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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Chapter39 ...

  •   熹微的晨光透过三楼玻璃照进来,陆檐从方才的愣怔中清醒过来,却依旧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禾黍。外面的人声和汽车的响声混乱在一起,聒噪杂乱地传进来,在屋内层层叠叠地回荡。

      禾黍见陆檐不说话,被子顺着裸露的胸膛滑到腿上堆积,头发睡得乱糟糟的,有几嘬飞了起来,被暖色调的灯光照着,整个人透着股慵懒的松弛感。

      他轻笑了一声,如潺潺流水般沁人心脾的嗓音响了起来,像纷纷扬扬的雪花轻盈柔软地落在海边一样,“起床了,你今天不去上学了?”

      上学?对啊,他都忘记了。

      陆檐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拖鞋,抬脚就往卫生间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扭过头问:“你刚在和谁打电话?”

      “一个或许能帮我的人,他明天会回来。”禾黍说。

      “谁啊?有那么大能耐可以让你参赛?”

      禾黍静默了片刻,像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个人似的犹豫了几秒钟的时间,其间还低了一下头,盯着脚尖看了会儿,才抬起头用一种悲凉的语气:“我爸,禾玉。”

      很少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陆檐本能怔了一下。

      对啊,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他爸妈,古婳被报道“吸毒”之后,禾玉的生活似乎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昨晚只听他提起过古婳,并没有提起过禾玉,来上大学还一个人住在简陋的出租房里,再加上这无奈的语气,陆檐产生了一种猜测——他爹可能不喜欢他。

      不管是不是真的,陆檐都希望禾黍拥有短暂的快乐,既然一会儿要见禾玉的话。

      所以他憋住了问题,张口安慰道:“没事儿,我陪着你一起去,他明天几点回来?”

      “啊?”禾黍比较建议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么私人的事情还是一个人面对得好,他也不想让陆檐参与进来,毕竟这不是一桩好事,“没事儿,我一个人就行。”

      陆檐点到为止,点了一下头“哦”了一声,转身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的时候,虽然能明白禾黍不让他参加的原因,但被拒绝还是有点难过。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陆檐俯身在床边的那个袋子里翻出了一件老头儿黑色背心和蒙新的校服,两条胳膊穿过袖口套上去,再拎过蓝白校裤套上……穿好裤子的时候,一转头就见禾黍照常背着他的双肩包,准备出发,他道:“等等我。”

      “没催你,慢慢来,别把裤子穿反了。”禾黍笑道,倚靠在靠窗的桌子上等他。

      陆檐抬眼瞥他:“靠!我就是忘记上课也不会把裤子穿反!”说着低头真的确认了一遍有没有穿反,兜在前面,很好,没有穿反。

      旁边禾黍笑出了声儿,“你还真看啊?”

      陆檐抬起头,有种想揍他的冲动,但是看在他那么好看的份上忍住了。

      他道:“呵呵。”

      禾黍笑看着他。

      陆檐拎起校服上衣,边穿边问他,“你一会儿怎么走?”

      “自行车。”

      “那送送我呗,摩托车我今天不想骑。”陆檐说。

      禾黍并不建议这样做,不过,他问:“……蒙新在哪儿啊?”

      “一会儿我给你指路。”陆檐穿好了衣服,拎起了床上的书包背上,“离P大不远,不耽误你的早八。”

      “我并不担心会耽误我的早八,少上一节又不影响什么。”禾黍说。

      “……这就是学霸的自觉吗?”陆檐问。

      禾黍笑了一声,“你猜。”

      陆檐:“……”

      禾黍笑看他一眼,转身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了钥匙,两人换好衣服,并肩下了楼,开了自行车锁,到前面不远的早餐店里打算买早餐。

      这条街的路面一向灰扑扑的,阳光照射地面的时候马路上的油渍和经久没有打理过的下水道,平常不怎么显著的臭味在高温的蒸发下,味道愈发浓郁,散发的味道相传甚远。

      这家早餐店禾黍平时不怎么来,对于街道上散发的味道早就习以为常,站在门口,煎炸的香气和臭味交相呼应,冲进鼻腔里有种恶心的感觉。

      他蹙了一下眉,就听旁边的陆檐的嫌弃地骂了一声难闻,禾黍扭过头,只见他以拳底唇,紧蹙着的眉头下一双丹凤眼特别烦躁厌恶地扫过长长的街道,显得很凶。

      禾黍安慰了一句,他才没那么不高兴了。

      早餐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妇女,逼仄的早餐店里只有她一人忙碌的身影,店里的客人很多。

      衣着朴素,简单的卫衣简单的廉价裤子,都在排着长队,时不时朝老板问候一句自己的好了没,老板应了一声,急匆匆的把油条捞出来放一边,然后再急匆匆地走到一边打开偌大的蒸笼,打包顾客的要的包子。

      老板把包子豆浆递给禾黍,禾黍道谢与陆檐一起离开了队伍。

      街道两边的树叶都开始泛黄,空气中裹挟着凉意,禾黍推着自行车走在树荫下,陆檐吃着包子,边往前走边说:“你冷不冷?”

      “不冷,”禾黍说,“你冷啊?”

      “还好,就是好奇,”陆檐说,“安徽这会儿应该还挺热的,你来这儿几年能适应北京这个天气吗?这个点就开始冷了。”

      禾黍说:“其实我没在安徽待过多久,绝大多数都在国外。七岁之前有在安徽住过一段时间,七岁之后就一直在国外十六岁之后才回来的。”

      “嚯,你在国外待了那么长时间啊,”陆檐咬了一口包子,转过头,咕哝道,“国外乱吗?”

      “抢劫,盗窃,总之很不安全。”

      陆檐心里一万次庆幸自己没出国,“还是这里好。”

      禾黍笑了笑,“还感慨上了。”

      陆檐吃完了包子,丢了垃圾,“那这么乱,你是怎么逃过的,就没被抢过一次?”

      “我出行有保镖陪着。”禾黍淡淡道。

      陆檐惊了一下,都是少爷差别怎么这么大,保镖?这个群体似乎只有在女同学口中的言情小说里读到过。禾黍果然是贵公子啊。

      陆檐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

      直到禾黍笑出了声儿,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喂!你骗我?!”

      禾黍又笑了两声之后,才摆摆手,对他道:“不逗你了,你怎么什么都信。”

      “你说得那么淡定,让我不信也难啊!”陆檐反驳道。

      保镖?

      二十一世纪了,他居然还能相信这种桥段,虽然真实存在,但谁家有钱人出门总是带着保镖啊。

      陆檐想了想那种画面——稚嫩的禾黍走在街上,身后跟着一大帮戴着墨镜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与其他打扮精致的懵懂学生形成了鲜明对比,那画面多少有点像拍古惑仔电影了。

      不得不佩服自己想象力丰富,陆檐自己也笑了一下。

      两人上了一天的课,下午陆檐回来,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肉,鸡翅腌制过很入味,米饭裹挟在里面不仅有肉类的焦香还有自身的清香味儿,陆檐差点清盘,禾黍只吃了几个,当盘里只剩下这么一个的时候,两个人都盯着那只香喷喷的鸡翅。

      互相谦让了会儿,最后还是陆檐吃掉了。

      晚上陆檐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几支猫条给狸猫加餐,研究了一个半小时剧本,为了应付明天的检查,翻了数学卷子出来做,结果一个小时之后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侧脸枕着试卷。

      禾黍偏头看过去的时候,试卷顶端的蒙新中学数学模拟卷几个字被压了一半,只露了一个头出来。

      卷面上露出来的选择题,他只选了几个,还都是C。

      狸猫跳上桌子,踩着试卷过去,蹭了蹭陆檐的脸,他都没醒过来。

      就这么睡着了?

      禾黍看着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二点了,再拖下去,他就写不完了。

      于是他伸出手,拍了拍陆檐的肩膀:“起床了,十二点了。”

      一共叫了三声,陆檐才哼唧了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爬起来搓了搓脸,迷糊道:“几点了?”

      “十二点零三分。”

      陆檐迷迷瞪瞪地偏过头看了眼时间,真的十二点了。

      他转回头垂下头,一张数学卷子他只写了填空题。

      “艹!怎么这么快,写不完明天老王要叫家长了!”陆檐产生了紧迫感,瞌睡走了大半,坐起来拿起笔,“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见到陆一鸣!”

      “叫家长?高中还叫家长啊?”禾黍停下写小组作业的笔,看他。

      “对啊,带我那两年,老王已经叫了好几次了,”陆檐匆匆阅读了遍题目说,“我是服了!”

      禾黍垂眸看了试卷,“那你加油。”

      陆檐低声骂了一句。

      作为一个学渣,数学试卷对他来说就是噩梦,所以当又一个小时过去之后,他只写完了选择和填空两道题。就在他奋笔疾书的那一个小时里,禾黍已经完成了小组作业,和洗澡这些事项。

      朗月高悬的时候,禾黍换好睡衣从卫生间出来,就见陆檐狠狠摔了笔,怒道:“艹!不写了,什么玩意儿!”

      签字笔高高飞起,离开桌面,掉在了禾黍脚边。

      禾黍注视着那支笔,然后弯腰捡起,走过去放回到桌上,然后便看见了只写了一部分的试卷。

      陆檐的脸很臭,眉角压下来,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怒气。

      禾黍心软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下去,耐心问:“我看看你卷子?”

      陆檐转过头,他怎么忘记了,身边不就有一位P大的学生吗?

      他立即产生了一种邪恶的想法,试探道:“你帮我写呗?”

      “想得美,”禾黍拿起他的试卷大致浏览了一遍,高三这个阶段刚开始复习,题目都不是特别难,“时间这么紧,交差而已,你为什么不乱写?”

      “……”陆檐眨眨眼,“忘记了。”

      禾黍笑了一声,把试卷放下,指了指其中一道选择题,“错了,选A。”

      P大的学生说啥就是啥,陆檐立马勾掉了正确答案,在旁边写上了正确答案。

      “你慢慢写吧,我睡了。”

      奋笔疾书中的陆檐“哦”了一声。

      说是要睡,但禾黍睡不着,于是缩在床上背靠着床头,一条腿曲着,思考人生。

      禾玉早上说,明天会回来,可并没有说要帮他,禾玉这个人有部分真让媒体说对了,为人还算和善,可是和善只是对外,对他这个儿子可喜欢不到哪里去。

      禾黍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出手帮忙。

      如果不帮,那他就真的走投无路了,接下来要干吗,上学毕业工作然后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去变成一个平凡人,走向既定的人生轨道,从生到死,仿佛命中注定。

      昨天那一脚踏空的感觉他还记得,从满怀期待到跌入深渊的落差感,让他恐惧害怕。

      手上的茧子,没日没夜地练习,无论是发声还是弦乐,他都练习了无数遍,每首曲子像是深入骨髓一样。

      不做出点什么来,他真的心有不甘。

      完美主义由内而外地侵袭着他,让他的精神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逼仄的房间,进入午夜后,四周的巨大的吵闹声骤然变大,他烦躁地偏过头,盯着窗户看了会儿,都是为了活着,吵就吵吧。

      然后,他顺着床头滑躺下去,打开手机音乐,戴上耳机闭了眼。

      禾玉要是不答应,他就想办法让他答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Chapter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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