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夜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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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玲珑看着她：“很意外吗？如果我说我还色盲呢？”
夕琉璃的沉默如雷贯耳：“……”
这是什么“万毒之体”！
夜盲加色盲，走在傍晚的马路上都能被摔死，朝玲珑究竟是怎么从以前时间线的末世下活过来的？这比倒立玩地狱难度的游戏并无伤通关还刺激。
夕琉璃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带着别扭的同情以及一闪而过的好奇，头脑风暴猜想其中的原因。
她晕开一抹微笑：“那就跟紧点，我认路很准，跟我走就对了。”
夕琉璃自觉承担起引路人的责任，大大方方牵起朝玲珑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还把照明手电筒塞给她。
相较于她自己，朝玲珑更需要照明灯。
在朝玲珑的视野里，世界漆黑一片。夕琉璃尚能看清的模糊树影在她眼中就是蠕动的黑，她看不清任何景物轮廓，只有耳边夕琉璃的言语和窸窣草木声在提醒她，这里仍是郊外。
夕琉璃的手机照明灯打出一束光，总算给她的世界带来一圈白色。
光束是扩散开的，朦胧勾勒出灯光外的周围景色。但很可惜，朝玲珑依旧看不清余光外的事物，她的视角已经固定在那道白圈内。
也许是认真看路的缘故，朝玲珑没再开过口。她始终静静地走着，一声不吭。
对于夕琉璃来说，她们还是第一次并肩同行走得这么近，以前几次同伴而行朝玲珑都会与她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你的病是遗传的吗？”夕琉璃低头踢开前路碍事的小树枝，看似随便问问。
“不是。”朝玲珑否定得很干脆，“人为因素导致——我自己动的手。”
夕琉璃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
夕琉璃微微握紧她的手，转而问道：“这不会妨碍你的生活吗？”
她不敢想象色盲眼中的世界，普天之下尽是黑白灰。缤纷多彩的颜料宛如沉寂的死水，这对画师的她而言简直是慢性自杀。
夕琉璃越想越觉得恐怖，对着朝玲珑的灯光比了个数字，两个手指头疯狂摆动，验证道：“看得清这是什么吗？”
“……我是色盲，不是眼瞎。”朝玲珑语气夹杂着无奈，“况且我有办法辨别颜色。”
“你还能认色啊？”
“双目失明的人会通过导盲杖识别障碍，耳朵失聪的人会通过手语交流信息，我不过和他们一样，也是借助能够利用的外物进行弥补……”朝玲珑说着突地停下脚步，清秀的眉头一皱，注意到不对劲，“这里我们好像来过。”
夕琉璃闻言一顿，四下打量周围，到处是荒树与野草没有任何区别：“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有认真看过路吗？”
“没有啊，听你说话哪注意这些。”夕琉璃回答得理直气壮。
朝玲珑：“……”
她们再向前走，前方的景物揭示了朝玲珑的猜想。她们又见到了那块寒之舟的路标牌，它安安静静树立在杂草堆里，好像它就该在这里一样。
“鬼打墙了？！”夕琉璃瞪得滋溜圆，如上次一般一个箭头冲了上去检查那块路标。
没错，是同一块。
上面的锈迹和刮痕都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夕琉璃怀疑道：“我……终于撞鬼了？”
“这世界没有鬼，顶多是灵异。”朝玲珑的反应倒是比夕琉璃镇定得多。
夕琉璃忽地意识到，南区传送点把她们传送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这里存在巨大异融能能量波动。而灵异作为外泄异融能的“主力军”，这个地方很有可能与灵异有关。
她们被困在这里，光靠走难以解决问题。
“不让人走是吧，那我就用飞的。”办法总比困难多，这片荒郊野岭可不是画廊基地，夕琉璃有的是能力耍花招。
她伸手召出奥菲莉娅与画卷，挥毫一就，将无颜女给召唤出来：“就拜托你了齐子，替我去天上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齐子是魂体状态，既不受重力控制，也不受黑夜的视野限制，请她探路再适合不过了。
她猩红的脸庞点了点表示了解，如一只轻巧的黑燕钻进浓密的白雾当中，不见身影。自维伦斯学院天台一事后，齐子成功克服了对高空的恐惧，能够不受任何约束地飞上天空。
夕琉璃与朝玲珑留在原地，等待她的讯息。
夕琉璃很高兴齐子能解决掉恐高的心理问题，看见她能无所顾忌地飞上天空表示由衷欢喜，甚至带了点老母亲的微笑。
在习惯齐子的血脸后，夕琉璃对惊悚鬼怪的容忍度有了质的提升，不再像以前那样惊得起鸡皮疙瘩。
“盲生，我突然发现一个华点。”等待难免无聊，她对朝玲珑打趣道，“你认不清颜色，对齐子的脸和一些暴力场面的血腥颜色存在‘滤镜’，这不纯纯减恐buff，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滤镜’，是指见谁都像见遗照一样？”朝玲珑自嘲道。
“哈哈哈……为难你了，黑白打印机。”
朝玲珑目光瞥到一边，不打算接她的茬。
夕琉璃以为自己又不小心踩到了猫尾巴，正打算靠过去哄哄的。然而没等她贴近，一颗脑袋蓦然从她们之间冒了出来，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夕琉璃下意识退了两步，高喊：“何方妖……诶？”
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离开的齐子，只不过她回来的方式比较特别——从地面钻出来的。
齐子脸上的神色也发懵疑惑，她挠挠头：“我不是在天上吗？怎么回到这里？”
她像拔萝卜一样把自己从地中拔出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情况，于是对夕琉璃道：“那个，我，我再试一次。”
说罢，她独自又钻进天上的白雾中，再一次不见踪影，留下面面相觑的朝夕二人。
一被打扰，夕琉璃的脑子把之前想做的事给抽掉了：“……刚才，我们在聊什么来着？”
朝玲珑拒绝回忆：“不聊，谢邀，我需要静静。”
夕琉璃：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我的拒绝三连？
没过多久，齐子又从她们附近的地面钻了出来，但她这次总算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跟夕琉璃解释道：“这里的空间似乎被固定成一个循环的圈，每当我飞上天空达到一定的高度，就会被莫名其妙送回来。”
空间扭曲？
这倒是能解释“鬼打墙”。
整个空间就像一个完整的球体，而她们就是落在球面上的蚂蚁。无论从什么方向出发，待走完圆的周长时，她们便会回到原点。
荒郊野岭上的单道马路不过是其中一个环。
“除此之外，我还观察到离我们千米外还存在灵异，数量众多，看上去像是老鼠、蝗虫之类的动物，但体型比平时所见的还要大。”
“老鼠堆，蝗虫群？”夕琉璃不确定道。
“对，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成群结队堵在一堆，根本不理会我。”
仿佛是一堵蠕动的高墙。
朝玲珑说：“那块地点极有可能就是空间的扭曲中心点，如果将阵眼破坏应该就能出去了。”
一切灵异能力都需要异融能作为能量媒介催动，扭曲空间的能力亦是如此。这也就意味着想要保持空间被扭曲的现状，就必须不断消耗异融能。
灵异中不乏存在没有高等灵智，仅靠本能欲望的灵异。它们感受到强大异融能的扩散，就像老鼠闻香油循着味赶了过来，一股脑堵在异融能扩散口。
“好！”夕琉璃当即打了个响指，决定道，“既然找到问题所在，那我们赶紧出发吧——拆“肇事者眼珠子”！”
齐子越上半空避免白雾的干扰，给夕琉璃她们喊话指路。
为防止又绕回原点的情况出现，夕琉璃不得不放弃走宽敞马路，转而穿进野草丛中，高大挺拔的树木与她擦肩而过，脚下是潮湿的软泥触感以及随处可见的蛇虫尸骨。
草木间的白雾更加浓厚，夕琉璃与朝玲珑不过相隔半米，就已经模糊到只见轮廓黑影。
她们二人脚踩树枝泥土声格外清晰。
“乱按画廊的机械按钮绝对能成为我今年十大最后悔做的事之一。”夕琉璃吐槽道。
附近静悄悄，齐子和朝玲珑都没有回话，在夕琉璃还打算再说一句时，她们身旁白雾猛然出现一丈高的高挑黑影！
那东西笔直得像一棵铁树，绝不是飞在空中的无颜女！
雾中银光一闪，黑影握着一把砍刀凌空向夕琉璃脑袋斩去！
奥菲莉娅自动护主，凝起黑墨挡住的凌厉的刀刃，夕琉璃赶紧扯着朝玲珑的手躲开，往其他方向跑去。
黑影在原地朝着她们发出穿透耳膜的尖啸，手胡乱挥舞着银光闪烁的砍刀，树干树枝随它动作劈开坠落。
震震惊心，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齐子！你在吗？先前那是什么东西？！”夕琉璃牵着朝玲珑的手在林中乱窜，身后树木倾倒的震动令她手脚发麻。
好家伙！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
混乱中夕琉璃没听到齐子的回声，迷雾太过浓重，她甚至不知道齐子有没有跟上。
跑出一段距离后，夕琉璃才闻到一股脓血气息，里面混杂着死老鼠泡鱼腥水的恶臭浓稠味——就在朝玲珑身上。
气味越发浓重，夕琉璃意识到不对劲。她突然停了下来，缓缓低头看向“朝玲珑”的手。
手指肿大歪曲，遍布青筋厚茧。白蛆在血肉中翻涌爬出，指甲尽数拔去，只剩模糊一片。
“令人沮丧，本来想体验一把美救美的感觉呢。”夕琉璃兴致索然松开手，毫无顾忌的回头看。
她牵走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同人等高的站立的白鼠。它的眼睛闪着腥光，皮毛坠有人或兽的各种肝肠，摇摇晃晃得如步摇一般。它的白毛被染得鲜红，前端爪子被拼接成人的手——也就是夕琉璃刚才握的那双。
朝玲珑不知去向，但夕琉璃的照明手机却落在白鼠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