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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南柯生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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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于空中于巨灵兽缠斗,斗的是天昏地暗,琉璃星塔也湮灭光海波。巨灵兽咆哮声如同雷鸣一般震耳欲聋,吼叫声在空气中激荡,整个海面被它的叫声震动的波浪翻滚。我像剑一样穿梭在它身上,躲避着它的撕咬,用我的羽翼化剑刺它身躯。巨灵兽感受到疼痛,它庞大的头颅甩动将我狠狠撞进海中,摔的我全身像要散架了一般。我伸手结印,法术打在它身上居然毫无作用。它嚎叫一声,一爪拍过来,天旋地转间我又摔进海中。
几番回合下来,我已然筋疲力竭,然而巨灵兽丝毫不觉疲惫,它的攻势渐强,庞大的身躯撞到我身上,嘶吼着,将我踩在脚底。
巨灵兽将我按在地上,生生咬下了我的一只翅膀。翅膀上肉不多,巨灵兽吞了下去。大片鲜血漂浮在长梦海之上。
我被断骨破筋的疼痛折磨个半死,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可眼前的巨灵兽又一次挥起巨爪冲我而来,我只能强撑着一口气,将左肩膀上的羽毛拔了下来,趁它又挥爪过来的时候,死死抓住他脚底的裂缝,咬着它的皮肉一步一步爬上了它的手臂。
我在巨灵兽的脊背上颠簸,巨力无比抖动的力量几乎将我甩出去,我将青剑叼在嘴中,口中尽是浓郁的鲜血咸腥。头顶的血滴落掉在我眼前,模糊了视线。指尖的痛已然麻木。虽艰难我还是爬到了巨灵兽的后背上。
巨灵兽在乱石中冲撞着,四周尽是飞沙走石,我借着它挥舞起的狂风,再一次腾飞到空中,少了一只翅的我缺少了平衡,被狂风吹的支离破碎,重重的摔在了巨灵兽的后背上,它坚硬的身躯将我周身割破,在飞速下坠的时候,我拼命的抓住它的鳞甲,坚硬的鳞甲卡住了指甲,在它皮肉中被尽数折断。十指连心。痛的我生不如死。
我用羽翼卡在它脊背上,堪堪停留住。巨灵兽已然发现了我的身影,血盆大口夹杂着腥臭,扭头就冲我撕咬而来。我也终于找到了它的弱点,后背脊骨处那块皮毛比其他处的皮毛要薄很多,似乎曾经受过伤。
这一次,我终于腾飞起来,我将口诀注入剑身,青剑在空中嗡嗡作响,流光溢彩。我扬起头颅,高举青剑刺向那个地方,风驰电掣状如闪电,穿透巨灵兽的皮肉。可我却疏忽了还在一旁的太冥,他看穿了我的意图,冷笑一声,踏着波浪挥着剑刃冲了过来。太冥的剑刃将我撞开,我身上的青毛被剑气一应剐掉。太冥抬手,
噗嗤。
是长刃入肉的声音。
是什么模糊了我的双眼?
是血...是血...是血...
是我胸膛破碎所流出的血,大片的血从我的眼中、眉心、嘴角、身躯汹涌而出,我听到心跳声在我耳中轰鸣。
我要死了吗?
一道奇异的金色光海波突然从我胸膛迸发,光海波耀眼,我听不到声音,心跳声也随之而去。我看着我面前的太冥,他震惊的盯着我。光海波大涨吞噬了太冥的剑刃,吞噬了巨灵兽庞大的身躯。电光火石间,光海波打碎了巨灵兽的筋骨,撕碎了它的皮肉,压碎了精元,再一次送它堕入了长梦海底无边的黑暗。
而太冥的手在触碰到光海波时像被烈焰灼烧,,光海波像鬼魅一样牢牢的吸住他、缠住他,他的手臂被光海波腐蚀,光海波所到之处皆化为灰烬。
他痛苦的嘶吼,“这到底是什么?”
五脏六腑痛成一团。“你是谁?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扭曲的脸却在此时安静下来,他眼中光海波黯淡,像得知了自己的结局一般,似乎接受了这个结局。
“也好,洛星我来陪你了。”
他认命般阖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电光火石间,他身下一阵黑烟腾起,一黑袍姑娘使了瞬闪咒来到太冥的身边,用剑斩断了太冥和光海波相接的手臂,又燃起一片云雾竟,散尽后我面前空空如也。黑袍姑娘带着太冥一起逃走了。
我没有反应过来也无力追赶,和巨灵兽的缠斗让我几近死掉,这守护仙的工作还真是不好担任。也怪五音乱领着差事,回头我一定要找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胸膛中的光海波渐渐熄灭。黑云间星光仿若被撕碎了,倾撒在黑暗之中,这天地,才算有了光亮。
以前听话本子的时候,常听梅子树君念叨那些生离死别的画面。若是男子先下了轮回,那小娘子必定心神绞痛,伤心的泪在公子秀美的脸庞上滚成珠链,再自毁神识,随公子而去,做一对殉情的并蒂连理鸳鸯。我想如今,我大约要做那个先走的人了,我想起了还在等着我的阿白,心中某些柔软的地方皱成了一团。
我只是一只一千岁的小青鸾,也不懂什么叫情爱。只晓得自己是只沾了仙气的小土鸟,做一个游手好闲偷酒种花的小散仙,即可终了一世。也不得知,这七彩通透琉璃心中还有颗情种,那情种落地驻扎,由着喜怒哀乐浇灌,便会生了根发了芽,随着心脏的搏动而熠熠生辉。根驻扎的深了,哪一日若是痛了,便与连带着那颗琉璃心脏一起痛彻心扉。
想起我跟阿白的相遇,我糊里糊涂的落在了他窝前的樱树上,吃饱了果子睡的迷迷糊糊掉了下去。掉到他身上后觉得这只狐狸生的真好看,便一直扒在他脸上不肯下去。
我想起我与他一同种树一同玩闹,一同醉倒,他伸手帮我拢去鬓角的碎发。他柔的像云海一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想起那日梦海边,睡梦朦胧中一双温暖的手把我拢了起来放进怀里。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他替我挨了三道天雷,那时候他嘴角流的血,染红了一身雪白的皮毛。
我...我怎么会忘了这些?我怎么会忘了阿白?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长梦海的黑云被狂风卷走,本来黑压压的天空隐约有了光亮。可光亮下方的海面,被割裂开来的水底,大朵浪花依旧嘶吼着。海下面的锁链一段接一段的迸裂,封印已毁,剩余被封印住的众魔兽正待挣扎着冲破锁链,重见天日。
我已经见识过巨灵兽的威力了,若是所有的魔兽都被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跌坐在污泥里,左翅那里空荡荡的,右翅无力的垂在污泥之中,一身的鲜血染红了沙土。望着远处不安的海面,我苦笑着。
“阿娘对不起你,要你承受这般苦楚......”
“心中那片光海波不是别的,是我留给你最后的希望。”
“我于这苍生是什么呢?我不懂什么叫苍生大义,只知晓这些被凤凰就算灭族也要屠杀封印的凶兽,会毁灭苍生。
可这苍生于我又是什么呢?我出生于这长梦仙山,从未见过其他人,只听得梅子树君讲过这三界故事。天界浩渺、人界繁荣、妖界神秘,而我却没有亲眼见过繁荣世间,所以我并不知晓为何要为苍生牺牲自己。
但我知道,长梦山也在苍生之中,若见得那片宁静的樱林被毁,若见得阿白死去,若是那些精怪消失,我自是不愿的。
所以我明白了,我要为我想保护的人而死,我要为我所热爱的一切而死,我要为这天下黎生,这世间美好而死。
我愿意为我想保护的人而死。我这条苟且而来的命,是时候还回去了。
阿白,我负了你。答应你的诺言,怕是做不到了,我回不去了。我也没什么能留给你的,窝前那片樱树在过些许年份也该开花了,我将那一林的樱送给你。只可惜了,这番话你也听不到了。”
流光溢彩的青光从天际边划过,落在破碎的锁链上,锁链被重新接起。
长梦海终于安静了下来。战役结束了,如同刚刚的一切,只是做了一场奇异的梦而已。
天界那帮老古董们赶到梦海边时,我已然以身化印。不愧是天界之人,白压压的一片站在云头,仙风道骨的立着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眼前的事情,倘若他们能早赶来那么几盏茶的功夫,我这一身的青鸾毛,怕是能保住个七七八八,也不至于临死还要做一只秃鸟。
五音也同仙界一同赶了回来,太微玉清宫的玄穹玉帝立于五音身边,见此光景,一言不发。
长梦海之事关系五界苍生,必要之时,五音原打算牺牲自己平其事端,但在那之前,五音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须得同大道明殿的金阙至尊清算。他算到了一切,却没有算到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
终是迟了,终是这世间的匆匆往事,无一事难周全。
往事缥缈,时光难覆,既已选择了便无法回头。
天历十六年元月七日,凤凰一族最后一滴血脉,四海八荒间唯一一只青鸾,重创魔界太冥,以身封印长梦海众妖魔,保四方云泽升平安宁,承其凤凰一族之骨血,救苍生之大爱。
正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追封云中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