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八木里

3、慢慢

　　如果非要给这不知不觉的感情找个伊始，孟明月认为或许要追溯到他们的中学时代。

　　众所周知，孟明月还没迈进班级的大门，就已经“名声在外”了，恰好孟明月又比别人大一岁，好歹能蹭上稳重两个字的边，于是姚老师大手一挥，孟明月就坐上了班长的位子。
　　幸亏孟明月本人认真负责，成绩稳定，又不搞幺蛾子，勤勤恳恳挑了八年的担子，才让老姚刚经受完摧残的心灵得到了安抚。

　　话说回正题，伯爵学府，也就是孟明月他们就读的这所学校，每年都会组织几个活动供学生放松娱乐。
　　据说是出资人的要求，这位阔绰的先生在全星球都砸了钱修建学校，甚至成立了基金会用于后续的修缮和建设。
　　四年级下学期放假前，学校组织了一场以亲近自然为名的游玩活动。其实就是找了几个公园寄存他们这群考完试后心早飞走的学生，也顺便给老师腾出空闲时间批卷。
　　仰仗于木正港得天独厚的气候，这里随手一指都能找到正茂盛生长的生命。更别提正经的公园，那简直是繁花似锦，璀璨夺目，加上配套的小型游乐设施，轻松消耗孩子们过盛的精力。

　　七班所有的学生兴致高涨地走上校车，孟明月在旁边维持纪律并清点人数。等到队伍最后的学生走上车内，孟明月和老姚才跟着上去。
　　大家在车里说着闲话，老姚也不管。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孩子，爱热闹的时候，很正常。况且出来玩了何必管那么多。

　　每辆车都是随机指派目的地。
　　云桉因为晕车不得不靠着窗和杜筱雨聊天，走到一半，云桉看着熟悉的路线怀疑他们这辆车去的是她家附近的星池公园。园中有个形似星星的不规则水池，夜晚能从水中望见星光，因此得名。
　　看着“星池公园”这四个大字摆在眼前，云桉因为晕车搁浅的心思又活跃起来。

　　如果，她是说如果一会她偷偷溜回家再拿点饮料吃食也不会怎么样吧。她昨天嫌饮料太重就没背，谁承想居然来了这，从这到她家来回也就二十分钟左右，反正他们要待到四点，不去白不去！

　　老姚宣布完活动范围和集合时间就放这群小崽子们自由了。公园里有安保人员和检测装置看护着，学生们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傻子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云桉跟杜筱雨讲述了她的完美计划，收获了杜筱雨的支持。
　　“你不和孟明月说一声？”
　　“我一会通讯器上告诉他一声就行，没什么大问题！”
　　“对了，你先去多瑙花那等我哦！我马上来！”
　　云桉边说边跑，杜筱雨看她离开后抱着两个书包走向旁边的多瑙园里。

　　孟明月在星池旁聊天，肖梓山找了处空地铺开了餐布，背后高大的古树投下阴凉的影子，被风吹来的花瓣晃晃悠悠走过他眼前。
　　让人心情大好。
　　放好东西的肖梓山抬头看到孟明月走来。
　　“那俩人呢？”
　　“不知道，玩呢吧。”
　　“你群里发一下位置吧，我通讯机他们拿着玩呢。”
　　孟明月歪头示意了一下身后凑在一起的人，然后曲腿坐下了。

　　杜筱雨回了个OK便继续打游戏了。云桉给孟明月发了消息后便收起了通讯机，她看着路对面的高楼开心地哼着歌。
　　孟明月和肖梓山草莓都吃了小半盒还没见到云桉和杜筱雨的人，孟明月皱了皱眉，站起身看向四周。
　　“应该没事，再等会？”
　　“我去看看，你在这等会行吗？”
　　肖梓山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点头答应了，于是孟明月大步走开。

　　他和肖梓山一直在池子这边，没看到有什么人乱蹿，那应该就在去大门的那条路上。孟明月从右边的景观园开始一个个看去，小园子里各有千秋，他越看嘴角绷得越紧。
　　云桉和杜筱雨都不在里面。他敢肯定。
　　另一边还有，起码要都看完再说。

　　等云桉拿着东西回来，看见的就是孟明月走出琉璃园的瞬间，圆滚的琉璃花从孟明月发尾滑下，打在他的手上。
　　在花朵落地的时候，云桉喊住了孟明月。

　　？
　　不是，他怎么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谁招他惹他了？云桉刚张开口，孟明月的话已经跨过不远的距离从天而降。
　　“你去哪了？”
　　“啊？回家拿东西了啊……”
　　“回家？！”
　　“对啊，我给你发了消息的啊。”

　　孟明月一下子偃旗息鼓，停转的大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为什么要自己来找，当代智能机械难道罢工了吗。
　　“你找我？怎么不给我打通讯？”
　　好问题，如果能在他忘记智能设备决定亲自来找人的时候问他就更好了。不过他忘了就算了，怎么肖梓山也不提醒他一下！
　　云桉看着孟明月略微僵硬的表情和闪躲的眼神，福至心灵般猜到了什么，接着云桉的眉眼弯起来，盈盈的笑意就这样轻易流露在孟明月眼前。
　　于是连尴尬都被驱散，孟明月偏过头也跟着笑起来。

　　孟明月记不清太多细节，不过那天被遗忘的通讯、过分的担心、馥郁暖风里晕开的笑意或许是他少年时期秘而不宣的在意。
　　它出现得悄无声息，又隐匿在友情的掩护下生长至今。如果不是在和同事的闲聊时，偶然从他人口中得知了印象外的自己，恐怕孟明月依旧很难正视他对待云桉的不同。

　　就像云桉。
　　她会在某些瞬间发觉她和孟明月的氛围不太利落，纠纠缠缠的，像画纸上晕染开的颜料。
　　不过那只是很小的一瞬间。云桉想。
　　她看着发出去的话想到了孟明月那句“从来只是朋友”的疑问。

　　应该不是的，云桉看向窗外，路上散落着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过她的眼眸。她不至于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只是朋友的。
　　但那是因为什么呢？长久习惯的依赖？情绪满溢的移情？还是真切的喜欢。如果是的话，它又有多少呢，足够明目张胆的说出吗？
　　太多问题萦绕在云桉心头，她一时半会还分辨不清。幸好可以慢慢来。

　　孟明月说，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