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创生之柱》拓浪书

4、炼狱夺命call（四）

　　“一般来说，异能者使用异能，都会在事发地周围留有能量磁场，”向葵指了指脚下，“一定会有波动。”

　　地分二级，普通人与异能者。普通人，寿命一般为百年以内，肉体凡胎，生老病死；异能者，寿命百年至千年不等，身体机能具有强大稳定性，数量很少，当然，异能者也分三六九等。
　　如何成为异能者？取决于先天，也可以后天获得。

　　可以说，异能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异能之公平在于它的随机性，任何人都可以生来具有异能，有些人穷竭一生追觅永生，却抵不过那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孩。
　　异能也是不公平的，从它存在于这个世界起，就意味着那人人追求的生来平等，实质上永远不会实现。

　　通常人生来便决定了此生的寿命和地位，但贪欲是无限的，尤其是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
　　如此，后天成为异能者的方法也有，不过使用者会为此付出惨痛代价，成功率极低，古今为此而死的人不胜其数。旧时，统治阶层垄断着此种方法，现在，已经被统治阶层永久的封禁，再不面世。

　　当代统治阶级并非全为异能者，上层数量众多的普通人与异能者二足鼎立，相互制约。

　　比如如今二组长的异能为形变——身体部位可以任意重组变形，不过使用异能都要耗费极其多的身体能量，日常不会轻易使用。

　　——

　　散会后牧祉先回了趟家，牧家别墅坐落于首都的僻静地带，安保森严，三层楼外带有一个大花厅，以及一个巨大的泳池。

　　牧祉按开指纹锁，一楼大厅的茶几光洁如新，一副许久没人用过的样子。不过餐桌的果篮里还有没吃完的两个梨子，咖啡机处于待机状态，洗碗机内的厨具还没取出放到橱柜里。

　　吧台的玫瑰花倒是十分的新鲜艳丽，还带有清晨微凉的露水，空气中充斥着清新淡雅的香气。

　　牧祉深吸了两口气，将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完全放松下来，阖了一会儿眼。接着去主卧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到浴室冲了个很舒服的热水澡，卸去一身的疲惫。

　　浴室内热气蒸腾，牧祉手臂撑起上半身看向朦胧的镜面。他是被命运抛弃又眷顾的神之子，从阴沟里爬上来的滋味如何？呵，幼时裹满泔水的塑料桶，口鼻间肮脏黏稠的原油，以草为食永远填不饱的肚子，以及无数次濒死的挣扎，他不仅从阴沟中爬了上来，断壁残垣、奸淫掳掠，乱世的疮痍中，他是被爱救起的人类。

　　极长的寿命使他的外貌看起来几乎没发生什么变化，不过比起少年时的意气与冲动，眉目间更显几分稳重和自持。

　　草草擦干净身子，牧祉去厨房续了一杯咖啡。咖啡熏香入鼻，像给鼻腔做了个SPA，咖啡杯的风格与室内装修格格不入，浅绿色带着复古花纹的杯子为简洁的装潢增加了几分明度。他抚摸着玫瑰花瓣，望向窗外正逐渐凋零的秋日。

　　身前花瓶里的这几束是最后一茬了。
　　又要到寻不见玫瑰的季节了。

　　身后楼梯处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头戴纯黑棒球帽，穿着一身黑白长款运动服，背着网球拍正在下楼。
　　少年身形正处在青涩向成熟发育的过程中，成年后优秀的比例已初见眉目。
　　第一次见到牧繁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那老天赏赐的模样所吸引，少年意气风发，桀骜不驯。他与牧祉长得有八分相似，唯有一双眼睛不同。牧祉眼型偏狭长，认真看人时带着些审视意味，产生无形的压迫，给人以看透内心深处龌蹉的错觉；而少年的眼型偏圆润，看人比起牧祉显得更柔和，但却十分有距离感，令人捉摸不透。

　　“爸，”楼梯口传来清脆的少年音，牧祉转头，见牧繁向他走来，“怎么这么快就回家了？”
　　“事情进行的挺顺利的，回来看看你，”牧祉放下手里的咖啡，走向前，从牧繁身后抽出网球拍挥了几下，“新球拍？质量不错。打球去吗？”
　　“嗯，约好了。”
　　牧祉重新给儿子整理好装备，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明天我会去一趟纽市，大概要很长时间。”
　　“纽市？”
　　“对，你想一起吗？去看看那个地方。”

　　牧繁低头思索了一阵，又摇头，有点局促地摸了摸耳垂。
　　牧祉重新端起咖啡杯，看向窗外的玫瑰：“不去也好。这一次出门会很久，记得照顾好自己，我让小刘帮你把冰箱填满了，有事记得去基地找亚当。去吧，记得早点回家。”
　　牧繁踟蹰了一会儿：“还把我当小孩子呢爸。怎么比向姨都啰嗦呢，你放心吧，你儿子你还信不过吗？”牧繁咧开牙朝牧祉笑。

　　二人道了个别，牧祉盯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时间飞逝，原先只会抱着他小腿撒娇的小豆丁如今也长过他肩头了。

　　牧繁原先也是十分骄傲活泼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变得更加谨慎、自谦，甚至于不相信除了自己外的任何人。

　　牧祉从书房抽屉里找出一本无署名的日记本，封皮是复杂的牛皮缝蕾丝材质，点缀有玫瑰花的印章，尾页靠近装订线，有一枚不明显的章印，赫然便是“z”印记。

　　-

　　十月三十一日
　　纽市

　　纽市市长腆着大肚皮，带着讨好的笑容早就设好了宴席，款待事先前来的四组成员，一行人觥筹交错，喝得烂醉，照牧祉的说法，这是“例行程序”：“难得的公款吃喝，多吃点名贵菜，纽市油水不少，别心疼。”

　　一组一行人趁机秘密前来，并不想打草惊蛇。

　　行刑场位于纽市a区边缘地带，远离市中心，偏僻又安静，荒无人烟的山坡上一栋栋巴洛克式建筑高耸入云。

　　喻栖仰头看向天空，堡顶盘旋着厚重的云层，宛若乌云压顶，主建筑尖顶上端倒挂着一个时钟，还在不停走动。
　　往下看去，墙皮斑驳，年久失修的黄褐色墙体上攀爬着一层层爬山虎，几乎要把外层的小窗给遮了个严实。森严的大门比想象的更为破旧，是纯铁质的，外面原先雕刻着荆棘图案，如今也被雨水锈蚀得差不多了。

　　喻栖盯着时钟，食指根据时钟转动的节奏打着拍子，透过爬山虎的藤眯眼观察。

　　“干什么呢？神神叨叨的。”向葵不解，翻了个白眼。
　　喻栖笑笑：“没什么。”

　　向葵第一次见到喻栖，是在一个很不适宜的场合。

　　基地宿舍说是宿舍，其实算是一个小型居民区，生活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当初书记长体谅组员辛苦，特意为他们申请到了一个巨大的温泉区。
　　向葵身体特殊，因此有特例，组织上单独为她划拨了一汪小温泉。

　　那夜喻栖跟牧祉道别，顺着记忆的指引摸到了自己的公寓，想着顺便采购一点生活用品，便根据导引书前往超市。

　　巧就巧在，这册子是小刘给的，旧版，原先的超市早已经迁移出去。

　　喻栖谨慎地开门，扑面而来蒸腾的热气，入眼是一条巨大的美女蛇盘坐在池边。那美女蛇通体金黄，黑红色暗纹纵横交错，巨大的尾巴扑腾着池面，扬起不小的浪花。

　　这场景给喻栖带来的震撼过于大了，今晚精神本就紧绷着，靠着残存的理智，在美女蛇大喊出声之前，喻栖哐的砸上了门，背靠在门外深呼吸。

　　又巧了，今天向葵美女入浴前忘记锁门了。

　　离家的他，和蔼的他，背刺的他，冷漠的他和蛇人的她。

　　喻栖叹了口气，转身。

　　道个歉吧，他想。这里不是地司校，没有人会庇佑他，如果一开始就留下不好的印象，他的路或许比想象的要更难走。

　　想到这里，喻栖脑海里闪过牧祉冷漠的打量和翟苏的嗤笑。或许，他已经快得罪全了，明明一切都还没开始。

　　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自愿。

　　“没什么？”向葵收起打量，朝远离喻栖的方向挪了几步。

　　喻栖感受到了，向葵这扑面而来的敌意。但亚当叮嘱过他，此次机会来之不易，若能得到组长们的青睐路子会好走很多，要跟紧牧祉好好听话，别杠别吵别捣乱，三别原则记心中。

　　“记住，跟好你牧队，有什么问题或者困难一定要找他帮忙，不管做什么，一定不要擅自作主擅自行动，哪怕事情再小，都要听从他的指令。至于其他组长，那些个碎嘴子，如果冒犯到你就权当没听见吧。”
　　喻栖乖顺地点了点头，语气却没那么服从：“如果指令有错，也要听吗？”
　　亚当像是怔了一下，随后对着他笑眯眯：“听。因为你牧哥不会发布错误指令。”

　　二人身后响起咯吱咯吱踩落叶的声音，牧祉手里拿了三束拔了刺的玫瑰根茎。

　　“拿着。”他将根茎分别递给二人。

　　交到喻栖手中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解释道：“曼塔。有灵性的东西，放好了，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就把血滴到根茎里。”

　　喻栖乖乖地点头。他站的地方是一个土堆，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牧祉的发顶。

　　牧祉的身上有一股清淡的香气，像他本人一样，温和但冷淡。头发不是乌黑的，光下有时候泛着棕色。
　　发顶有两个小小的不明显的漩涡，喻栖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在地司校发现的一本古书，上面记载着一种说法，说是头顶双旋之人，自幼六亲缘浅。

　　六亲......缘浅......吗？
　　没关系，六亲缘浅，是福。

　　他们来得急，还没到规定的探视时间。空气湿润又清新，向葵跑得极远，说是风景太好了，要多自拍几张。

　　喻栖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右腿支起来，眺望堡后绵延的山峦。

　　目光移向不远处，牧祉斜靠在香樟树粗壮的枝干旁，靴子沾上几根枯草，杂乱的枝桠挡住了他拿着香烟的手，只有点点星火和几缕烟雾，穿透层层树荫，消失在阴翳的雾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