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罪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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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琉璃也不装什么蒜，直白地把话摊开：“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错惹得你这般恼火，但我希望我还有时间去弥补这一切错误。”
欧德奏出音律，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懂其中的含义：“用你的命弥补吗？”
夕琉璃皱眉，看来欧德是真的生气了。
八音盒的乐声沉闷压抑，里面藏着太多夕琉璃不懂的情绪：“……我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哪怕我一辈子作为废铁烂在淤泥里。”
夕琉璃闻之一愣，不敢相信它会说出如此自暴自弃的话。
它的齿轮逆转，碰撞出刺耳的摩擦声：“再见了，母亲。”
欧德的音波骤然化为实体波纹，毫不客气朝夕琉璃他们的方向袭去！
事态突然，僮心只来得及将护住身后的姚琮，替他挡下所有的攻击，她整个人被削成了一滩肉块，头也碎如泥。
音速攻击快得根本无法闪避，夕琉璃面前也没有任何抵挡物。她不打算逃，如刀锋般锋利的音刃迎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夕琉璃身前亮起一层浅绿色的保护屏障，将所有欧德的音波通通吸收。余震激起狂风，夕琉璃不由挡在四溅的风尘。
硝烟中她艰难地睁开眼，竟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吉恩森玩偶飘浮在她面前。
“欧德！你在干什么！”吉恩森在这一刻终于抵达战场。
神奇的是这只布偶居然可以开口说话了。
吉恩森咬牙切齿，它匆匆上塔顶就看见自己的弟弟竟然要杀母亲，它气得人参叶子都要竖起来！
夕琉璃惊呆了，自遇见闹心的欧德以后她又遇见另一个自己的崽。一天两只？暴率极高！
看吉恩森的布偶模样，她瞬间就想起之前的“无法探测的灵异”一事。
苦到渗人的粥、快速治好的病……原来吉恩森就藏在家里，朝玲珑无法探测到的灵异就是它。
夕琉璃创造的oc共有十二个，吉恩森位列第二掌医药，而欧德则是第六位掌音律。
面对后辈，吉恩森气呼呼的，它又胖又短的小手指着高处的欧德，端出一副严肃批评的模样：“说！为什么要谋害母亲！”
欧德未曾设想会在这种情景下会遇见二哥，心情不甚美好：“是她先谋害我们的！”
此言一出，全场的人神情古怪。
“……你小子在说些什么？莫不是在诈我！”吉恩森怀疑它不仅齿轮生锈了，脑袋也被木匣盖闷傻了，“我一直待在母亲家里，从未见过母亲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倒是你们，你们这群白眼狼成日成夜在外头晃悠，从不归家。母亲连见你们一面都难，又谈何谋害？”
欧德的乐声转出讽刺的苦笑，反问：“你知道我们为何不回家吗？”
“为什么？”
“呵呵……可怜的二哥，你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过去了这么久，你就没察觉过自己的记忆不对劲吗？还是说真的你岁数大记不清了？”
吉恩森不满它挖苦的语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欧德幽幽道：“你拥有被母亲创造时的记忆吗？”
“这还有说，自然是……”这一句话宛如惊雷将吉恩森猛然劈惊醒——没有，它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很奇怪，它们十二灵异的记忆是不会像人类一样自动遗忘的，而是需要手动清理。按理来说它应该会拥有自己诞生时最初的记忆。然而吉恩森努力搜索一番脑海——一片空白。
它越是查找越是心惊，它发现自己的记忆大多残缺不全，很多片段都理不出什么头绪。可它之前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像是意识被下了降头。
“是小九出事了？”吉恩森震惊道。
夕琉璃创造的第九只灵异掌管记忆和意识，平日的工作就是替它们清理脑海中的杂碎记忆，一般不会无声离开。
“它遇害了，而事实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恐怖。”欧德的声音愤怒而压抑。
它的音符拼凑出一个令人骇然的信息：“我，我们都来自未来。”
“未来？”
“对，这个时间段的母亲还没有依照画卷捏造灵异，所以她对我们的存在并不知情。”
“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着很，我们被迫回到过去的原因就是……”欧德看向夕琉璃，话又轻又狠，“她——母亲，要杀死笔下的我们！”
吉恩森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大惊：“你在说什么胡话！这、这怎么可能！”
此刻的夕琉璃也是一脸懵。
欧德的音符转出凄冷的笑声，嘲笑吉恩森的无知：“我为什么骗你？我所说之事皆事实！我自苏醒之后，我的脑海里就萦绕着一个记忆画面——戌暮死了，死在母亲手里。
这个画面始终困惑着我，让我对自身的记忆产生怀疑，我不得不徘徊世间，寻找小九的身影。可我没找到小九，却见到了老七，从它那儿我得到了真相——我们被送回了过去。
在未来，世界崩溃灵异横行，母亲创造了我们并加入了画廊。她听信人类的谗言——灵异都该死，于是想置我们于死地。
她动手了，戌暮成为第一个受害者，掌管记忆的小九也惨遭迫害，我们的意识也随之残缺破碎。在最后时刻，是爱丽丝力挽狂澜扭转时空，把我们送回到过去。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欧德一字一句化成滔天海浪，巨大的信息将吉恩森淹没，它沉默许久，压抑道：“……我要证据。”
“就知道你不信。”欧德不意外，它从塔锋上飘下来，音符指向僮心，“看看这个，眼熟吗？”
刚恢复成人形的僮心身上闪着蓝绿色的光泽，那是昨夜欧德寄托在她身上的不死祝福。
不用欧德说明，吉恩森也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来源于它自己。不死祝福由吉恩森和另一位灵异的权能共同构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它是不会使用这种技能。
“在母亲杀害戌暮时，我撞见了那一幕。自那以后母亲的神色变得极其不对劲，你成天提心吊胆，害怕母亲迁怒把我也杀了。二哥你向来不敢当面反抗，于是背着母亲偷偷把不死祝福下在我身上。
若是你不信，大可收回祝福，力量上的时光痕迹自会告诉你真相。”
吉恩森：“我……”
吉恩森单凭眼力都能察觉到那份力量久远，再加上它近年确实没用过祝福技能。无须验证，答案不言而喻。
“最后提醒你一声，你在这个世界掘地三尺也不会找到小九，戌暮和爱丽丝了。”游历完世间的欧德确信道。
它总善于掀他人伤疤，知道吉恩森看中亲情，便不留余力地攻击这致命的痛点：“死了的家人，又怎么会回来？”
它们被彻底留在了未来的那段时间线。
吉恩森哑口无言，头上的叶子无声无息地耷拉下来，显示出它此时的心情。
怎么会是这种情况？
所以其他灵异这么久不回家，是或多或少察觉到了异常……怀疑母亲就是害死我们的人？
吉恩森流露出忐忑和悲伤。它这么多年陪着母亲身边，照顾母亲的病情，到头来竟是个“养虎为患”的笑话。
现在……母亲会怎么想？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还是恼羞成怒，再一次对它们痛下杀手？
吉恩森小心翼翼地仰着头，偷偷瞄两眼身后夕琉璃的神情。结果发现这人压根就没什么激动情绪，脸上是听老一辈讲故事的无趣表情，就差把“哦，这样啊”的大字在眼睛里。
吉恩森：“……”
母亲，你不要这样啊！我害怕！
全场一片寂静，对夕琉璃此刻的表现颇有微词。僮心都忍不住插进这场复杂的家事中：“那个，琉璃，你不打算表个态？”
“说什么？”夕琉璃兴趣缺缺道，“我是该一边哭着，一边跪在地上磕头向它们忏悔吗？”
吉恩森：“呃……”
欧德：“……”
夕琉璃双手环胸，站得正行得稳，眼神没有一点心虚：“我听说过要为过去负责的说法，却从未听闻过要为自己未来的罪行买账这一道理。”
她的目光直视欧德，锐利可比刀剑：“按你说的，这个时间点的我还没有创造你们，更没有加入画廊。也就是说我什么都没做，那么背叛你们一事也理应不存在才对。你们找此刻的我复仇，难道不是强加之罪吗？”
僮心被她这一逻辑说服，附和道：“也有道理，现在的你还没杀它们，怎么说都不该判罪吧。”
欧德被夕琉璃这一诡辩气得音乐盒盖都要掀翻了，音符上好几处出现了明显的错误：“搞笑！难道我还要等你再杀几个同胞，才能跳出来定你的罪吗！”
它大抵是气疯了，音波不受控制地化成好几道攻击，毫无规律地往四处扩散。
音刃削铁如泥，成年男子巴掌般长的石板也被轻松削断。伤痕累累的辽音塔再添伤疤。
吉恩森赶紧将自己的防护罩扩大，把夕琉璃三人护在里面，避免他们受伤。
它这一举动无非是薪柴堆上添把火，让欧德的怒气烧得更旺了，它气愤到直呼二哥名讳：“吉恩森！你还要救一个叛徒吗！她害死戌暮，害死爱丽丝，迟早也会害死我们！”
吉恩森以大局为重，小小的脑袋轻轻摇头，语重心长道：“六弟，你的心乱了。此事我们从长计议，你先冷静下来。”
它知道，欧德一向看重与母亲的感情和约定，估计也是所有灵异中最伤心的那位。这种情况下欧德恐怕什么都敢做得出来。
“冷静？”欧德为兄长的愚钝心软冷笑，“自得知母亲是世间最荒诞虚假之人后，我就没有片刻安宁！”
它蓦然伸向身旁的鸢尾花的花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