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菁之程》木子烤鱼

13、心灰意冷

　　在那个家里，留下的只有陈煜和一瓶褪黑素。

　　“乖，不怕了，我来了。”

　　茗粥一路都在重复着这句话，用下巴的温度轻轻揉了揉陈晨宇被汗水布满的发丝，似乎想用自己的温度让陈晨宇心灰易冷的心感受到他爱的温度。

　　陈晨宇一直未搭话，他似乎听到了，可就是不想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对他而言，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污染空气一样。手腕上还有那让自己觉得恶心的红色印记，那是被陈煜用力勒出来的。

　　直到茗粥将陈晨宇带回家里，陈晨宇才开口。

　　“茗粥，让我死掉，你不要管我了。”

　　陈晨宇声音很虚弱，几乎要靠在他的嘴边才能听到，毫无表情，冷静，绝望地说出这句话。

　　茗粥听到这句话，心里收紧许多，他在害怕，或许在以往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种害怕的感觉，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人是陈晨宇，他害怕陈晨宇真正离开，真正做到没有牵挂地永远离开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而陈晨宇就是他的世界。

　　“乖，是我不好，你没有错，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阻止你今天进去那道门，就不会那样。”

　　茗粥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眼角的泪一直强忍着不让掉下来，一直坐在床边没有放开陈晨宇冰冷的手。

　　“我脏，茗粥，求你了，别管我了。”

　　陈晨宇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嗓子早已哑的不行。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像我这样恶心肮脏的人就不配活下去，我是有多贱啊，还要贴着脸去讨好他，他对我就只有身体这个想法，我很恶心是不是。你也觉得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被你看到了呢，为什么总是你啊，茗粥。”

　　“乖，不是的，我一直陪着你，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错，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

　　茗粥再也不能强装冷静，他害怕地抱住陈晨宇，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如果传达自己的意愿，只能一直重复着话语。

　　“需要我？你需要我什么啊，茗粥。我从以前就在想你到底需要我什么，现在我好像知道了，你和陈煜是一种人是不是。如果我死了，你们就不会需要我了，我就解脱了。”

　　陈晨宇大哭，手挣脱过茗粥，开始用力地捶打自己头部，尽管他心里清楚，如果今天没有茗粥，他并能好好地出来，但是身体被情绪所控制，他克制不住不去伤害自己，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晨宇！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我需要的是你完整地陪在我身边，你不是说了要陪着我吗，如果我父亲上门了我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需要你，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你的存在就是为最好的礼物。”

　　茗粥扯过陈晨宇自我伤害的手，紧紧地把在自己怀里，即使他知道，陈晨宇现在已经在病发的爆发点上，这个点所说的话都是没有理智的，可心还是如刀绞一般地疼痛。

　　他尽全力地去想能让陈晨宇接受自己所说的话，去接受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要他还的。

　　“茗粥，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陈晨宇哭声加强，双手抱住茗粥的腰，吸吮着属于茗粥的味道，温暖，清香，让人安心。

　　这一刻，他没法坦然的离开了，因为他心里似乎有了依靠。

　　“乖，乖，我在，看着我，乖。”

　　茗粥双手扶起陈晨宇湿热的脸颊。“我不管以前，现在，你所经受过什么，但你始终是你，你的本质从来没有变，你的本质一直都是热爱音乐热爱自由的陈晨宇。乖，我永远陪着你，我不会做任何让你难过的事情。”

　　“茗粥，你真这么觉得的吗，你真的不觉得我恶心吗。”

　　陈晨宇哭声夹杂着嘶哑的声音开口，两只眼睛全被泪花包围，在灯光下打着，像星星落入凡间，就这样注视着茗粥。

　　“我永远不会，也不会有人觉得。错的不是你，你不应该这样想自己，乖，你没错。”

　　茗粥带着余温的手指轻轻拨去陈晨宇眼角挂着的泪珠。

　　陈晨宇没有继续说道，或许是病发症的驱使，身体无法冷静下来，一直颤抖不休，能让他切身感受到的是剧烈般的头痛。

　　陈晨宇嘴巴微张，像是要对茗粥说些什么，可是身体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只感觉眼前一切模糊，恶心感，没有从刚才陈煜那里缓过来的极度紧张。

　　“砰。”

　　随之而来的是沉沉地昏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晨宇！晨宇！”

　　茗粥瞳孔紧张般地扩张，他大声地想要将眼前这个人喊醒，可都是徒劳。

　　换来的只有没有意识倒下的陈晨宇。

　　“现在送医院肯定没有用，他绝对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况，上次在我面前昏倒至少还是有意识，现在已经叫都叫不醒。”

　　茗粥帮陈晨宇盖好被子，空调调到舒适的温度，起身去陈晨宇的药箱中拿药。

　　｛双相患者发病时应该及时服用哪种药。｝

　　茗粥查询着百度，保持冷静，因为陈晨宇需要他。

　　｛双相情感障碍在急性发作期，由于，兴奋躁动，夸大甚至出现冲动行为，激越伤人等。所以在急性发作时，一般选用抗精神病药物，如氟哌啶醇，奥氮平，利培酮等来快速控制症状。常规用药包括情绪稳定剂丙戊酸钠等。碳酸锂缓释片是治疗双相情感障碍躁狂发作比较好的药物。但是需要监测血锂浓度，防止发生碳酸锂中毒。双相情感障碍，如果严重抑郁发作也是可以适当应用一些抗抑郁药物，如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盐酸舍曲林片等帮助治疗。｝

　　茗粥记下了这几种药物，恰好，陈晨宇药箱都有具备。

　　“兴奋躁动，激越伤人，他宁愿伤害自己都不愿意动别人一下，怎么就那么善良。被自己最信任的亲哥哥这样玩弄，心里很痛苦吧。”

　　茗粥轻声自言，手有序地抚摸着陈晨宇被汗打湿的背，这样的做法会让陈晨宇稍微舒服一些。

　　“现在那么痛苦，应该这样让你吃下药呢。”

　　茗粥拿起手中准备好了的药片，往自己嘴里喝下一大口温水，大拇指轻用力地将唇瓣上下分开，手里的药先进入陈晨宇的口腔内，茗粥快速地将自己嘴里的水渡入他的口中。

　　茗粥自从上次发现陈晨宇的病后就上网看过很多有关照顾这方面病人的科普与注意事项，他比任何都害怕陈晨宇复发，只有他知道，也只有他心疼。

　　“睡吧。”

　　茗粥将陈晨宇的后脖微微抬起，方便他快速吸收进刚才的药物。

　　“祝你以后的挫折少一点，我会陪你打败悲观通往幸福，我发誓。”

　　随后茗粥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一直蹲坐在地毯上，牵着陈晨宇的手，以便他做噩梦时自己能第一时间安抚。吃下他给自己买的维生素便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浅睡过去。

　　到了第二天，陈晨宇并没有之前忽然发病昏睡过去再醒来的胸闷感与头疼，相反，他昨晚是睡的安心，也没有做那个噩梦。

　　陈晨宇睁眼看见自己的手一直被什么物体束缚着，但自己却不抵触，而是喜欢这种温暖的舒适感。

　　“茗粥，起床了。”

　　陈晨宇顺着手的方向看去，茗粥头朝床铺，双手一直紧紧地握着自己，显得十分警惕。

　　“你守了我一夜吗，为什么不睡上来，感冒怎么办。”

　　他抽出手停在了茗粥的脑袋上，静静地没有动。

　　“嗯，我怕你睡不好，我吃了维生素可以用传递点能量给你。”

　　茗粥并没有睡的安心，而是紧张，不安。在陈晨宇起身的动作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醒了。

　　“上学吧，今天还要去陶老那里报到，我等会跟他说一句，你陪着我吧。”

　　“好。”

　　“我吃点药，你可以帮我倒水吗。”

　　陈晨宇始终记得茗粥总说他需要自己，可是实质性的事情几乎都是茗粥在帮着自己，纵然没有主动叫茗粥帮忙，可他总是第一时间冲在自己前面。

　　“嗯，吃了容易嗜睡，你还要上课，要不今天请假吧。”

　　陈晨宇听到后心里进入一阵没有物理性的冷气，这是第一次有人那么细心地去了解自己这个病，去为自己吃了这个药的不适症状而想办法去解决。

　　“嗯，不去就不去吧，陶老那边如果要练声的话我就说不小心着凉了，我猜他或许今天叫我去，而且还是那么急，可能是担心我被别人挖走吧。”

　　“嗯，有可能，你本来就优秀，我去帮你和学校请假，我在家里陪你。”

　　“好。”

　　“多喝点热水，你嗓子太哑了。”茗粥端着热水和已经弄好的药拿在陈晨宇身边，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去学校请假，你在家等我。”

　　“嗯？为什么？用手机请就好了嘛。”

　　“两个人一起请假，又是我打的电话，容易被让人怀疑，我就说我早上输液的时候遇到你了，你太虚弱了，我帮忙照顾你，然后我去学校帮你拿作业，这样就能说的过去。”

　　“大骗子。”

　　陈晨宇拿着水杯挨在茗粥脸颊上调侃着，算是赞成了茗粥的措词。

　　“为了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好啦，我药吃完了，我不想吃早饭，我先睡一会。”

　　“不行，我去给熬点粥，回来给你带蛋糕。”

　　“我每次吃了这个药我一般是没有味觉。但是蛋糕我还是愿意吃。”

　　“嗯，喝白粥，我给你加点糖。”

　　“去吧。”

　　茗粥起身摸了摸陈晨宇的头：“去洗一个澡，舒服点。”

　　“好像是，我衣服出的汗有点多。”

　　“嗯，头发也是。”

　　“嗯？你是在说我很久没有洗头了吗。”

　　“没有，我去给你煮粥。”

　　粥吗，茗粥感觉也挺好吃的。陈晨宇眼睛一直看着茗粥走去，心情出奇地愉悦，似乎昨天的事情早就被看得不重要了一般。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去主动提起昨晚的心惊胆战，或许对于二人而言，都是在彼此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

　　“洗完不要湿着头发，也不知道在浴室吹干再出来，客厅开了空调，你真的想着凉吗。”

　　茗粥看到陈晨宇还在滴水的头发，或许他懒，只是自己用干毛巾擦了擦就去了客厅。

　　结果被茗粥絮絮叨叨的说半天。

　　“好了茗妈，我知道了。”

　　“粥刚刚才煮好，太烫了，我把头发给你吹干。”

　　茗粥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一眼就猜到陈晨宇是嫌吹头发太累了，但自己却没有点破他的懒毛病。

　　“好吧。”

　　陈晨宇出奇地听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是知道和确信，茗粥永远不会害自己，从而有了依赖的心理。

　　我遇到你以后，似乎再不顺的事情有你在就不那么困难了，遇到你后，我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我开始想要拥抱太阳了。

　　陈晨宇思索着，平静，落寞。

　　灰白的沙发，陈晨宇坐在小软凳下，茗粥则在上方给他吹着那有着茉莉香味的发丝。

　　明明两人用的洗浴用品都是一样的，可是这味道出现在了陈晨宇那里，就有了更加独特的气息。

　　是茉莉，但是是被阳光包裹着热气的茉莉，不浓郁不刻意，就像是陈晨宇本人所持有的信息素一样。

　　野心，张弛有度，不服输，不过度张扬，自信，永远都是按照自己内心生活。像茉莉一样，洁白无瑕，找不出任何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