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廊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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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音塔，几个小时前。
在夕琉璃他们进入辽音塔不久，广场上的石柱阵悄无声息地融成了一滩水，那些深紫色的液体渗进地面，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玲珑轻而易举从里面走了出来，关停了时间异能。
被时间暂停的祁垩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左右环视，对广场上只剩朝玲珑一人的情景面露疑色，却在看到她手中的怀表后如梦初醒。
祁垩马上标准地行个礼，低头敬重道：“画廊古典派第一梯队成员祁垩向您致意，画廊主。”
在画廊信息库中，唯一拥有时间系异能的人类，正是建立画廊的第一任廊主——其伴生物是一只带鸢尾花花纹的棕色老式怀表。
朝玲珑看了看时间，没有情绪淡淡道：“不出三天，我就撞见了古典和写实两派……我真的有在度假吗？”
祁垩不敢多言，他在画廊基地还从来没遇见过朝玲珑，仅是从他人口中听闻“她是个乐于休假不问世事，来无影去无踪的怪人”。
不是在放假，就是在放假的路上。在第一任廊主的办公室中，你永远找不到她的身影，无论白天黑夜。
虽说朝玲珑消极怠工的传言有待考察，但她的地位在画廊里实打实的高。
谁都知道如今画廊管理者是第五任廊主，却是以代理廊主的名义自居。按照管理条约，只要朝玲珑愿意，她随时可以把廊主的权责收回到自己手上。
祁垩见朝玲珑，就如同下属见老上司，是一点大气也不敢出。
朝玲珑合上表盖，往塔锋方向望了望：“祁垩？”
“是。”
“古典派。”
“对。”
朝玲珑吩咐道：“你便在这儿等候消息，无须进入塔内。”
“为什么？”祁垩忍不住问道。
她瞥了他一眼：“姚琮会跟你里应外合，又何须担心？”
被无情地戳穿伪装，祁垩不免尴尬几分：“原来画廊主一直都知道姚琮是我们的人。”
朝玲珑满不在乎：“他的伪装也就能骗骗蠢货了。”
祁垩：“……”
他干笑，心说姚琮你个混球，出的什么鬼主意。
“古典派向来在实验室研究异能源头，今日倒是一转常态玩起了角色扮演？”朝玲珑的话语听不出是调侃还是讽刺。
祁垩不禁留下冷汗，赶紧解释道：“本次高塔行动原是由写实派负责，但他们那边出现了一点情况，暂时无法出勤，因此姚琮队长替他们接下这次的案件。
此外，我们的研究也得到一些进展：异能的源头与那位夕琉璃女士的灵异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昨日凌晨出现的‘黑白现象’也疑似出自她手。对方实力不详，我队介于安全考量才出此决策。”
古典派在画廊中战力并不高，异能大多是辅助型的，他们遇到夕琉璃这种能创造出完美灵异、能力不详的人自然是慎之又慎，尽量避免与其交锋。
夕琉璃若是知道她被古典派的人评为“危险人物”的话，怕是会笑掉大牙。
原本姚琮是打算把夕琉璃骗过来辽音塔，然后进行逮捕。但他知道夕琉璃是封印系的异能后，临时改变主意，想借助夕琉璃之手将欧德封印。
朝玲珑不多评价他们的计划，缓缓道：“事后你们会带她回画廊。”
那不是一句疑问，而是肯定。
“是的，此事影响范围过大，若不将犯人带回，恐怕难以服众。”
欧德危害城市秩序，罪行严重，身为创造者的夕琉璃难逃一劫。
“……既然要抓干脆抓齐。”朝玲珑此时竟同意祁垩他们的行动，给他们提了个意外之喜，“现在九春区永熏大街6号路内就有一只她的灵异，你把它拎过来扔进塔里，它自会上去协助此次案件。”
她说着，给祁垩抛了个小玩意：“还有三小时二十四分钟，时间一到辽音塔就会倒塌，抓灵异和撤离石像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祁垩单手接过，低头一看——是一个语标装置。若是遇见不能人言又需要沟通的灵异，画廊一般都会使用这一设备与其对话。看来永熏大街里的那只灵异是个不能人言的家伙。
朝玲珑的话把祁垩弄得一头懵：“画廊主是怎么知道辽音塔要倒？”
朝玲珑浅色的眼眸毫无波澜，偏一下头：“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
祁垩这才想起朝玲珑的另一个能力，恍然大悟并真想给自己的脑袋瓜子来一拳：“抱歉脑子没有转过来，我没有问题了。这就去办！”
祁垩扭头就想走，随后又像是想起其他的事突然顿住脚步，脚绕了半圈立正：“画廊主，我还有……”
“你是想说其他古典派都分布在半月樱各处，没有人替你看守石像，你希望我替你值班。”朝玲珑一下子就说出了他的诉求。
祁垩想说的话都被朝玲珑说完了，只能认真地点点头。
朝玲珑摆手，就当是知道了，侧过身去不再看他。
祁垩也如释重负匆匆离开现场。
朝玲珑随便找了个广场长椅坐下，没有一点看守巡逻的模样。
反正不会有其他人来的，她又何必去为难自己，她如此确信着。
很多事情不会改变，比如太阳东边升起西边落下，比如花朵盛开后必将凋零，又比如夕琉璃加入画廊这件事。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
画廊。
夕琉璃的意识在死寂的海面浮浮沉沉，好一会才悠悠转醒，耳边是钢笔摩擦纸页的书写声音。
“醒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一睁眼，她就看见床边坐着位卷短发的白大褂女士。她观察夕琉璃的状态，随后勾画手中的观测表，而她胸口的工作证写着“娜瑟”两个字。
“我叫娜瑟，这里的护士长。”棕发女士简短地介绍一下自己。
夕琉璃揉揉稍微酸痛的后颈皮，环顾一圈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白花花房间：“这什么地方？”
“画廊基地的一号休息室。”娜瑟有问必答，但只回答必要的。
被她一提醒，夕琉璃被打晕前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她好像被姚琮偷袭了……对方居然是画廊的人。可真是遇人不淑，她就这么容易被一个小孩子骗了？
这里是画廊基地，夕琉璃垂首盯着自己的手掌——召唤不了奥菲莉娅。这地方似乎有神奇的魔力，能抑制人身上的异能。
齐子和欧德的画被她收回虚空中，画廊的人应该没法夺走。就是可怜的吉恩森，当时没来得及把它藏起来。还有僮心，也不知道画廊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夕琉璃晃晃脑袋叹息，随即想起失踪的某人，继续追问娜瑟：“朝玲珑呢？她也被抓了过来，现在人在哪儿？”
见她真切的眼神不假，娜瑟的神情反而变得有些古怪，沉默地上上下下扫射夕琉璃一遍，仿佛看见了一位吃错药的神经病病人。
夕琉璃：“……”
有、有问题吗？
娜瑟的嘴唇稍微嚅动，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迫于工作，还是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待会儿你就能见到她了。上层有令，夕小姐身体若无大碍，就前去议事厅等待你的判决结果。”
夕琉璃有种不祥的预感。
无论是高塔魔音化灵异一事，还是红天黑日一事，都与夕琉璃脱不了干系。事态严重，画廊甚至召集了每个流派的管理人临时开会，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夕琉璃拉满了排面。
虽说是在坏事方面。
夕琉璃就这样“请”出休息室，她左右位置各安排一位配枪的看守人员，全程360度无死角被监视，直到被安全“送进”议事厅。
议事厅严肃而庄重，正前方立着一座高位，猜也不用猜就是画廊最高掌权者的位置。高位下左右列有两排长桌，上面坐着的就是流派的代表人。
看守人员进入议事厅后，噤声给在厅内的流派管理人行了个礼，然后将夕琉璃送进了单独的位置——正对高位，矮一截的被审判的坐席。
夕琉璃：……我这辈子的阵仗都在这上面了。
两长桌上都有流派名称立牌，一共六个。如果不出意外，画廊所有的流派都在这上面了，分别是：古典派，写实派，野兽派，达达派，超现实派以及未来派。
如今流派会议还没有开始，只有达达派和超现实派的位置上有人：一位亚麻色头发碧眼的外国男子和一个带眼镜穿研究服看纸质资料的女士——可悲的是，夕琉璃一个也不认识！
空荡荡的议事厅只有他们三人。安静的氛围下，夕琉璃奇怪的尴尬体质快要发作了。
好在亚麻色头发的男子也觉得无聊，见到夕琉璃瞬间冒起兴致，马上开口搭话：“天呐，我可爱的小姑娘！上帝一定是听到我的诉求，才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夕琉璃：好，好重的外国口音，好塑料的普通话。
他咬字不是很清晰，洋腔洋调得非常搞笑：“瞧瞧，念罗蝶女士，她长得标志极了！用你们这边的话叫什么来着？对！叫‘天妒英才，音容犹在’！”
夕琉璃：“……”
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超现实派的念罗蝶被同事点名，敷衍地看了两眼夕琉璃，又敷衍地点点头当作知道了。她一推眼镜，继续埋头看资料，途中还不忘挖苦一句：“阿比切尔利先生，我建议你的语言证书可以重考了。”
阿比切尔利欢快地笑了笑，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一点也没放在心里。
他转头看向罪犯席，双手作喇叭隔空喊话，成为第一位对夕琉璃友善说笑的画廊成员。
“死刑和无期徒刑你更喜欢哪一个？我亲爱的伙计。”
夕琉璃：……得，你还是别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