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幻》浔财

3、第三章

　　一中是每两星期放一次假，所以在学校和同学呆的时间会更长。
　　少年人的敌意和友情建立其实可能只在一瞬间。
　　或许是考试中无意中借的一支笔，上课回答不出问题时旁边同学哼哼唧唧的提示声，亦或许是帮忙讲的一道题。
　　总是不可避免的同学之间要相处的。
　　当然学生中最重要的还是成绩，每周的周测亦可以作为一次成绩的标准。
　　宋晨欢长的本身就比较好，成绩又好，相处下来人也不错，这些谣言大家就也抛诸脑后。
　　周三早上，看着桌上的一些面包牛奶，宋晨欢陷入了沉思。
　　看着旁边老僧入定似的许幻，宋晨欢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对许幻问道：“许幻，你给我买的啊？今天早上不去食堂吃饭了吗？”
　　那边回应的只有一声硬邦邦的“不知道”
　　宋晨欢打算看一下有没有署名，到时候可以还回去。
　　最后在自己书下面找到了给自己的一封信，正在看时，“晨欢，有人给你的情书？”后桌李诗情也到教室了，一位人如其名的语文课代表，两人前后桌，也还算熟。
　　宋晨欢扫了一下大致内容，把信塞里回去，笑着说道：“不是，有人写信问我几道数学题。”
　　“也是，你数学成绩比较好，可能不好意思当面问吧。”李诗情并没有在意太多，坐在凳子上找着早读背的书，说话的声音从书桌里面传出来。
　　看着早读来的人越来越多，宋晨欢往许幻那边看了几眼，总感觉她状态有点不对。
　　看着班主任往后面走了，宋晨欢果断撕下一片纸，唰唰唰的写下几个大字。然后握成团，放下手臂，右手戳了戳自己同桌，把纸团塞进了许幻手里。
　　许幻默不作声的看着宋晨欢口不对书的背着一篇《阿房宫赋》，又看了看自己手心，把纸条打开。
　　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许幻，我有些事要处理，可能午休的时候你要在教室稍微等我一会了。”几个字，在后面还加了几个大哭的表情包。
　　然后看着许幻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合上纸条，开始读书。
　　但是自己知道她挺开心的。
　　宋晨欢感觉很神奇，自己第一时间总能感知到她的情绪。
　　但是我俩会不会太粘在一起了？
　　——短暂思考一下无果。
　　宋晨欢选择把这归结为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
　　趁午休时间，宋晨欢来到了信上的约定地点。
　　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午休，整个校园好像被按了特定的消音键，只剩下了树叶的莎莎声，偶尔的几声蝉鸣，几声鸟叫，安静的过分。
　　教学楼道里，穿校服的少女，右肩单背着白色的书包，倚在教学楼的栏杆上，借着教学楼前的树影遮着阳。目光始终朝着教室的方向，嘴角含笑。
　　树影与光线斑驳交叉在一块，随风而动，撒在脸上，似是少女眼里闪烁的光。
　　王颖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面色僵硬了一瞬，但是转瞬即逝。
　　再抬眼时，已经眼眶泛红。
　　“对不起，当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当时我也是有苦衷的。”王颖哭着说，“我当时知道你就要转学了，那次成绩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我才举报你作弊的，因为当时我真的没办法。”
　　“对不起，但是我妈妈逼着我这么做的，我真的没办法反抗。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要求，我只能听，她是我妈妈。”
　　“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宋晨欢这会儿才目光转到她身上。
　　王颖这样哭着说了一会儿后，宋晨欢才发现自己什么细节都没忘。
　　当时被逼着一直做选择，却没有一次是自己能选的。
　　自以为的选择，不过是挣扎的时刻。
　　男人女人的嘶吵声，铁器相互撞击的声音，钝器的沉闷声，哭喊声，无助声，无穷无尽的黑夜，竟然都历历在目。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周一，自以为的解决方案，自以为的拼赌一把，在看到那个女人脸上表情的一瞬间，似乎一切都成为了笑话。
　　只剩下了茫然和无力。
　　后来那个周一只剩下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以及一句抄袭。
　　自证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离开了学校。
　　似乎有些魔怔了，听着王颖的哭声，一时间自己有点分不清楚过去与现实了。
　　“一句有苦衷就可以直接打着这个名义污蔑别人？甚至于这件事发生了一年多了，这么长时间都可以选择道歉，选择给她澄清，偏偏在宋晨欢回来了，你来道歉了？”
　　熟悉的嗓音将自己从魔怔中抽离，宋晨欢这才发现许幻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拉着手腕，将自己从栏杆往后带了带，她站在了自己和王颖中间。
　　看着面前穿着校服的背影，自己有一瞬间怔愣。
　　许幻仅仅比自己高了一点，却似乎把一切都隔绝了，眼中只剩下了这抹身形。
　　“一句苦衷二字就可以成为刺向别人的理由？”
　　一贯淡淡的嗓音这时却添上了许多愤怒。
　　“那我又想问了，有多少时间你都可以解释，但是你不仅没有澄清，反而传出了更多的谣言。”
　　许幻说着后面语气夹杂着讽刺，不紧不慢的盯着王颖说道：
　　“抄袭？”
　　“早恋？”
　　“霸凌同学？”
　　许幻说着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越来越紧，“我竟然不知道除了我，还有更了解宋晨欢的人？”
　　丝毫不委婉，直接把所有摆在王颖面前摊开。
　　王颖被说的脸色红白交加，根本不知道怎么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小声说着自己也有苦衷，也是受害人。
　　“这也不是你为自己嫉妒找的理由。”
　　“我们会找老师说清楚，别再找宋晨欢了。”
　　听到这句话，似乎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扯下了。
　　震惊，无地自容，愤恨。
　　最后，王颖只看着面前的许幻拉着宋晨欢往楼梯口走，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又想起了那一天，周梳琴一改常态，特别温柔，摸着自己的头低声说：“你给你们老师举报一下就行，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作弊了，不是吗？”
　　初中王颖就和宋晨欢一个学校，无论怎么努力，但是大家就更喜欢宋晨欢，老师也不例外。每次在她旁边，似乎总是看不到有自己这个人。
　　为什么？！！！
　　周梳琴也是！一直夸，无论在干什么。都要提一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开始反驳，说她的人品不行，老师不喜欢，成绩作弊，早恋——
　　家长眼里的坏学生形象。
　　说完之后，看着他们的眼里由赞扬欣赏到厌恶。
　　自己的心跳很快，
　　已经忘了是说谎怕被发现，还是看到了听众眼里的厌恶，得到的快感。
　　由最初的紧张到咽口水到后面的面不改色，也只有几天。
　　后来，还会主动在周梳琴面前提起宋晨欢。
　　——似乎她就是这样的人。
　　到高中时候，看着宋晨欢次次成绩下降，上课睡觉，有时候会觉得之前让自己嫉妒的人根本不存在。
　　但每次周围人提起宋晨欢，总能带着中考第一，一遍遍的提醒自己那个嫉妒的人是存在的。
　　所以周梳琴让自己去举报的时候，还能想起当时的兴奋。
　　——她就是这样的人。
　　想起刚刚许幻说的找老师举报，王颖丝毫不在意，
　　现在——
　　老师更相信谁呢？
　　而且，当时自己准备的证据还没派上用场呢——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看错了。
　　————
　　自己为什么来这一趟呢？
　　可能太无聊了吧。
　　王颖讽刺的笑着抹了一下眼睛上还残留的的一点泪水，毫不在意的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