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到的过去》风调

8、司空见惯的战争

　　李山全给李纵夹了块肉 ，引来秦宝贞一阵不满 。
　　她似漫不经心地说:“最近猪肉又涨了三块，其它菜也贵了不少 ，我听那个卖菜的老王说物价还有上涨的迹象呢……”说完 ，还特地了一眼面色难堪的李纵 。
　　“我吃饱了 。”李纵搁下筷子，起身把碗送到厨房 。
　　盯着厨房肮脏的没打水泥的地面。他记得他爸没死之前，只要他一去爷爷奶奶家 ，他们便会把家里最好吃的糖果和饼干全部拿出来 。可他爸死了之后 ，他先是彻底住进了爷爷奶奶家 ……
　　没人再会欢迎李纵了 。
　　过年过节 ，家里去城市上学的孩子们纷纷回来 ，爷爷奶奶便会欢欣鼓舞的赶集买一大堆数也数不过来的零食和糖果 。
　　哪个孩子会不喜欢吃糖？可李纵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哥哥弟弟们有时分东西的时候会把他们不喜欢的那部分剩下来 ，但就算是这样 ，爷爷奶奶也会把糖收起来 ，放烂了过期了都不让李纵吃 。
　　那时李纵就常常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惹得方圆十里的人只要见到他便会小声议论 。
　　那种感觉好难受 ，像马戏团里的小丑 ，别人看的都是你的笑话 。
　　他恨爷爷奶奶 ，恨秦宝贞李山全 ，更恨自己那个不是人的爸爸 ，最恨所有对他不好的人 。
　　不过，他渐渐长大 ，也渐渐能逼迫自己理解他们的突然转变 。
　　自己的爸爸——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
　　在他们的眼里是死的不明不白 ，是受了极大的冤屈；同时在他们的眼里所有的错与罪恶都来自李纵母亲 。
　　因为不满李纵母亲由于精神疾病免于死刑 ，所以这种怨恨便转嫁报复到了自己头上 。
　　李纵不是只皮球 ，在爷爷奶奶死后 ，便可以随便的被踢来踢去。
　　这世界本就不公平 ，他只是想被好好对待 。
　　“这才吃几口？碗过会儿你刷 。”
　　“ 噢。”
　　李纵回来，双手插在口袋里 ，就只是倚在门槛处 ，不进来 。
　　近乎昏暗的大屋一眼扫过去 ，墙皮掉的掉，杂物都堆积在拐角 ，连用来装饰的日历都是几年前的。到处都充斥着一种破破烂烂的感觉。
　　一面巨大的镜子画被安在大屋墙壁的正中央 。在画的缝隙中 ，李纵看见一张属于自己曾经的稚气面孔 ，以及他身后快要被黑夜吞噬的暮色 。
　　而他的面前是一个三口家庭 ，完整的围坐在桌前吃饭 。
　　秦宝贞阴阳怪气地说道:“讲个事 。正好 ，你叔父明天上城里办事 ，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看看你的那个妈啊？”
　　李纵彻底变了脸色 。秦宝贞就是这样一个人 ，专门喜欢往别人最脆弱的地方插刀 。
　　“你管我呢？”
　　“什么语气！给你脸了？”
　　李纵摸了摸鼻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戾笑道:“我是不是该跟我妈学学 ，比如在什么时候才能把毒下在饭菜里不被人发现 ……”
　　“加我一个 ！我也要学！”李清叫起来 。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大人讲话 ，小孩别插嘴 ！”秦宝贞被气得两眼仿佛能喷出火 。
　　平时缩得跟鳖一样的李纵今天敢跟她这样讲话 ，明天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呢！
　　她就后悔当初把李纵这个定时炸弹留在家里 。
　　一开始李纵爸爸没死之前 ，秦宝贞还可怜李纵母亲的遭遇很苦 ，天天被家暴 。可后来李纵妈妈做出把李纵爸爸杀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后 ，她却也希望李纵妈妈能被枪毙 。
　　不就挨几下打 ，身上脸上的伤看着有一点恐怖嘛？至于杀人吗！
　　果然像李纵母亲这种从城里嫁到农村的，心里就是娇弱 ，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再说了 ，李纵爸爸多好一个人啊！如果不是李纵母亲不恪守妇道 ，那么他能打她吗？
　　真可笑！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她爽了还不用死 ，倒是把李纵这个麻烦丢给了她秦宝贞 。
　　可算是她倒霉！她看向闷不作声的李山全 ，骂道:“你是个死人怎的？听听你这个好侄子讲的话 ，恐怕心里早就在筹划这些了吧？”
　　“话不能这么讲啊！”
　　“ 哼！”秦宝贞把筷子猛地在拍桌子上 ，“那他在咱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 ，难道还不允许我说吗？你也不看看咱家到底富不富裕……”
　　“爸妈 ，你们能不能别吵架啊！”
　　这似乎愈演愈烈是场战争 ，战争的源头是李纵 ，司空见惯的也是李纵 。
　　一家子人装模作样 ，假惺惺的不就只是想撵走他这个外来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