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大山》熊十八

3、吃酒

　　“咚！咚！”

　　门被疯狂敲击，声响之大。

　　“李大胆！李大胆！快去村口集合！王叔在山里采山麻失踪了，村长让全村人去找呢。”

　　孟宁猛然偏头，敲门声犹如天籁，他不动声色将瓷片收回被绑双手的腕间，低头望向李大胆。

　　李大胆果然停住，在村里，有人在山里失踪是大事，且村长如族长，权力巨大，连警察来了村民都不会将其放在眼里，只听村长的话，所以李大胆再怎么不愿，也从孟宁身上爬起来，骂骂捏捏穿上上衣，将孟宁又扔回牛棚里套上，戴上手电筒就出了门。

　　孟宁暂时松了口气，看着那手电光走远后，开始拿着瓷片磨绳子。

　　绳子较粗，磨了半天也只磨了一点。

　　“你......”沙哑声响起，孟宁突地一惊，反应过来是牛婆子后又是一惊，牛婆子还从未主动和他搭过话。

　　孟宁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道：“说是有人失踪了，全村人找去了。”

　　话音刚落，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转动了起来，随后确认一般再说了句：“失踪了？”

　　孟宁点点头，牛婆子身体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双手并脚快速蠕动到孟宁身边，眼珠也不似之前那般无神，她低声且急切道：“你要逃吗？”

　　孟宁愣了楞，没回答。他不知道牛婆子立场如何，到现在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同样被拐的牛婆子。

　　“我叫叶......童......”她似是好久没说自己名字，初始时咬字有些不清晰，后有再缓慢重复了一遍。“我家住渝城北县，如果......如果你逃了，能顺带通知一下我的家人吗。”

　　牛婆子许久未说话，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话有些气喘吁吁。

　　黑夜并不安静，里边有蚊子的嗡嗡声，外边有青蛙蝉鸣声。

　　孟宁看着那期待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叶童得到答复后，又急匆匆爬回那个角落，从孟宁角度看，只能看见她趴着扒拉着什么。

　　随后她拿出一把刀，是那种小时候削笔用的，刀片很薄，且常年埋在地下，已经有些生锈。叶童先是替她割掉手上绳索。

　　牛棚在外面搭着，叶童看见那手电灯光是朝西边走，嘱咐孟宁：“你往东边走，一直跑一直跑，不要休息。”

　　声音还是很沙哑，没有年轻人的活力，只剩下被磨砺得不成人样嘶哑声。

　　此刻的叶童和刚见时模样完全相反，孟宁抓住叶童的手腕，手腕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细，像是只剩骨头一般。

　　“我们一起走！”

　　叶童垂下眼帘，脏乎乎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我腿断了，跑不了了。”

　　说着挣扎着站起身，想为孟宁解开拴在梁上的绳索。

　　孟宁此时手已解开，他甩了甩僵硬的手，按在叶童肩上，“我自己来。”

　　他将全身绳索解开，拿上那把小刀，行至门前停下脚步，回头道：“这次我若是能出得去，定会前来解救。”

　　说罢看了四周，一头扎进黑乎乎地菜地。好在月光尚可，他朝着西边山林里跑去，不敢耽搁。

　　山里带着冷清与潮湿，最开始还能听见蛙声，还能看见皎洁月光。逐渐爬到半山腰时，只剩寂静，茂密树叶盖住月光，脚下的路也越来越看不清，只有树枝渗下来点点月光。路越来越窄小，孟宁捡了根长树枝，在前面开路。

　　衣服本就被李大胆撕了，此刻松松垮垮吊在身上，再在林中穿梭，又被树枝划得更加破烂。

　　林中寂静万分，似乎是只有自己的踹息声，但孟宁不敢大意，埋头赶路，不敢停下片刻。

　　山中雾气逐渐浓厚，烟瘴滋生，孟宁身体已疲惫不堪，脚步越来越重，喘息声越来越大，步子越来越小。

　　手臂突然传出一股刺痛，孟宁疼得呲了一声，但现在根本就看不清，用手拍了拍，将虫子拍下，继续往前走。

　　孟宁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林子已不似之前那么黑，有了点亮色，雾气渐重，已看不清远处的路。身体也越来越沉重，冷空气侵袭进肺里，将它冻住一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孟宁实在受不了了，靠着棵树休息了起来。

　　“咦~”

　　这树上系了个红色棉布，这里应该有人出没，孟宁心想。

　　顿时不敢再休息，拖着疲惫身躯继续往前走。

　　“咔嚓！”

　　林中突然响起树枝踩断的声音。

　　孟宁猛然停下脚步，静静环顾四周，不敢再动，连呼吸也放缓了些。

　　“咔擦！”

　　是前面传来的！

　　孟宁退后半步，整个人呈防御姿势。

　　前面雾气太重，此时太阳慢慢冒出头，云雾刚刚散开，已经有些许光亮，不至于完全不能视物，视野内只有一条小道，树木高耸入云，四周是到小腿的杂草。

　　前方褐色瞳孔骤然亮起，透过雾气与孟宁对视。接着呲起一指粗的獠牙，仔细盯着孟宁动向，缓慢前进，试探着他。

　　是野猪！等孟宁反应过来时，一股冷意从尾椎骨迅速传至大脑，额头上已冒出冷汗。林子里时刻充满着危险，他有想过遇到猛兽要怎么应对，但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手紧紧捏住那根长棍，脚慢慢往后移动。

　　野猪浑身黑毛，皮厚得很，它从小生活在丛林里，腿部肌肉发达，跑是肯定跑不过。

　　不知道野猪会不会爬树，如果往树上爬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孟宁衣服已被汗水濡湿，一人一猪对视片刻，野猪先一步动身，脚步一蹬就往他身上扑过来，那尖利獠牙上还有斑斑血迹。

　　孟宁一惊，飞舞着手中树枝，用力鞭笞在野猪身上。

　　野猪劲儿大，树枝不过片刻就被折断，孟宁一个跳跃，扒在一颗系了红带子的树上。汗水浸湿眼睛，阵阵刺痛传来，但孟宁不敢眨眼，仔细盯着野猪动向。

　　野猪似是更生气了，在树下咧嘴呲牙，黄褐色瞳孔中尽是凶狠，它双腿一蹬，眼看就要一跃而起。

　　孟宁根本不会爬树，双脚不知如何用力，更无论向上爬了，此刻无尽疲惫传来，他居然想着，或许就这样结束也挺好的，只是......

　　有些想妈妈。

　　野猪黑色面孔靠得越来越近，孟宁已放弃挣扎，此刻只觉这画面无限放慢，一帧一帧呈现在眼前。

　　“咻！”

　　一只箭破风而来，直接刺穿野猪大脑，接着野猪“咚”地一声摔在地上，晃动两下后停止挣扎。

　　利箭速度之快，离孟宁只剩半臂距离，要是再晚一秒，孟宁定会被野猪獠牙刺穿身体。

　　孟宁大口喘息，手脚再也没了力气，顺着树滑了下去，眼睛明明睁开着，却只能看见黑漆漆里疯狂闪烁的白点，而后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