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零八章 宋太宗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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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府，泰国夫人的室内。
一片黑暗中。
“这样做——”王玥珠语气不定地说道。“……这样，真的好吗？”
屋内只有两人彼此的呼吸声，大白天的，却门窗紧闭，她一脸的紧张，眉头蹙得紧紧。
眼神望向泰国夫人。
真不争气！泰国夫人无奈地说道：“只有如此才行。你不是说那个刘眉月跟你说起王爷在她入府之前知道她的身份么……这样说来，他们之前就是认识的。”真是没想到啊，那刘眉月居然是王爷点名进来的，她说的怎么回事。
怪不得啊！怪不得！
她就说她的女儿姿色也不差，又且看在她这个奶娘的面子上，王爷也该很宠爱玥珠啊，结果完全是被那狐媚子给勾引了去。先入为主啊，玥珠也只能吃人家剩下的残羹冷饭了！
哼，泰国夫人又想起了程妈妈，那事的由子，也是从刘眉月那里引出来的。
现在有这个机会，怎么也得找办法，把她这个小妖精赶出襄王府。邪不胜正，王府内可不能容得身份那样低贱人，还随便爬上王爷的床榻！
泰国夫人眼睛里幽光闪烁，她奶大了襄王爷，虽然王爷母妃早死，可是她也是由宫廷里走出来的。一个小丫头，妄想在她的地盘上，蹦跶得欢畅？可，没那么容易！
“可是——”王玥珠还是迟疑，她总是觉得不安。“那王爷，之后……不会怪我们吧？”眼睛盯盯地死瞅着她的娘亲。泰国夫人“啪”的一下，拍了她的脑门，叹道：“你呀！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娘亲……”
“行了行了！”
泰国夫人琢磨了一下，对女儿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放心，玥珠。我定然会把和你作对的那贱蹄子弄死！”“——什么？死？”王玥珠“啊”的一声，脸上惊疑不定！
睨了她一眼。“对，就是弄死！”泰国夫人冷声哼笑。
“这，这……这也太——”
“太残忍？”
“不。”王玥珠抬眼，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想到刘眉月就好似拦在她道路上的一座大山，目光闪了闪，对泰国夫人说道：“娘亲，我想通了。反正是那刘眉月自身低贱，与我们却没有关系。不过，娘亲确定官家会……”在脖颈那儿比划了一下，王玥珠还是怀疑泰国夫人的说法。
即使她的好娘亲入宫禀告官家，可官家真的能管这等小事吗？
泰国夫人嗤笑。
“好女儿，你且看着——”她得意非常。“你娘亲我很是了解当今官家……”赵光义的皇位可是从他的嫡亲哥哥太祖陛下赵匡胤那里夺过来的！虽然世人明面上都说官家的皇位是“遵遗诏”合法的继承！
赵官家可不是很宽厚之人，对于引诱自己儿子的狐媚女子，她只要添些个枝节，他定然会下旨意，打杀了那狐媚子……就算，刘眉月好命，不当时死，之后也得脱层皮！
趁她病，要她命！
她定会想法设法让她死在这襄王府中……
厚厚的唇部蠕颤了几下，越发地往两边扯拉，笑容逐渐变大，泰国夫人的神情竟显得有几分诡谲，王玥珠的心肝呼呼地发热，和她娘亲相互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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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得天下后，东京汴梁的皇宫又称大内，是以后梁的宫室基础而简单修葺的。
皇宫占地不大，风格简约小巧，虽然没有唐时的华丽大气，却别有一种秀丽幽变的韵美。亭台楼阁，山池花木，层叠有序。假山小道，草叶掩遮下，亦是曲径通幽，处处见秀美精致。
这如画的宫廷里，有多少渴盼泣泪，就有多少富贵得意。
泰国夫人先去拜见了皇后娘娘。
面对着大宋最高贵的女人，她底气是不足的，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句，就被打发了出来。
憋在心里的话，她还没说出来呢。
也是，皇后可不是三皇子赵元休的亲娘亲，又哪里能看重她这个小小的奶娘呢！
叹息了一声，回身望着慈元殿，泰国夫人嘴唇动了动，眉头亦皱了皱，最终还是放弃了从皇后这里入手，她转身去了皇上所在的御书房……
“公公，老奴有事向官家奏禀！烦劳您一下。”从衣兜里掏出一叶金子，泰国夫人出手不凡，今日不是她小气的时候，立在门口手拿白长拂尘的太监，睨了她一眼，道：“夫人候着。”进了御书房，稍得片刻，他出来。
泰国夫人赶忙上前，满脸堆笑，眉目间有欣喜。原来这太监表情不是那种不耐烦，反而带着笑意，果然看了她一眼，对她说道：“夫人请入，官家正巧不忙。”泰国夫人急忙又掏了一叶金子，匆忙地塞给了他。
她低下头颅，理了理发髻和裙衣，复又抬头，面含忧愁，悄声而入。
赵光义此时正趁着闲暇功夫，慢慢抿喝着热茶，他身后有四位宫娥，执扇而立，案头旁边却是宫内的总管太监正弯着腰，整理刚刚批复好的明黄奏折。
“老奴参见官家！”泰国夫人低眉，忙躬身行礼。
“给夫人看座。”
“谢官家！”
赵光义看了她一眼，又想起刚刚太监禀告这是三皇子的奶娘泰国夫人，他这时回忆了下，方觉得此人眼熟。对于三皇子赵元休，赵光义不是怎么关注的，毕竟他有聪慧仁德的太子嫡长子，又有文武双全的嫡二子，对于这个早亡妃嫔所生的三子，他只觉得是个安分温和的，去年才把他从韩王晋到了襄王。
泰国夫人心里略微紧张，面色上却是有愁郁不得解之色，赵光义看了，颇觉好笑。这泰国夫人好生做作，且晾她一晾！
候了半天，这话总卡在嗓子眼处，泰国夫人每次想张口主动说起，却总是赶巧赵光义正举起茶杯，往嘴里喝。
生生地急坏了她！
轻咳了一声，看了看天色，不欲把休憩时间全浪费在这里，逗弄她够了，赵匡义略宽的下巴微微扬起，瞳目半阖睁着，一身威严。问道：“泰国夫人来此见朕，可有事禀告？”
“正是如此，官家。”她起身，微有失态，忙镇定了表情。
“何事？”沉声问，他看她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小事，否则给她天大的胆子，居然敢亲自扰他国事。
泰国夫人定了定神，容禀道：“禀官家，襄王府最近进了一个贱婢，她狐媚惑主，竟然引得王爷越发得坏了……”话语顿到这里，接下来她不好直接严厉批评襄王，毕竟那也是正正经经的皇子，哪里容得她过多的说三道四！
今日她来这里，亦是冒着险意，泰国夫人偷抬眼观色，只见官家面沉如水，目光如电，其中之意，竟看得不分明。
浑身发冷，蓦然后悔，可随即她挺了挺胸脯，一脸正色，继续陈说道：“官家，老奴身为襄王爷的奶娘，自然一心向着他好，可是王爷正是慕少艾的年岁，渴慕个相亲之人，也不足为怪。但，府内如今亲近王爷的却是个歌伎之流的贱婢，身份实在是……实在是‘寒微不已’啊！”
挑着文雅的词语用，可这泰国夫人的话里话外，却着实强调了那“贱婢”是寒微的歌伎。
果然赵光义听闻，眉头紧蹙起，他脸色郑重，问道：“那贱婢……”他迟疑了一下。
“——那贱婢叫刘眉月。”泰国夫人赶忙接答道。
“她是歌伎？”
“确实是。”泰国夫人装作厌恶，适时地表达了她的愤恨，着重又提了刘眉月的名字，算是在官家这里挂上了名号。“老奴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居然是在瓦肆那里卖唱的！”身份地点都有了。
她正气凛然。“官家，襄王爷可是老奴从小看到大的，向来是好的。可是自从这个贱婢来了王府后，她竟勾得王爷不顾身体，日夜与她厮混！”
赵光义哼了一声，神色极其冷寒。
尽管好似要达到了目的，她心底高兴，可是当她的眼睛对视上了他的目光之后，泰国夫人浑身还是一哆嗦，官家果然威严！
咽了口唾沫，她喏喏地继续说着：“王爷还……她还在王爷理事的书房里，时常唱着不入流的小曲小调。”
“哼。”撂下茶碗，釉彩兰花瓷杯“嘚”的一声，响颤！
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赵光义突然觉得他的三儿子也大了，皇后确实做得不好，居然提都没提给襄王选妃纳妾，害得他从一个奶娘老奴这里听她放肆地评说堂堂尊贵的皇子！
沉目，声音冷凝，道：“你下去吧。”
“官家……”觑了一眼，应道：“是。”
泰国夫人不敢去质疑，忙不迭地退出御书房。
室外凉风阵阵，吹得她一身冷汗忽然凝阻，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匀喘了几口长气，泰国夫人很意外。
她不知道这算告状成功没有？
悒郁又纳闷不解地往宫外走，可没多久，就听身后传来喊声，却是刚刚站在门口候立着的那位收了她两叶金子的公公。
“夫人慢行！慢行！”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
泰国夫人旋过身，抬眉问道：“可是官家有什么旨意？”她就说的，官家听了之后，怎么能不去处理刘眉月这个对王爷影响不好的贱婢呢。
那公公忙说着：“正是！夫人。”他几乎要伸手扯拉着她，赶紧回转。“泰国夫人还是赶紧随咱家回官家那里吧。官家有口谕，要夫人带回襄王府。”
“烦劳公公跑了这一趟。”泰国夫人称谢道，那公公含着笑意，正等第三叶金子赏赐呢，却发觉泰国夫人摸向荷包的手缩了回去，亦不理会他，直接回身，熟门熟路，自去了御书房。
他在她身后，小声地啐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跟着往回走，可他这心里已由刚刚的殷勤感动褪变了色，竟生出了一股不满来，全然忘记了他怀里还揣着泰国夫人前面赏赐予他的金叶子两枚。
泰国夫人再来了御书房门外，可是总管太监只一句话，让她并不如刚刚所想再次面见官家，她只得了一句“召襄王入宫觐见”的话。
略带失望之色，可随即她又展颜，缘是皇后娘娘传召她去慈元殿，泰国夫人心中顿时有数，官家不方便直接下旨意去斥罪一位贱婢，可皇后娘娘的懿旨就好办了。
她一路步履如风，又进了慈元殿内，重新拜见了皇后娘娘。
皇后年纪并不轻了。
她由着身后的宫婢揉捏肩部，凤目阖展，唇边噙着笑，看了看泰国夫人。
“怎么刚刚没说起襄王的事，反而去扰官家的清净呢？”
这算是严重的责问了。
皇后当然不高兴！刚刚她刚得了赵光义口谕，里面见训斥她失责之意，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泰国夫人。
这老奴封了诰命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居然来宫见了她之后，还瞒着她事情，自去了御书房找官家告状？
忒得放肆！
泰国夫人告罪道：“娘娘，老奴实在着急了。刚刚见娘娘时，本想着把这事容禀给您，可是临到嘴边，却还是犹豫了。毕竟三皇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本想着在旁提点一下，他就能改过来。可是老奴在回宫的路上，想了想还是得把这事告诉官家和娘娘啊！”她一句话不提为什么先去御书房告状，却在她的慈元殿一字不提的缘由。
这也是没办法，泰国夫人一心想让刘眉月人头落地，怎么可能先告诉皇后娘娘呢。
皇后恨不得除了太子和二皇子之外的所有皇子们，无事都在王府内学得更坏才好呢。哪里能真正解决刘眉月这个贱婢呢。
“哼。”皇后冷冷地看着她。别以为她看不出这个奴才的心思。
她真是为了她奶大的襄王好，想赶走那个“狐媚惑主”，叫刘眉月的侍婢么？
且等她打听打听，一看就会明白的。
虽然讨厌泰国夫人，但皇后思及了一番，还是觉得得先处理了刘眉月这个贱婢，让官家满意。否则，质问起来，却是不好办。
便宜这个老奴了！
斜睨着她，摆摆了手，让身边的宫婢拿出刚刚早就写好的懿旨，递给了泰国夫人。
“你且回王府，处置了那侍婢，之后再回来复命。”
“是，娘娘。”
泰国夫人领了旨意，脸上泛着高兴，顾不上颠簸，极为迅速地回到了襄王府。
入了王府，她直接去了后院。
来到刘眉月跟前，扬眉笑道：“刘娘子——”声音抻得极长！
刘眉月心中一突。
她抬头！
泰国夫人脸上的笑容实在古怪，眼中厉色闪现，却夹杂着一缕缕兴奋与得意之色，整个人显得张扬不已。
她出了宫门后，其实就偷看了懿旨。
果然——
嘴角噙着笑容，这笑容令人发寒！
泰国夫人心里痛快极了。王玥珠和李莺莺，还有尚氏姐妹都围观过来。
王玥珠看了一眼泰国夫人，母女两人目光交会，她顿时明了事情顺利，看你刘眉月能得意到几时，小命都要没了！不知道吗？
看向刘眉月的目光中忽然有了点怜悯，王玥珠毕竟还是年纪小的，她虽然嫉恨她，但是昨日之前，还真未想过要刘眉月去死！
“夫人。”刘眉月此时低声唤道，她眼皮直跳，突然她发现了——
泰国夫人手中居然有明黄色的旨意！
这，看她样子，是给自己的？
心，突突地跳！几乎蹦出胸口！
神色忽然慌了起来，胸脯鼓动，她深吸了一口气，侧眼看见了一素蓝衣角——是岑芳。
她忽然阻了泰国夫人要继续说的话：“夫人，我的银耳莲子羹，还在火上呢。正要去拿——”岑芳求求你了！快去找赵元休！找襄王爷！
眼神漂移，她重重看了几眼那衣角处，用“银耳”提示着她们之间的相交之情，望能打动岑芳。
藏匿在暗处看这出戏的岑芳，听得刘眉月的话，亦看见她乞求的神色，在心里激烈又快速的斗争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帮这个忙了。毕竟这事看泰国夫人的样子，应该算是大事了吧，平时小事她都能从刘眉月手中得不少好处，如果她要是能帮着她解了围，岂不是更有天大的赏赐。
岑芳得到的金钗首饰都出府当了银钱供给读官学的弟弟，家里的希望可都在唯一读书好的弟弟身上，她卖身入府自然也是为了他。
因为对着泰国夫人背后，后来的岑芳并没有看见她手中的明旨，否则她的胆子着实不大，未必能帮她这个忙，刘眉月心中暗想，十分担忧地望着岑芳悄声且快速远去的身影。
泰国夫人此时冷笑连连，哪里能听刘眉月废话呢。“什么银耳羹啊莲子羹啊！你却是用不着了。王爷补身的羹汤，自然会有其他人去做。”王玥珠嘴角含笑，颇为赞同娘亲替她解气。
不过，她狐疑地看了她娘亲手中的旨意一眼，那就是圣旨？或，懿旨？
能让刘眉月人头落地？
眨了眨眼，她还是觉得有些晕乎！
这怎么可能呢，娘亲去之前说让刘眉月死，她也只以为那是她气话，顶多把刘眉月赶走就是了。当今官家虽然得位不正，却也不是残忍喜酷法之人。
那黄彤彤的旨意里，到底写着什么？
王玥珠心情紧张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祈盼着什么。
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着刘眉月仰头跪地，略微呆滞地接了旨意。
满院子突然冷寂！
除了风刮枯叶的声音，再无一丝异声。
王玥珠喘出了一口憋着半天的气，耳朵这才恢复了听力，“呼扇呼扇”的喘气声，几道气息都浓重起来，涟漪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跪地的刘眉月的身上。
“赐死”！
刘眉月确实傻了。她身子僵硬着，想要扭头动动，看看其他人的神色，问问她们，是不是自己耳鸣，听得差了？
她，被一道懿旨，赐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零八章 宋太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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