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不死》人体骨架

6、第 6 章

　　娟姐早上上班前，去敲儿子的门，没有人应，她直接推门进去，看到陈锦添穿着背心四角裤脸对着墙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房间非常窄小，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立式衣柜再也塞不下其他的东西。地上堆着两摞书，还有杂志报刊什么的散落在地上，墙上贴了一张NBA迈克乔丹的海报。
　　娟姐在床沿坐下，摸摸儿子的额头。
　　“怎么啦？已经两天没有去学校了。今天还是不舒服吗？”
　　陈锦添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握住了妈妈的手，把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娟姐有点担心。
　　陈锦添摇摇头。
　　儿子一向懂事孝顺，很少让她担心，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娟姐摸摸儿子的头发，内心叹一口气，看了看表，起身道：“妈去做工了，午饭在锅里，你起来可以吃。”
　　她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啊对了，昨晚你睡了，有同学打电话到家里问你情况，我没叫你起来，你今天要是身体舒服些，记得给人回个电话。”
　　说完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陈锦添躺在床上没动。
　　学校里一直流传着梁彪是14K的成员，但是梁彪本人却一次也没有提起过，陈锦添一直对这个传言一笑置之，没当回事，现在想起来，大概光头、长毛和其他梁彪的兄弟们都是知道的，只有自己这么蠢。
　　陈锦添在拉着窗帘的昏暗房间里烦躁地翻了个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不想去学校，想到要再次面对梁彪，他心里就一团乱麻。
　　梁彪一直是他的英雄，他聪明、勇敢、强大，他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候帮助了他。他一直仰望他，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像梁彪一样的男人。虽然梁彪在学校一直打架，可是陈锦添在内心深处却觉得，梁彪的本质并不残暴，他的存在反而给学校的地下世界带来了秩序，而这个秩序给了像他一样的小人物生存的空间，梁彪就站在这地下世界的顶端，制定着游戏的规则。
　　很长时间以来，梁彪于他是保护者，可是经历过粥铺的一晚，陈锦添却开始怀疑起梁彪来。
　　陈锦添从床上坐起来，捡起脚下的一本八卦杂志，杂志的封面上就是本期的特刊 - 14K江湖大起底，翻开来比电影还精彩，贩卖毒品、经营赌场、走私人口、买卖器官、组织□□，在最近的几起事故里，14K的一个堂主一言不合在酒吧里把几个大学生斩成重伤，而另一个堂主则涉及买凶碎尸杀人。而躲在这一切幕后的梁发，却是神秘的□□教父，杂志上说他凶狠如狼、狡诈如狐，好几次躲过了警察的扫荡，稳稳地控制着14K这个有数万成员的□□组织。
　　陈锦添把杂志丢回地上。
　　他想起那晚阿雄的惨叫和被割下来的舌头，重重地把自己的脸重新埋进枕头中。

　　这个下午，陈锦添接到了长毛的电话，说他病了好几天，要来看看他。
　　陈锦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和长毛的交情只能说过得去，还没到互相探病的程度。陈锦添也能隐隐地感觉到光头几人的小圈子对他的排斥，只是长毛为人比较圆滑，并不显在脸上。
　　长毛坚持要来，陈锦添也只能同意。
　　长毛来的时候倒不是空手，除了带了一罐子煲好的粥，还带了水果、药品，还有燕窝人参这样的高级补品。
　　陈锦添吃惊地瞪着他。
　　长毛一屁股坐在旧沙发里，两手撑开在沙发背上道：”别看我，不是我出的钱。”
　　陈锦添刚想说东西太贵重不能收，长毛就笑着截断他的话：“我只是办事的，有什么话你还是亲自跟阿彪讲。”
　　陈锦添垂下眼沉默了。
　　长毛也不怕尴尬，一个人东拉西扯地闲聊许久，说到周六的生日party办得如何豪华，还请了乐队在泳池边表演，可惜陈锦添没来。
　　话锋一转，他上下打量了陈锦添两眼：“我看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可以回来学校了吧？”
　　陈锦添没说话，好半晌他才慢慢开口：“你知道阿彪的叔叔是谁吗？”
　　长毛靠坐在沙发上，很自然地道：“知道啊，14K的大佬梁发嘛。”
　　陈锦添顿一顿：“你果然知道。”
　　长毛点头道：“不光我知道，光头他们都知道，只不过阿彪从不在你面前说起他叔叔的事，也警告我们不要说给你知道。”
　　陈锦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要瞒着我一个人？”
　　长毛意味深长地笑了：“对啊，你说，身边兄弟这么多，阿彪为什么单单要瞒着你一个呢？”

　　这一晚，陈锦添没有睡好。
　　长毛临走时留下的那个问题一直在他耳边回绕，导致他早上起床的时候挂着两个黑眼圈，娟姐看到他吓一跳。
　　“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娟姐在早餐的时候试探地问。
　　陈锦添摇头。再逃避也有个尽头，学校终归还是要去的。

　　路上遇到车祸交通封堵，陈锦添到教室的时候迟到了，英文课已经已经开始。
　　老师知道他生病请了几天假，也没有为难他，一边念着课文一边摆手让他进教室。
　　陈锦添看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梁彪斜枕着一只手臂跟往常一样趴在课桌上睡觉。
　　他走到自己座位上放下书包。
　　三分钟后，他身后的同学拿笔戳戳他的后背，递给他一个纸团。陈锦添打开一看，上面是梁彪的笔迹，写着他中午想吃的菜色——滑蛋虾仁和炒芥兰，在饮料的一项上，原本写的冬瓜茶被打了个叉，在旁边郑重地写下了冻奶茶 ——很少有人知道，这是梁彪的最爱，只有他心情很不错的时候才会点冻奶茶喝。
　　陈锦添无奈地咧了咧嘴角，拿着纸条向后看去。梁彪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呼呼大睡，仿佛从来没有醒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