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幻》浔财

4、第四章

　　“许幻，等等我嘛”宋晨欢看着面前这人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讨笑着拽了拽还被她牵着的手。步伐缓慢、缓慢的在后面走着。
　　“唉，我好累啊，你等等我嘛。”带上了一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偏软糯的撒娇声线。
　　许幻并没有说话，步子却不自觉的慢了下，渐渐和宋晨欢同频。
　　两人一直相隔一段不远的距离，只是，许幻虚握着宋晨欢的手一直也没放下。
　　午休时间已经过半，现在回寝也不现实，所以两人踩着有阴影的地方在校园里漫步。
　　这几天南河的气温降了许多，不在太阳下直射的地方还是很凉快的。
　　偶尔的几阵风吹过来，更添几分舒适。
　　面前少女发丝被风吹起，发梢也随之轻微荡漾，像是湖面上泛起的圈圈涟漪。
　　许幻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宋晨欢没反应过来。
　　一阵洗发水的清香扑鼻而来，在宋晨欢的鼻子上打了个旋，睁开眼时，面前是许幻放大的脸。
　　皮肤上的绒毛清晰可见，那双狐狸眼此时眼尾有些泛红，睫毛清晰可见，却只垂着眼，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阴影。
　　许幻略往后扯开了一点距离。
　　宋晨欢这才发现两人现在在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里。
　　脚下是了掉落的许多树叶，在这片林子里，似乎，整个世界是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现在学习很好，散打也很厉害”许幻略高宋晨欢一点，并不需要垂着眼说话，但是她却一直垂着眼盯着两人交握着的手。
　　许幻说的很慢，似乎想给面前的人反应时间。
　　“他们对我的评价也挺好的吧”许幻扯了扯嘴角，“我也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我现在比之前应该变优秀了吧。
　　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分给你，能不能，也看看我。
　　能不能，不要总只靠自己，我也可以帮你。
　　未说出口的话，宋晨欢却听懂了。
　　收起了嘴角一贯带的笑。
　　和许幻最近的相处，两人都有意的避开当初发生的事情，就像，从来没有过那些事情。
　　转学时只留下了一句谁都知道是谎言的留言，许幻却什么都没有问，只选择相信。
　　不，好像也问了，只是一直在被敷衍，被搪塞。
　　到后面失联，又突然联系了，说要转回来，
　　这些事情，看出来宋晨欢不想说，就没问过。
　　只把一切归咎为自己的原因，努力变的优秀。
　　眼前感觉似乎蒙了一层雾，“许幻，当时我不是故意搪塞你的，也不是故意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你的。”一说话，带了一丝鼻音，宋晨欢觉得有点太丢人了，想蒙着脸，却发现自己手被握着。
　　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僵硬了一瞬，许幻却也并没有放开，只是往自己面前走了一步，轻拽着这只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接着抬起了另一个手臂，轻抱了过来。
　　“我当时真的真的很努力了，但是我发现不行。真的，真的不行。”宋晨欢另一个手臂
　　垂在旁边，整个人却在发抖，眉目紧闭，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时间。
　　宋晨欢父母是远近闻名的一对模范夫妻。
　　两人是媒人介绍认识的，从相亲到结婚双方却都格外的满意。
　　结婚数年，两人恩爱如初。
　　宋晨欢也如大多数留守儿童一样，是奶奶带大的。
　　邻里每次看到宋志远夫妇一起回来过年，总是半打趣半羡慕。
　　宋志远老实憨厚，笑着算作回应。于敏漂亮孝顺，女儿又学习好。在小城内，虽然并不富裕，却也是人人羡慕的模范家庭。宋晨欢与父母交流并不多，唯有只有每次过年照例询问。
　　不过奶奶对她溢出的爱也弥补了那份空缺。
　　据奶奶讲道，许幻的奶奶和她年轻时便是很好的关系。两家又是邻居，总是没事就一起带着小时候的许幻和宋晨欢一块玩。
　　对于两人的记忆，宋晨欢记得两人刚开始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当时应该是在许幻家里做客，.大人们在厨房做饭。
　　“我想看这个动画片可以吗？哥哥。”小时候的宋晨欢深谙撒娇之道，对着旁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哥哥甜甜说道。
　　小时候的许幻头发很短，五官很立体，尤其是单眼皮，酷酷的装扮，宋晨欢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把她认成了男孩子。
　　许幻当时就不太喜欢说话，只一个劲的握着遥控器不放手。盯着电视看，没分给宋晨欢一个眼神。
　　已经忘了到底谁先动的手，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互相拽着衣服在床上打起来了。
　　宋晨欢边抽鼻涕边拳打脚踢，却还是没打过许幻。瞬间怂了，开始改为紧紧抱着许幻求饶，
　　“你别打我，我怕疼，哥哥。”
　　“哥哥，我疼。”
　　许幻想把她手松开，却没想宋晨欢拽的这么紧，一直弄不下来。
　　明明许幻身上被拽的痕迹更重，看着宋晨欢这样，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就这样被宋晨欢抱着一直哭。
　　等到大人们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累的睡着了，电视机上的动画片还在放映。宋晨欢一直抱着许幻没放手，看起来就像两人相拥而眠。
　　后来感情变得很好，按照奶奶的说法是，抱着抱着可能就有感情了。
　　性格方面确实倒也互补，宋晨欢鲁莽热情，嘴又很甜，逗的小镇上的大人们总是很开心。
　　许幻寡言却考虑事情很周到，总给人一种可信感。
　　宋晨欢的童年色彩是奶奶和许幻染上的，是彩色的。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了初二。
　　那天记得是晴天，天空很蓝，像是用最纯的染料泼洒上的，路边的几朵小花和许幻的眼睛也像被颜料溅到了。
　　许幻今天有事，宋晨欢自己一个人做上了回家的校车。
　　宋晨欢手里握着手工课上折的玫瑰花，笑着看着玻璃上窗外的景色，随着车辆行驶在路上，场景在变化，风也在变，内心的情绪却愈发浓烈。
　　“下一站，雨亭路口。”随着机械女音的响起，宋晨欢的眼里愈发明亮。
　　脑袋贴着窗口像之前一样找着那抹有些佝偻的身影，却看到车站处没有一个人。
　　玻璃上面有层雾，宋晨欢把玻璃用袖子擦了擦后，才反应过来把眼镜摘下来也用袖子擦了一下，又带上，还是没看到。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可能今天奶奶有事，耽搁了来不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
　　上了初中后，奶奶总是站在这个路口等自己周五放学，没有一次失约。
　　面前玻璃上还是又有了层雾，映照着宋晨欢面前略微苍白的脸。
　　“雨亭路口到了，请下车的”这句声音渐渐被抛掷脑后，宋晨欢跑到车站路口，往周围又找了一圈，一直没找到。
　　对着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路，宋晨欢第一次觉得好长啊。
　　脑中当时一片空白，总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一直无果，全都是心跳声，根本转不动。
　　到开门的这几秒才发现手一直在抖，钥匙根本插不进去，耳朵里心跳声格外的煎熬。
　　开门后更多的是怔愣。
　　“看看你什么样子！还有手上，都拿的什么？”
　　“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带。”开口的是宋志远。
　　宋志远回来了，坐在客厅，旁边是一个自己不认识女人。
　　年轻时髦是宋晨欢对她的第一印象。
　　“怎么见人的也不知道打招呼？学校就是这样教的？”宋志远一开口便是皱着眉开始教育，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宋晨欢抿了抿唇，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话。是问了句“奶奶呢？”
　　“就是你奶奶惯的你现在才这样！不知道礼貌，不知道尊重人？”
　　宋晨欢并不想和他多纠结在这，反正宋志远永远对自己不满意。
　　“爸”宋晨欢喊了一声，然后扭头往旁边的女人看了一眼，叫了声阿姨。
　　“你奶奶在医院。”宋志远轻飘飘的说出了这句话。
　　宋晨欢感觉听不懂这句话了一样，眼睛看着宋志远，眼里已经有了乞求。
　　但是志远并没有丝毫触动，“摔了一跤，在住院。”
　　宋晨欢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奶奶旁边，看到奶奶在病床上躺着，眼泪脱眶而出。
　　站在原地怔愣着哭了会儿后，宋晨欢才发现手里的花和背上的书包都没放下。
　　把花和书包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宋晨欢去洗了把脸，走出了病房。
　　她知道宋志远有话通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