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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无人渡我 ...

  •   “商榷?”
      覃檀推开围在刑场周围的人群向前挤去,试图看的真切些,“是那个修造檀思桥的商榷吗?”

      好不容易挤到排头,一道刺眼的白光再次闪过覃檀的双眸,刺的她再次紧闭双眼,原本围绕在耳边的喧闹声瞬间散去,身侧也比刚刚空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行色匆匆的脚步声以及摊贩的吆喝声,而她依旧站在桥中央。

      “卖糖葫芦呦~”
      “又大又圆的糖葫芦~”
      “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

      覃檀站在桥中央,眼中的不适缓和下去后才重新睁开双眸,再抬眼时入目的依旧是满天纷飞的大雪,可周围的场景依旧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她还在那个陌生的朝代。

      覃檀环顾四周一圈,只见周围的人依旧身着所属于东缙朝所特有的长衫,领口微敞,袖口宽大,腰身紧束,素色为主。
      男子束发,女子梳髻,二人携手于桥上同游,也有部分未出阁的女子头戴帷帽与心上人并排穿梭于人群中央。

      收回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后,覃檀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条简单的黑色修身裙再度与周围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她疑惑地喃声自语,“又是做梦?”
      话音一落,覃檀忽然又感到一股寒风袭来,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这熟悉的感觉,”覃檀抬手环抱住双臂,哆嗦着小声嘟囔,“下一步该醒了吧。”

      她站在桥中央静静地等待着苏醒,可预想中的从睡梦中的苏醒并没有到来,反而迎来迎来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在周围人探寻的目光中,覃檀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心觉不对劲,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穿越?”
      只一瞬,覃檀便将这念头从心头压了下去。

      “不可能,”她摇头,“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穿成这样?自言自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覃檀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位粗布麻衣,将头发全部盘起的妇道人家同她的身侧经过,探寻声毫不遮掩。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也十分耐人寻味,就如同现代村口的某些特殊情报组织,声调拿捏,估计下一步她就要被传遍每一个大街小巷了。

      “看样子估计是被哪家的主母扒光衣服扔出来的小妾,到时候我们去东城打听打听。”
      “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不会是被打傻了吧?但她这身上又没有伤,看起来不像是被打的,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后得了失心疯?”

      覃檀偏头瞧向当着面探讨她的两位妇人,对上二人探寻的目光后立刻被两人同声给怼了回去,“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的眼睛!”

      “……”
      覃檀低声骂了句“神经”便立刻收回了落在二人身上的目光,“两个长舌妇。”

      再在原地待下去迟早被冻死,覃檀必须想办法找个地方取取暖,可周围陌生的场景却让她望而却步。
      “该往哪里走呢?”覃檀偏头朝着东头望去,“东头似乎比西头要繁华一些,就向东头去吧。”

      她跺跺脚,一咬牙便欲硬着头皮朝着东头的方向跑去,头部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在满天纷飞的大雪中,她仿佛看到一袭白衣,满头白发的老人提着一纸花灯的老人缓步从桥对岸朝她走来,用最轻柔的语气唤了声她一声,“阿檀。”

      头顶的晕厥感使覃檀早已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虚幻。
      在她探究虚妄的目光中,她看到来人扯下身上的狐裘披风裹到她的身上。
      感受到一丝温暖的覃檀艰难张口,“你认识我吗?”

      …
      檀香侵入鼻间时覃檀这才舒展开紧绷的神经,那股初来乍到的寒意也在炭火的温暖下逐渐散去。

      覃檀披着两层棉被盘腿坐在榻上,时不时偏头打量两眼立于身侧的侍女。
      她的目光太过频繁,侍女以为她有事情要吩咐,于是恭敬询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没有,没有。”
      覃檀裹了裹身上的棉被,收回落在侍女身上的目光后眼神又飘到眼前的炭火上,她又用力地掐了一把大腿,感受到明显地疼痛后,她才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并不是在做梦。

      “你叫什么名字?”覃檀又偏头问立在身侧的侍女。
      侍女恭敬回复:“奴婢名唤春柳。”
      “春柳,”覃檀点点头,又问,“如今年号为何?”
      “隆昌元年,新帝刚登基不久。”春柳如实回答。

      “隆昌元年?”
      覃檀蹙眉思索隆昌元年间的事情,可她在脑海中寻觅良久都未曾寻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她又向春柳打探了些消息,春柳告诉她,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废太子商榷的府邸,而她是被商榷从隆顺桥捡回来的。

      “我们王爷心善,并不像外界所传言那般,姑娘莫要信了那些谣言去。”春柳忆起回京时坊间流传的谣言,脸上又羞又愤,连忙出声替商榷解释,生怕覃檀也如同城中的人一样得知他们王爷的身份便对王爷指指点点。

      “传言?”一听传言覃檀立刻被春柳勾起了内心的八卦之魂,忙问:“什么传言。”

      春柳被覃檀的话问的一愣,“姑娘未曾听过?”
      覃檀摇头。

      春柳长舒一口气,“未曾听过也好。”
      覃檀被春柳勾起了兴趣,但春柳并未有将那关于商榷的谣言告知覃檀的意思。
      春柳不愿说,覃檀也没再询问,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

      毕竟她现在寄人篱下,说太多与问太多总是容易犯错。
      春柳为覃檀拿来了换洗的衣物,服侍覃檀换上。

      “王爷今日入宫去了,要晚些时候回来,姑娘是否需要先用晚膳?”春柳温声询问,对覃檀的态度不像宾客,倒像是府中的女主人。

      “我还不饿,就先一起等王爷回来吧。”
      窗外的雪还在下,院内的梅花落满头,覃檀起身朝着窗前走去。

      春柳跟在覃檀的身侧,怕她冷着,连忙将狐皮裘披到覃檀的身上,又将手炉塞进覃檀手中,“姑娘今日受了冻,身子还未缓过来,不宜在窗前站立太久。”

      “放心,我没那么娇气,”覃檀知道春柳是在关心她,只淡然一笑,“这手炉还挺暖。”又问,“春柳,你今年多大了?”

      “二八。”春柳如实回。
      “十六岁,”覃檀感慨,“还是个小孩子呢。”
      春柳不语。

      窗外起了风,覃檀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狐裘。

      “姑娘回屋吧。”
      覃檀低声应了声,转身往内走去,春柳阖上窗才同覃檀往内走。

      覃檀坐到贵妃榻上,倾身侧躺,单手撑起太阳穴,闭上双眸,认真思酌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从入春开始,覃檀便一直做一场梦。
      梦里的她披散着墨色的长发,身着一条白色的吊带裙,光着脚向一座一望无际的桥爬去。
      她爬了许久许久却怎样都爬不到头。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是在天涯海角。
      她抬眸望向桥的尽头,试图将其看穿。
      可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只能继续向前爬。

      模糊中。
      她看到桥的尽头有一个人。
      他负着双手,屹立在桥的顶端,侧身望着桥外,像是在寻什么东西,又像是在等什么人。

      覃檀望着眼前的场景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
      耳侧忽然传来风声,原本自由散落在身侧的发丝随着风吹飘动,只穿了一条吊带裙的覃檀忽觉一股凉意。
      察觉到凉意的她本该立即放下眼前的动作原路返回,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的继续向上爬了过去。

      她爬啊爬。
      想要离那个身影更近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
      只知她很累很累,而她怎样都爬不到桥的尽头。
      当她再次定睛向上看去时,那抹模糊的身影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飘落的飞雪。

      这样的梦覃檀断断续续做了小半年。
      梦里的桥不断变化,从通天虚妄的桥变成了具象化的檀思桥,模糊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在满天纷飞的大雪中,她看清了他的容貌。

      “商爷爷?”
      看清那人容貌的覃檀猛然睁开双眸,惊呼出声。

      “商爷爷?”
      商榷闻声偏头,瞧着覃檀脱口而出的话语怔愣一瞬,自嘲般地轻笑一声,“我现在的年纪确实能当你的爷爷了。”

      覃檀本只是躺在贵妃榻思考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这想着想着便又睡了过去,再次梦到了那困扰了她小半年的梦境。

      商榷的声音传入覃檀的耳中时她才察觉这王府的主人商榷回来了。

      她连忙站起身,可起身后又直接僵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她是不是该像春柳那般朝他行个礼?但她又不是这府里的侍女,没必要向他行这种虚礼吧?
      可这里又不是她所在的那个年代,万一她因不守规矩被乱棍打死怎么办?
      毕竟再落魄的贵族都比他们平头百姓的权势都要大,更何况她摊上的这个还是个废太子。

      算了算了。
      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
      保命要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覃檀在心中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回忆春柳行礼时的模样,微蹲下身,才做到一半便被跟前的商榷打断了动作,“你不用跟我行这些礼,像平常一样就行了。”

      “嗯?”覃檀奇怪地偏头瞧他,瞧他的模样认真,于是慢慢收起了刚刚那副行虚礼的模样。

      “坐。”
      商榷拉开身侧的木凳,邀请覃檀坐下。
      覃檀提着裙子绕过木凳,侧身坐至商榷身侧。
      商榷倒了杯茶,轻手放置覃檀跟前,见她目光探寻,回头对上她的双眸温声询问:“想问什么?”

      “你……”覃檀抬眸,对上商榷那双如鹿般清亮的双眸时怔愣一瞬,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可脑海中却怎样都寻不到这双眼睛主人的模样,“我们认识吗?”

      “认识。”商榷毫不避讳地回道。
      “我叫什么名字?”被商榷抱回来时,覃檀隐约听到他唤了声她的名字,她听到他叫她“阿檀”。

      “阿檀,”商榷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地望着她的双眸道:“你是阿檀,姓覃。”

      “……”
      覃檀错愕地瞪大了双眸,思绪忽然有些乱。
      他们怎么可能认识呢?
      她明明是第一次遇到他。
      难不成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她?

      思绪纷飞间,覃檀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朝着内屋走去。
      里面还挂着她来之前所穿的衣服,这个身体是她的,她不是那些小说中魂穿的女主,而是确确实实来到这个世界的身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覃檀出来了,商榷也站起身来朝着她的身侧走去,“听春柳说你今日还未用膳,是在等我?”
      覃檀“嗯”了声,“毕竟您是这王府的主人,我还是要等主人一起用膳的。”
      “你倒是不必于我这么客气,”商榷转身唤了守在门外的小斯,“春阳,让厨房备膳。”

      春阳领着侍女们将饭菜端进屋内,侍女将饭菜从食盒内端出来。
      侍女每端一道菜,覃檀的目光便震惊一分。
      其中一个食盒里面臭臭的,端着那份食盒的侍女脸色十分难看,看得出来很是嫌弃了。

      “该不会是螺蛳粉吧?”覃檀不敢抬头,只小声腹诽了两句。
      这商榷看着年纪不小,耳朵却是个好使的,“是螺蛳粉。”

      “……”
      覃檀不可置信地偏头看他,微扯唇,“这你都听得见?”

      商榷笑而不语。
      春阳和春柳将烤肉盘端进屋内,在桌上架好。
      商榷从另一个食盒中取出小料,轻车熟路地将辣酱递给覃檀,“你喜欢的辣酱。”
      “你们也吃这些吗?”覃檀偏头问商榷。
      商榷轻点头,语气里带着些戏谑,“其实我们没那么落后。”

      覃檀:“……”
      好好好。
      是她拿落后的眼光看东缙了。
      落后的不是东缙,是她腐朽又固化的思想。

      春阳和春柳烤肉的手法娴熟,每一块儿肉都煎的恰到好处,比她在现代煎的那些好多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控制的,竟然连个烤焦的地方都没有。

      覃檀像春阳与春柳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此刻的她极度想要拥有他们二人的双手,像极了作奸犯科的人贩子。

      吃饱喝足后,覃檀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商榷望着覃檀吃饱喝足的模样抿唇笑了笑,唤来小斯与侍女将东西撤了下去。

      “春阳和春柳烤肉的手法真不错,在这里当下人真是可惜了。”覃檀忍不住感慨出声,忽然察觉他们二人的主人还在身侧,于是立马噤声。

      “这手法留在王府里确实可惜了,”商榷饮茶解腻,听见覃檀的话也不恼,“不过,他们过段时间就会离开王府了,到时候可以他们可以亲自开家饭馆大显身手。。”

      “离开?你要放他们离开?”覃檀不可置信地看他,没想到商榷竟是如此开明的人。
      商榷应声,“他们有了谋生的方法,自然可以离开。”

      “可他们不是……”覃檀倏然想起古代的下人都是被家里卖掉的人,卖身契在哪儿,他们就得在哪儿。

      “他们是我捡入王府的流民,留在府里做工攒离开的本钱罢了,”覃檀地话虽未说完,但商榷早已看穿了她,只淡声回,“他们每日除了处理府中的杂物,还安排了许多课程要学,等他们有了谋生手艺后便可随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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