了,他今天也不会来!”
      “你……你……你!”

      上官富贵大手一拍将桌子拍的一声巨响,他站起身来恨铁不成钢指着上官跹对上官翩道:“翩儿,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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