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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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军进攻大弩山的首个夜晚里，松阳城内发生的闹剧暂告一段落。
甄伏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城主府。
然她没有直接回西厢院，而是去往正院前厅。
吴校尉领着的百来名士兵便不需分开行事，集中精力守好正院大门便好，免去了不少隐患。
除此以外，他们还可分写人手去巡视城邑或是办些其他事。
“将那几人押下去，按军法审问，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甄伏眸色凌厉，着吴校尉将绑了的闹事者带下去严加审问。
随后，她又扶着太师椅，缓缓地坐在了正厅，远远地仔细听着刑房方向传来的一声又一声哀嚎。
那几人的嘴似乎硬得很，无论是鞭刑、烫刑一概无用。
小半时辰过去，人都奄奄一息了，也没见行刑的人回来回话。
甄伏的心脏便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手中的茶水是续了一杯又一杯，但仍不能平复心中的焦灼。
这些闹事者到底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忆起与曹显在大弩山初遇时的场景，晋国能够在山中埋伏一国主公，还能下菱红这样的狠药，那便是算好了时辰和地点，要一击即中的。
难道濮军中有晋国的奸细？暴露了主公行踪或是行兵战术？
甄伏又细细回想起这些时日在濮军地盘上的所见所闻——
曹显的兵对他拥护爱戴，断然不会轻易做出卖主之事。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甄伏缓缓地闭上疲惫的双眼，一手按在太阳穴处，不停地按揉。
忽地，她猛一睁眼，只觉心头清明，猛地一拍太师椅手把，大声唤道：
“吴校尉，你且速速派人将方才城主府乃至松阳城民众暴动一事传到哨兵营，一定要让主公或是孔先生知晓。”
语罢，她又取来纸笔，描摹起大弩山及其周边的河湖轮廓，将一个个可能选做战略要塞的地段标出。
随后，她又仔细思量着曹显在这次战术中可能采用的布阵法。
待一切画就，甄伏又在脑海之中推演了双方敌对时刻的各种策略。
直到小半时辰过去，她终于长长舒了口气，面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坦然。
或许她对曹显还不够熟悉，不能猜透他心中所有想法。
然从几次两人对战局谋划的简略商讨中，她觉得，以曹显缜密的布局，即便晋国采用了里应外合的策略，想来也不已能阻止曹显伐晋的步伐了。
思及此，甄伏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
她从太师椅上缓缓站起，踱步到正院中，再次看向大弩山的方向。
此时晨光已熹微，淡淡地洒在浓浓郁郁的丛林之上，显得朝气蓬勃。
即便是山上仍有不少因昨夜的爆破而遗留的滚滚黑烟，也无法掩住那透着新生的光辉。
“他会赢的吧？”甄伏喃喃自语，交握的手又紧了紧。
她说不清心中的愁绪因何而起，或许是因为曹显的成功可以解救百姓，可以解救父亲，也包括解救他自己。
正思量间，送口信到军中的士兵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他还带回孔先生亲笔的一封信。
信中大约内容便是：
军中亦发生了民众闹军营一事，然因发现得早，及时镇压了下去，没造成实质性的动乱。
大弩山下的境况尽在主公的意料之中，一切的发展还算可控，请昭华不必担心。
但因山中情况复杂，按原计划，战事恐怕还需三两日才可结束，望昭华不必挂怀。
另因战事以及闹事者扰乱人心，为了不影响百姓日常生活，希望昭华可以抽空慰问百姓，平息民怨，安抚民心。
信中内容寥寥，却字字句句是要点，让甄伏心中悬着的巨石稳稳落地。
她的脸上慢慢浮上一抹淡淡的笑容，一种喜悦乃至自豪的笑容：我就说主公他可以的嘛。
烦心事一落，甄伏便觉神清气爽，当即吩咐吴校尉安排天亮后慰问百姓的行程，便回房小憩去了。
*
待白日里，日头高照的时候，甄伏便领着吴校尉一众约莫二十人在街道上巡逻。
今日的松阳城街道上，虽有不少商户门口紧闭，不敢出门。
然仍有不少出售日常必需品的商家仍大开门庭做生意，似乎丝毫没有收到战事的影响。
除此以外，私塾也照常开班。
是以，便有些文人，就着濮国攻晋，以及甄伏在城主府门前的一番话大肆讨论。
如此一来，街头巷尾便传扬着这事，无不是对曹显英姿飒爽和甄伏勇于担当的风姿赞不绝口。
想来昨夜那一闹，真让百姓们定了心，如此，孔先生的担忧便可免去了。
确认城中已恢复平常的甄伏才觉腹中饥饿，便想也没想地进了城主府门斜对角的一家包子铺里。
“掌柜的，大家都怕战火，不出门，你怎么还开包铺子，不怕没人买吗？”
甄伏正将几个鲜肉包的肉馅一一挖出来，又送到口中，有滋有味地吃着，一边又朝着铺子掌柜，似是很熟络地问道。
“昭华兄弟可不就来买吃的了吗？”
那掌柜的背对着甄伏，正卖力地搓着面团，声音里尽是憨厚老实的慈爱：
“人饿了便要吃饭，这天经地义，越是战乱便越要多吃，你们呀都来做我的生意，等吃饱了就有力气迎主公回来呀。”
他说得很是欢快，似乎也认定了曹显会大胜而归。
“你倒是蛮喜欢濮国主公的嘛。”甄伏又吃了一口肉馅，继续问道，脸上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喜悦。
“小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从前我们松阳城虽属晋国的地界，却不受王室重视，百姓日子难过得很。”
那掌柜说着说着，已经转过身，朝着甄伏继续说道：
“但曹主公来了之后，一切就不同了，他颁布了许多新策，给我们免税，又让我们从濮国采买新鲜的原材料做生意，这才几个月，我觉着，我们的生活都好起来了。”
说话间，他径直往甄伏这处走来，指着她手里的包子，说道：“你能吃到这么新鲜的肉馅，可全赖主公的大恩大德，这可都是北边草原养的定好的牛羊身上的肉。”
他笑得眼睛几乎眯成了线。
然没一会儿，他豆大的眼睛忽地睁圆，仔细扫视着甄伏小脸上精致的五官，随后又看了看她面前被挖了肉馅，只剩面皮的包子。
他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地问道：“昭华兄弟，我可是曾在哪里见过你？”
甄伏到口的包子馅一抖，差点掉落在地，眼珠子一转，便讪讪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可是第一次来松阳城。”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门外的吴校尉一眼，确定他没有朝包子铺里面看来。
“也是。”
那掌柜摇了摇头，迟疑地笑了笑：
“从前啊，我店里也来过一个人，她吃包子的方式跟你是一模一样，都是只吃馅，不吃面皮。”
“我还记得有一回，她与外祖父来这儿吃包子，就因着没吃面皮一事挨了外祖父一顿狠狠的训斥，最终在我店里大哭一场，那哭劲，是要把我这铺子都哭塌了。”
掌柜夸张地说着，甄伏则似笑非笑地应着。
“好在我那命薄的媳妇是个哄娃的好手，她才抱了抱那小女娃，她就不哭了。”
掌柜说完，重新走回木桌旁边，继续搓着面团，一边喃喃道：“可惜呀，我那媳妇因紫斑毒过了世，那小女娃是个姑娘，而你是个男子，到底回不去喽！”
他语气淡淡，却也难掩忧伤。
甄伏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只恼世事变迁，物是人非。
怕被认出身份，她便也不敢再多做逗留，飞速地把口中的包子咽下，付了钱，便逃也似地离开了包子铺，打算领着吴校尉尽快回府。
然还没走两步，便见林其自城门方向疾驰而来。
“昭华！昭华！主公有请。”
他气喘吁吁，然声音的力度仍半分不减，简短的一句话，在街头巷尾久久回荡。
“你怎么在这，不是还要与晋国都上两三日吗？”
甄伏狐疑地扫了一眼风尘仆仆的林其，回想着孔先生在心中提到的战时安排。
“晋国那些小儿弱不禁风，一下就全被我们拿下了。”他朗声大笑：“我们彻底把晋国手下了！”
他的声音依旧很大，霎时在还有些空挡的松阳城中形成一圈圈的回响。
没一会儿，松阳城的百姓纷纷从屋舍里走了出来。
不过须臾，街上又如前夜一样喧喧嚷嚷，人声鼎沸起来。
只是不同的是，今日众人的脸上皆是高兴，激动，是对新的未来的期许。
经此一役后，松阳城的百姓再也不必担心晋国会重新攻占这篇领地，折磨于他们了。
思及此，甄伏脸上的笑意也迅速地放大，心中的喜悦仿佛要一跃而出。
她快速接过另一士兵递来的缰绳，一脚踩在马镫上，迅速地翻身上了马。
这是一匹曹显专门为她配的符合她身高的战马。
“还等什么，快走呀。”甄伏清脆的声音亮起，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马上就可以看见父亲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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