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酝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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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廉忻和杜仲一如平常去学堂听学，发现王守田没来。
向其它同修打听得知，王守田请了三个月长假，细问原因，亦无人知晓。
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添丁和金斗走过来吼道：“散了散了！你们这些人无不无聊？我们王少那是请假跟王老爷游山玩水去了！”
廉忻腹诽道：也不知到底是谁无聊，平日里最无聊的可不就是你们几个？
没有王守田撑腰，两个跟班不敢随意生事，更没了主动招惹杜仲的意思。这倒好，让杜仲和廉忻过了好长一段安生日子。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王守田又出现在了学堂里。
他看上去比之前长高了些，依旧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但眼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在。
廉忻见他回来，心情又有些降至谷底。
杜仲坐在一旁，见他情绪低落，小声安慰道：“廉忻，没事的。他出去玩够了，说不定心结也散去了，没准，他也觉得之前的那些小把戏无聊透了，不会再故技重施了。“
廉忻瞧见杜仲那双真诚的眼，又见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未被世俗污染的纯净气息，亦不好开口打击他，说出些什么狗改不了吃屎之类难听的俗话，怕污了杜仲的耳，只得闷闷应声道：“嗯，但愿如此吧。”
果不其然，没过一些时日，恶少三人组又重操旧业，干起恶作剧的勾当来。
就算王守田不来听学的这些日子里，廉忻亦是没有一刻放松警惕。
即使主人不在，他也拿不准主意添丁和金斗这两条好狗会不会也暗地里给杜仲使袢子。
廉忻每日听学结束后和休息日时，都到大天下的后厨去帮忙，早就同那边的佣人们混了个半熟，大家都非常喜欢性格乖巧懂事，做事勤快，模样犹如年画里的娃娃一般漂亮的小廉忻。
当得知廉忻的难处时，佣人们无不痛斥这些富家公子哥心肠歹毒，斯文败类。
同时，他们也早早便给廉忻准备了一些糕点作为早膳。廉忻每日路过食堂拿了便走，到了学堂内再吃。
杜仲一开始还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合礼仪，可廉忻用“省了在食堂慢慢吃的时间，到学堂边吃边看书，还能早读”的借口说服了他。
今日，王守田瞧见杜仲来了食堂，二话不说，起身便朝听学的教室走去，丝毫没有理会在后面小声叫住自己的金斗和添丁。
踏进教室，王守田四处观望，果不其然，整个教室空无一人。
王守田走近杜仲的座位，见他的书袋和课业果然整齐摆放在案桌上。
他嘴角拧起一丝笑，从色白如雪的衣袋中掏出一小瓶墨汁，打算直接倒在杜仲的桌面上。
他的手还未将小瓷瓶的塞子拔下，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人声。
“王少爷。”
“！”王守田一个心神不稳，被吓得全身一激灵，手中一紧，忙将瓷瓶尽数握藏在手心。
他掩住了自己慌张的神情，状似冷静的回头，只见门边挨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少年比自己还矮上半个头，身着黑色与自己同款的修士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廉忻。”王守田语气如常，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殊不知他方才被廉忻的一声唤名吓得冷汗直流，差点尖叫出声。
廉忻问他道：“王少爷不去食堂用膳，跑来我师兄的座位做甚？”
王守田不答反问：“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这时间是学生用早膳的时候，你为何不去用膳？”
廉忻从容走过王守田的身侧，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随意地支起一条腿。
然后从书袋里掏出竹制的水筒和半个馒头回他道：“我？我自然是在这里用膳啊。”
“哼。”王守田见他的行为举止，分明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只嘲他道：“果然是下等劣民，竟在教室吃东西，毫无教养。”
廉忻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水，似乎并不在意他话里的嘲讽，反而顺着他的意思说道：“那自然是了，我这样的下等劣民，怎么配跟各位少爷一同在食堂用早膳呢？从今日起，我每日都会在这里用膳。若你看不惯，那便晚些时候再来，等我吃完了，你想看也见不着了。”
王守田计划被破，气得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廉忻在教室用膳是小事，没准被先生瞧见了还得夸上他一声读书学习刻苦勤奋，而自己欺负杜仲的事，若真是被抓了个当场，怕是以后在金宗就不这样好待了。
计划失败，他只得拂袖而去，愤愤不平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廉忻却因为自己成功守护了杜仲的书袋而窃喜不已。他头一次这样感到有成就感。
说来也怪，王守田虽是请假了三月有余，但课业却未见半分落下，先生宣读课堂测试的成绩时，他仍是拿到了不错的评分。
廉忻每日挑灯夜读，在杜仲的帮助下认真补习，虽进步不小，但也空间有限。
说到底，他底子不好，即使杜仲学业优异，可怎么也是个只大了廉忻两岁的孩子，有些问题，他自己也没能完全弄清楚，自然是跟先生亲自辅导教授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何况廉忻晚上还要空余出世间到后厨帮忙洗涮碗盘，打扫院落，杜仲也要空出一些时间来照顾和陪伴枫香夫人。
如果有一名先生单独教学补习大约便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谁会为一名家仆请先生教学呢？
这事从古至今从未听闻有过。
廉忻知道，这事若是杜仲开了口，管事的人大概率义不容辞给立刻解决了，而自己说不定还可以一起蹭个课，可杜仲并未开这个口，他自然亦是不敢提及此事的。
王守田在课后命自己的家仆拿来一些各地的特产分给同修们，还大大方方同大家说起一些路上的风景和见闻。
看着大家围着王守田的样子，廉忻的心中不是滋味。
他比谁都清楚王守田此人的本性。
明明他是个下阴招欺负自己师兄的坏人，为什么大家还要围着他，说说笑笑，好像他是个很受欢迎的大好人一样？
杜仲在他的身旁，注意到廉忻的沉默，和他衣袖下紧紧攥着的小拳头，知道他又不开心了。
杜仲拉了一下廉忻的手腕，被他隔着衣袖一握，廉忻的拳头瞬间松开了来。
杜松微笑道：“廉忻，你不是说想去见瑞香和梦花二位姐姐吗？今日下课后，我等会带你去找她们，好不好？”
“！”廉忻感觉自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迎面砸到了，他从未想过，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能被人如此用心的记着，放在心上。然后在未来的某一日，给他来个喜出望外。
“真……真的吗？师兄，我真的可以……去见她们吗？”廉忻还未从惊喜中回过魂来，语气都带上些结巴。
杜仲却笑了，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她们二人也是在大天下教授音律的先生，你说想听瑞香姐姐奏琴，所以我才提前约了她们在琴室等候。”
一个下午的课，廉忻都有半节课的心思不在书卷上。他心中既兴奋，又紧张。
廉忻猜测杜仲和瑞香、梦花两位先生如此熟络，应该是大夫人让同是木宗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姐妹们照顾杜仲。
两位姑娘正值桃李年华，可谓是才貌双全。关注她们的人自然不少，廉忻从别的仆役那边听到不少有关这两位姑娘的事迹。
当年穆绵嫁到金宗时，大家津津乐道的除了这位木宗的公主带来的珍禽异兽和神木之外，就是侍奉她左右如花似玉的两位小姑娘。
瑞香擅长弦乐，而梦花则是擅长吹奏。
两人性格互补，一动一静，瑞香静如处子，梦花则动如脱兔。
她们从小便形影不离，感情深厚，两人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好似一对连体婴儿一般。从未见过她们分开行动。
起初一些缺心眼的好事之徒曾打趣说这是大夫人带来的通房丫头，这风言风语传开后，也就传到了正主的耳中。
一向乐呵呵的大夫人一反常态的要管家陈楠兴把造谣的源头揪出来，义正言辞的训斥了这些嚼舌根之人。
处置了这件事后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世家子弟纷纷上门提亲，求取梦花、瑞香其中一人。更有甚者放出话来希望两人一起嫁给他，不分妻妾，两人平等相处。
口无遮拦结果，便是被当头泼了一桶脏水，“落汤鸡”刚想开骂，瞧见梦花笑嘻嘻蹲在屋顶，手中还摇晃着一个空桶，眯着眼问道：“还不滚？再多一句，就是这个木桶招呼你门面了！”
过梦花做事不讲规矩，敢为人先的风格早就传遍了钱来镇，“落汤鸡”不等她放招便落荒而逃。
再后来，依旧有不少人故意制造偶遇，半途拦着瑞香求亲，结果被梦花的一番言语惊掉了下巴。
梦花当着来人的面一把揽住瑞香的肩膀，放出话来，说瑞香已嫁自己为妻，意思便是你们这些人别再惦记了。
那人还未收起他惊掉的下巴，拧着脖子转向瑞香，只见平日里冷若冰霜，人淡如菊的瑞香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那笑容好似春日暖阳，却耀得对方睁不开眼。
然后他听见瑞香轻轻应了句：“嗯。”
来人连带着家仆拿起大大小小的礼品夺门而去。
最后的结局，据说是穆绵夫人为她二人在大天下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婚宴。
至此，再无适婚青年上门叨扰二位了。
这二位姐姐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奇女子吗？
想着想着，廉忻望着窗外出了神。
□□丰见他走神，严厉咳嗽一声。廉忻猛然想起自己还在听学的课堂上，忙将注意力又拉回眼前的书本来。
杜仲在一旁瞧见了廉忻的反应，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