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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风渐起 ...

  •   行云村
      陈慎独燃灵香第二日,司灵司派人前来查看。
      竟是姑璎珞。她娃娃脸十分讨喜,众人见她面相感觉十分亲切,遂七嘴八舌将那日事情事无巨细说的一干二净神乎其神,听完众人叙述,姑璎珞打算上山查看一番,于是那日打猎的后生带她去大虎尸体所在之处。
      去到山中时,却不见大虎尸体。众人疑惑万分,不过一夜,虎尸竟被吃了?又看痕迹,竟无一丝痕迹,十分之奇怪。又在四周翻查,始终不得见踪迹。姑璎珞在现场一番查探也未有发现,看去也不像精怪所为,心下有些怀疑莫不是村民自导自演,想到村民所说细节皆能对上,又觉不至于。当下飞起纸鸟在山中细查,纸鸟又引起众人一片赞叹与羡慕。
      半个时辰后,姑璎珞始终无所发现,无法确定是否为精怪所为。她又在林中寻精怪打听,可这行云山脉绵延不断,精怪数量何其多,根本打听不完。眼看问了许多精怪也打听不到什么,她当即下决定先如此,按未完结将此小案分类。有了决断后,姑璎珞再回村子,众人见她回来,又围上来问东问西,姑璎珞一概答说司灵司要求不得与外说,此事暂无决断,还需上秉。
      又听见有人大声唤她仙子仙子仙子数遍,声音清脆一听就是小孩,姑璎珞闻声看去,只见一红袄女孩挤开人群到她面前,却是阿月。阿月长的机灵,姑璎珞见她也心生欢喜,温声问她有何事?
      姑璎珞来时阿月在家中与大黄狗玩耍,听闻四邻说司灵司大人来了,当下便抛下大黄寻姑璎珞去。去到村口时姑璎珞早上山了。阿月好一阵失落,又有些不甘心,便在村口等候,时不时往山上看去,没多久村里人下山了,还是不见司灵司大人,阿月一阵懊恼却还是继续等待,不想竟真等到了。
      “我也想进司灵司”阿月认真看姑璎珞,笑容真诚。姑璎珞闻听此莞尔一笑问阿月为何想进司灵司。阿月眼睛带光“司灵司的人都很厉害!我也想那么厉害!”姑璎珞笑意更深,“确实厉害,只是进司灵司需得成为异士,若无法成为异士就不能进司灵司”,阿月天真又问“那要怎么成为异士呢?”姑璎珞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阿月闻听此话一阵腹诽,这司灵司姐姐看着可亲,怎地说话与她父母这般像。
      姑璎珞见时候差不多又站起身与众人拱手致礼告辞,乘鸟飞走了。阿月一阵惊呼,跟着跑了起来,又停下来拿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呼喊“我…一定会…去…司灵司…的…”,心中激动喜悦溢于言表。
      回司灵司后,姑璎珞将事情记录报上。看着十分和善的那副使略扫了一眼直接将案件划为已完结归档去了,此等小事与精怪何干,根本无需司灵司。
      再说阿月,回家后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与陈念春殷适清一通说,殷适清见她如此第二日便去梧桐镇上买了异士修见闻录,阿月宝贝的不行,可阿月早年并未开蒙,不曾识得几个大字,因此也只得看看图画。阿月每晚睡觉时将拿书拿起来看一看摸一摸,又将其放在枕下,或许这样就可以晚上做梦梦见书里的内容嘞!念春适清见阿月如此,知她认真,又与陈慎独商量一番,将家里攒的钱都拿了出来,送她到梧桐镇上的私塾里上课了。
      后来的殷忘月在回想起她的一生时,恍然发现这段时间不过短短三年却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明亮轻松的时候了。
      三年后,殷适清在死前用尽最后一刻从怀中掏出符纸滴入鲜血,那符纸落地瞬间化为骏马,阿德抱阿月翻身上马。“阿爹!”阿月嘶声惨烈,从阿德怀中拼命扒拉往后看去只见殷适清已然气绝,双目未闭,脸上还带着笑,似是欣慰女儿逃出生天。适清身下压着的陈念春浑身鲜血,亦是气绝。阿月悲痛绝望之下如小兽嘶吼,目眦欲裂。天风猎猎,骏马奔驰带阿月前往未知。

      大泽皇宫
      国君在御花园钓鱼怡情时,着大监请皇太女。半个时辰后一宫装丽人行至跟前,丽人看着年龄不过二十,穿着红色宫装,宫装繁复以金线绣着牡丹花样,十分雍容华贵。丽人眉眼大气,眼眸含笑,身仪出众,看起来自信张扬。她拱手一抬向国君致礼,“儿臣见过君父”。国君指指身旁的软椅,丽人明白国君这是要她落座,可她今日衣裙华裳,如此这般坐于湖前,有辱斯文,当下从大监手里取了盛喂鱼饵料的小钵走向国君另一侧站定“阿燁还是站着陪阿父吧”,国君闻此也不说话,又有机灵的大监将软椅撤下。
      丽人撒一把饵料,众鱼争抢,红白黄金一片欢腾,激起一阵水花。国君见此出声“阿燁可收到司灵司的信了”,丽人轻笑“今日早间已有大监报与我,看来李太渊没几年了”。国君再问“阿燁如何看司灵司?”。
      丽人不答,再将饵料全部撒完,众鱼再争。丽人将钵往后一递,又有大监上前取走小钵,另呈上托盘,托盘上呈湿巾,丽人擦完手将湿巾丢于托盘,大监告退。
      这时丽人才笑着出声“司灵司算什么,不过天神木偶,皇权碾压之下安有生机?”闻此国君大笑“李金玉若知你所言,怕是要引你为知己,可惜如今只有个李太渊带个娃娃”,国君再问“我儿如何看天神?”,丽人失笑,眼中之情分明带一丝不屑“我朝百年,天神降谕不过三次,两次提灭佛。此等天神,不足为惧。”
      国君再道“我儿既有此等看法,想必已有决断,如今你参政议政已满五年。阿燁,本君问你,你想要什么?”。
      丽人回想她自五年前成为皇太女,立于朝堂之上,看波云诡谲风涌云动。此刻在此,一湖清水,芳华正盛,又有微风渐起,卷起花叶落进湖里,激起一片涟漪。丽人垂眸轻声呢喃“我想要什么?”她生于皇室长于皇室,生活肆意奢侈,但凡所想未有不得,她还想要什么呢?
      丽人再抬首时神色飞扬,她向远方天地望去,抬手一指“我要这天下尽在我掌握!”丽人蜷起拳头,又高声说道“我要我是千古一帝!我要我广成嗣燁的名字响彻沉建!”似有天地应和,广成嗣燁话音落后,又一阵大风激起落叶花瓣。
      “哈哈哈哈”国君闻此一阵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广成霁明的女儿,既如此,君父便助你一把!”国君站起身,使力一拽,一尾大鱼已然上钩。
      三日后,大泽国君广成霁明昭告天下,将于三月后正式传位于皇太女广成嗣燁,退位为太上皇,天下震动。三月后女帝登基,大安大缙遣使携重礼来贺。司灵司不涉朝,仅以飞信敬上。

      司灵司
      秋霜白这几日研究飞行器还是失败,颓丧之中想找韩嗣煌说会儿话,结果老是找不到他,一打听他方知他最近入香阁去了,难免一阵懊恼。
      再过几日还是不见韩嗣煌踪影,大感奇怪,入香阁不过只需要半日,怎地韩嗣煌如凭空消失一般。当下打算去青龙院看看他,又想他平日与瞿闻关系好,便先踱步到玄武院。
      进得玄武院时,瞿闻正在办公。秋霜白见他如此伏案劳神,又见他一顿皱眉,当下便笑着去拉他“哎哎哎,玄武使,青龙使已有好几日不见了,不如你与我一起去看看他?我备了两只烧鸡呢,新鲜的。”说罢将手里提溜的东西扬了扬,一阵带着荷叶清香的烧鸡味道窜了出来。瞿闻本打算拒绝,可她鹅蛋脸笑意盈盈见之舒心,又见她准备周全,今日公务也确实烦闷。当下应好,再取了两坛清酒与她一同向青龙院走去,嗯烧鸡配酒挺好的。
      到了青龙院,不见人。秋霜白问过副使方知,韩嗣煌一连几日从香阁回来后都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许人来扰。秋霜白大感奇怪,这不像韩嗣煌作风啊。于是一阵咚咚敲门,连瞿闻也敲了几下,屋内没有动静,秋霜白一阵疑惑“莫不是出去了”,瞿闻闭眼一观“还在里面”,立时一震,将房门震开了,两人进得屋去。
      韩嗣煌这会儿披衣披发,在桌前不知写着什么,听到动静竟是头也不抬。
      见窗子也关着,秋霜白放下烧鸡就跑去开窗,嗔怪韩嗣煌“唉你怎么窗也不开。”韩嗣煌这时抬起眼了,看到瞿闻,瞿闻对他一点头,又将清酒也往桌上一放。秋霜白这时又拉过椅子坐韩嗣煌对面,又拍拍另一张让瞿闻也坐。
      韩嗣煌停了笔,三人面对面,大眼看小眼。秋霜白自顾自说起了话“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又见他这般打扮神情落寞,怀疑到“你这是病了?”,韩嗣煌开了口,声音有些喑哑“不过这几日不舒服,在屋里坐坐。”秋霜白心想,这是把她当傻子呢,谁看不出他有心事啊。又偷偷扯了扯瞿闻,奈何瞿闻是个冰山脸,除了皱眉别的表情也不太会,更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见秋霜白扯他,他轻咳一声“这是在写什么呢?”韩嗣煌听此,神情更为落寞。暗中观察的秋霜白大叹一声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正中靶心!不愧是瞿闻,当下赞赏看他一眼,瞿闻莫名其妙。
      韩嗣煌却也开了口“不过写封家书”,心下却十分凄然,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家。听到家书二字,秋霜白恍惚想起之前在姑璎珞那处白得的一耳朵八卦,是怎么说韩嗣煌的来着,正纳闷儿,又听瞿闻问“可是发生了何事?”韩嗣煌无言以对,秋霜白见此赶忙接过话头“我前两日也写了封家书,不过要寄时却有些情怯又放下了”,原来前两日秋霜白寻不得韩嗣煌,又百般颓丧,便提笔写家书一封,略略吐槽,又思及阿嫂腹中孩儿,到底没寄出去,只将信收妥了存放起来。
      韩嗣煌闻听此言笑了一下,脸上总算带些活气“我阿姐要当家主了,原想着给她去封信祝贺一下,可又觉得如今身份尴尬,好似祝无可祝。”秋霜白这时又真诚感叹“当家主是好事呀,若是我阿哥当了家主,我自是高兴的五体投地,不过我阿哥已然是家主了。”
      韩嗣煌失笑,将信收好。他与瞿闻同时进司灵司,至今二人关系也不过点到为止,更深层的交流却是不曾有,不过瞿闻此人却是君子。至于秋霜白,天性纯真,亦无心机。思及此,他倒出三杯清酒,“来,咱们先喝一杯酒”。瞿闻与秋霜白搞不清楚状况,但见韩嗣煌好似高兴起来,便也与他干了一杯。
      三人又喝几杯另啃完一只烧鸡,秋霜白大块朵颐,韩瞿二人斯文优雅,美色当前美味下肚,秋霜白只觉甚为妥帖。又拆了另一只烧鸡,扯下两只腿,递给韩瞿二人,两人不明所以,也接下称谢。
      东西下肚,韩嗣煌也略觉妥帖,清酒激起暖意,他只觉浑身舒服,又见秋霜白吃的肆意,不由回想起第一日见她时的模样,也笑了。接过鸡腿他不由开口道“其实我很羡慕我阿姐。我阿姐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又快又好,便是骑马射箭也学的比我好,我虽是男子,确实比不过阿姐。后来我觉醒灵力,父亲将我送走,我成为异士,又进了司灵司。与阿姐父亲已多年未见了。”
      秋霜白听此说道“那你更该送了,为何说身份尴尬”,瞿闻对司灵司辛秘有所耳闻,因此大约能听懂韩嗣煌说什么,为他支了杯清酒言道“不管如何都是亲人”,韩嗣煌饮尽一杯“天家哪有亲情”。秋霜白悟了,她想起当时的八卦“那青龙使据说是大泽皇帝的私生子!”这…难道是真的?
      韩嗣煌陷入回忆缓缓道来。
      原来韩嗣煌乃广成嗣煌,是大泽国君广成霁明的儿子。他与广成嗣燁并非一母同胞,母亲是一位官员女儿,姓韩,后入宫成妃生下他,再几年病亡了。他幼时生的弱,背地里皇室宗族小童会捉弄他,都是阿姐站在他身前挡住又狠狠打回去。还教他别人欺负了你,你就要打回去。可他太小,只懂哭。
      后来年岁渐长,身量渐高,也无人捉弄他。可他文书武射样样比不过阿姐,父亲确定立阿姐为储君。没过几年他觉醒灵力,皇室人员若是觉醒灵力必要送走,否则对其他人便是威胁,更会导致司灵司力量替代皇权,天家极为忌讳,韩嗣煌犹记得当时父亲的眼神,仿佛透着他在看什么陌生人。
      他被送去学方术,成了方术士,又被召进司灵司做青龙使。青龙使对接三国,消息有些灵通,他想父亲看看他,有时会偷偷送些消息去大泽。
      难怪前几日辛仲毅一提他父亲姐姐,他脸色大变。韩嗣煌又补充道他真的关键消息也不敢送的,只不过想让父亲多看他几眼。进司灵司三年,父亲从未有过来信,只有阿姐与他写信,还与他送礼送物。
      韩嗣煌叹息一声再将隐秘与自己所思说出“我幼时在皇宫里曾有耳闻,香主一脉,知天命后传后人,太渊香主怕是时日无多,小香主年幼,需要我等辅佐,司主也未有异见,还来敲打我一番,可见他们已是一心。可如此一来,司灵司力量尽数归于香主,各个国君又怎会接受,皇权难安。前几日我父亲昭告天下传位于阿姐,若有一日司灵司与阿姐对上,我又该如何自处。难怪父亲当时那般看我,待我如陌生人。”
      闻听此等辛秘,秋霜白与瞿闻俱是一震,香阁之事果然大有文章,思及此瞿闻道“世间局势变化,也未必会有那一日”,韩嗣煌从小对皇权耳濡目染闻言摇头道“你不知我阿姐雄心,此番我父亲让位必然是有了决断,怕是那日不远”。
      难怪他这几日闭门不出,韩嗣煌才受惊出香阁,又被辛仲毅一番提点敲打,再被他父亲让位的消息一惊,百般思量,千般纠结。如今二人前来,他这般一抒发竟感觉也好受些。
      只这秋瞿二人虽略知一些,毕竟没有韩嗣煌所知之多,当下听完他的纠结思量,也开始皱眉头纠结思量。韩嗣煌见此笑出了声。
      纠结一会儿未有答案,秋霜白放弃道“不如明日我们随你去见香主,我那日在香阁之中,觉得香主与小香主不是坏人,你阿姐必然也不是坏人,不如我们先与香主一说,试探一番再做决断,大不了我们三人跑了就是”。耳听她这臭主意,都觉不妥,再思量又觉仿佛可行。当下三人决定明日见香主。
      三人又将剩下的烧鸡清酒吃完喝完,秋霜白略有些醉,瞿闻见状就辞了韩嗣煌嘱他安心,一切明日再说,又将秋霜白送回了朱雀院。
      回朱雀院路上,秋霜白眼角染着醉意人走路有些飘忽,瞿闻拉她胳膊以防跌倒,秋霜白突然看住他笑了,瞿闻见她如此不由好笑“笑什么呢?”,醉了的秋霜白嘴比脑子快“笑你好看”,反应过来时已脱口而出。瞿闻一愣,只回了一句“你也好看”。这次轮到秋霜白一愣,这大冰山脸还会开玩笑嘞!愣完又笑了。
      秋霜白与瞿闻走后,韩嗣煌到底将家书使飞鸟寄予阿姐了。晚上韩嗣煌躺在床上时想,人间一趟,纵然亲情有缺,若有这三五好友,也是幸运的。而他大抵是幸运的。
      明月有明月之清辉,烛火亦有烛火之温暖,若真有那一日再说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风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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