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临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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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创造者’和‘造物主’是同一者吗？”僮心搞不清其中的关系。
公仪怜人耐心解答：“当然不是，二者存在极大差异，人人都有可能创造灵异，但不是人人都不是造物主。不如说人们创造灵异这件事本身就是对造物主的拙劣模仿。
我等追求的造物主是一切异能的起源，祂诞生了世间最初的灵异，随后无声无息地隐匿于虚空中，再无音讯。后来者追随祂的脚步，依照祂留下的神圣遗迹依葫芦画瓢，也创造了一批又一批灵异鬼怪。
而这些后来者被称为异迹临摹人，你所看见的八音盒，也只是一位异迹临摹人创造的灵异罢了。”
这世间众多灵异鬼怪，绝大多数是异迹临摹人制造出来的，只有极少数灵异才是由造物主亲自捏造。它们散布各地，无法勘察它们的行踪和意图。
僮心像是被刷新了世界观，内心震惊，又问：“所以，你们把人变成灵异也仅是为了‘临摹’，这是为什么？自我满足吗？”
公仪怜人闻言难得笑出了声，摇头连说好几声“不”：“僮心小姐怕是误会我等的意图，我们的目的从未改变——请造物主降临世间，永远是我们的第一目标。”
“请神降世……单凭‘临摹’？”
“是的。”若能看得清公仪怜人的眼中情绪，那必是信徒的狂热，“灵异是更加接近造物主的存在，倘若这世间一切都化为灵异，想必神圣的造物主会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再一次返回世间。”
他把“一切化为灵异”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僮心内心不由犯起恶心。
这根本不是人类的进化，而是对生命的亵渎。
她把心头的不悦吞下肚，强颜欢笑道：“……这样啊，还真是感谢公仪先生为我解释这么多。我想时间不早了，能替我把高处的八音盒拿下来吗？我想我该启程了。”
僮心遥遥指着塔锋上的木匣子，硬着头皮强要。
公仪怜人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随意地摆摆手，八音盒子自然而然地飘进他的手中。
“拿去吧，请别让我失望，我的朋友。希望你能在演唱会中大放光彩。”他嘴角还留有似笑非笑的惬意，真的毫无防备地将八音盒递给僮心。
真……真这么轻易？！
僮心托住八音盒底下的手有点微麻，内心吃惊于公仪怜人的不设防。
自从知道这八音盒也是灵异后，僮心莫名觉得自己手中托着的不是一个机械匣子，而是一只大型灰耗子。明明模样是机械，她却能感受到八音盒匣传来的温度，甚至能触到齿轮旋转时宛如心脏跳动的震动。
真是抱歉了，虽然你的乐声很好听，但是个祸害，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你销毁。
僮心心中默念。
她沉着气朝公仪怜人垂了垂首，抱着八音盒转身就想逃离现场。
“且慢。”即便是意料之中的阻拦，僮心还是被他的话惊得虎躯一震。
“怎…怎么了？”
公仪怜人的手杖敲了敲地面，拉长音调道：“我差点忘了，塔外可是一群灵异啊。僮心小姐此刻出去，怕是会被撕成碎片的，要不此行我祝你一臂之力，送你一程如何？”
僮心见识过刚才瞬间移动的能力，脑中警铃大作：“你要把我送到哪里？”
“下一场演唱会舞台中央，怎么样？若你需要一点惊喜，我也可以把你送进你的粉丝等候厅里，我想你的粉丝们一定会很开心。”
僮心眼睛蓦然睁大，她手中还拿着响着音乐的八音盒，此时要是被传送过去的……她立刻道：“不！想都别想！”
公仪怜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条在岸边垂死挣扎的鱼：“这是为什么呢？”
听他嘲弄的口气，僮心知道自己小伎俩早就被看穿了，对方始终没相信她会入伙。
僮心破罐子破摔，立即握紧八音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身旁的铜墙铁壁砸去！
先砸为强！
嗡——
八音盒的匣壁尚未接触墙面，它便察觉到僮心的意图。悠扬的乐声顿然转换成激昂的战曲，音律竟化成如水面波纹的实体攻击，重重将僮心掀飞在地。
她的脑袋撞在钢筋铁板上，板面蓦然砸出一小凹槽，脊梁砸在墙面也是钻心刺骨的疼。僮心两眼昏花，粘稠温热的液体自她头上流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大家不都是好朋友吗？为什么突然动起手来？”公仪怜人语气十分惊讶惋惜，好似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但他的脸上早已卸下伪装，透露出冷漠狠厉的表情。
他风雅和蔼的友善在此刻荡然无存，周围的氛围在黑夜的笼罩下降至冰点。
公仪怜人像变了一个人，字字带着冰封千里的冷意：“你、欺、骗、了、我。”
僮心踉跄地爬起，抹掉下巴的血。得不到八音盒，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完完全全展露自己目光中的鄙夷不屑：“别说漂亮话了，当你的朋友我只觉晦气。”
她像是不怕刽子手手中刀的狂徒，傲然直呼：“你那神经病院般的组织，我才不去！乞求一个不切实际的神降临？不觉得很可笑吗！不断用外物强调自己的强大，只会显得你更加懦弱。我可不在乎什么异能身份，没有它我照样也能把日子过好！”
僮心一口气把自己憋在心中的话通通吐完，胸中的郁闷之气化解不少。
八音盒不想理会他们之间的事情，似乎完全不在意僮心的生死，它重新飘回了塔顶。
黑夜之下，公仪怜人的掌声显得突兀：“很好的发言词，可惜人总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他的手杖敲响地面，僮心的身体猝然感到沉重，她上方的空气就像是千万斤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僮心整个人被摁回地面。
她只能听着公仪怜人的脚步声和手杖轻点地面的声音朝她靠近，自己却什么也动不了。
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便僮心做好了受死的准备，也还是会出现紧张的条件反应。
她张了张嘴，费了好大的劲勉强说清一句话：“你…要杀了…我？”
公仪怜人棱角分明的脸展现出冷酷阴鸷，他掐着僮心的下颚轻而易举就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力道大得能把她头骨捏碎。
“杀人？哦不美丽的小姐，你怎么会这般想？简单的杀戮有失礼节，我等向来以德报怨。”
他的话语留有一丝温存，手中的力度却愈发大：“既然你不愿站在我们这边，我就听从你的意愿，收回你身为异能者的身份——往后请作为灵异活下去吧。”
僮心愕然失色，脑袋嗡嗡作响。她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途径剥离异能者的身份。她猛烈挣扎想要挣脱公仪怜人，但她的动作就如同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公仪怜人一声婉叹过后，僮心的脑袋被他单手拧了下来。塔顶上鲜血淋漓，她单薄的身躯颓然倒下，抽搐几秒便没有了动静，洁白的衣裙沾上尘埃。
“可惜了，协会可是派来了最能说会道的我来劝说你，果然美丽的花朵总要长伤人的刺。”
他捧着僮心死不瞑目的头颅，像在看艺术品一般注视她，目光陶醉：“这不就听话多了？”
他的话不仅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在塔锋上的八音盒欧德。
八音盒转出几个音符，它想要交流时不用人言也能让对方明白它的音意。欧德鄙夷道：“玩弄人心之人，迟早也会被别人玩弄。”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刻薄，音乐家先生。”公仪怜人又重新展露出他伪善的笑容，“我们好歹也是同盟，不该相亲相爱一些？”
欧德若能发出气音，早就被公仪怜人气笑了，它奏响错误的膈应人的音符：“收起你无聊的虚情假意，你们协会的人可能吃你这一套，但我不会，我只在乎我自己的事——藏世之花，有带来吗？”
公仪怜人无视它的妄言，他空余的手往空中一伸，手掌浮现出一捧鸢尾花花束，束带内的花枯萎凋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你所要之物就在这里。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要如何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束花来自造物主的遗迹，据文献记载它隐藏世界的秘密。待花束重新绽放，鸢尾花将吐露开启真实世界的密钥。密钥能掀开世界面纱，赋予众生真视之眼。
大收藏家协会的降神计划第一步：让世界所有人都能看见灵异。
所以赋予众生真视之眼是必要的，可文献从未记载如何让鸢尾花花卉绽放的办法，这使得协会计划停滞不前。
好在，他们协会遇见了欧德这一灵异，它神奇地知晓让鸢尾花绽放的办法，还扬言自身有能力关闭旧世界虚假的屏障。
欧德向来对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它齿轮微转，像是回忆过往，音调低沉黯然：“很简单的原理，这里的每一朵鸢尾花花苞中都藏有一个音符，只要所有的花苞绽放，我们就能得到一段旋律——那就是开启真实世界的钥匙。让鸢尾花绽放的办法，无非是奏响一首歌……我出生以来学会的第一首歌。”
以歌谣令花卉绽放，又将旋律作为旧世界的终末。
公仪怜人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你的主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无害，她藏了很多事，就连教给你的曲子都与造物主有联系。”
欧德听不得别人直白谈起“她”的存在，机械齿轮摩擦出扰人的噪音，当场发起脾气：“你是没有事情可以做了吗！杵在这里闲聊。要不我把乐谱拿给你？你自个在塔顶清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