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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准时出现在诚信中学门口,黄老师正在和副校长说话,就看见董扬佑和孙珠胜一同从教学楼走出去,心底突然觉得不好,前方似乎有个大坑在等她。
黄老师教书也才十来年,但要说最不服从管教,最笑面虎的就应该是董扬佑,几次在办公室和同事讨论这个小孩的性格,总感觉这孩子心眼儿太多,也不知是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上学才会有的,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机智,又能够和成年人斗智斗勇,几次下来她这个做老师的都会处于下风。
有时候学习成绩的优秀成为他身上的一个保护锁,加上长相讨喜踏实,老师们对他做的事情很多都会放过一马,并不会去计较。
孙珠胜不大好意思地躲在董扬佑后面,应该算得上她是死皮赖脸要跟上来,都不敢和黄老师对视,死死地掐着千面人后腰窝的肉,就差没有下狠手。
黄老师看见就当没看见,毕竟这次出去学校是各个班级挑选两到三名学生,她只选了董扬佑一个人,多一个也没事,现在不说,只是为了等待秋后算账。
上车后孙珠胜才松了口气,早上把试卷交上去才安定,没有遗漏特别多的卷子,但也不少,每个科目都是四五张,一晚上没睡都在写,要不是董扬佑在旁边帮忙,不然真不知道写什么时候。
“看书,老舍得四世同堂。”孙珠胜小声道,从县城到市区一个多小时,在大巴上写字是不可能,所以才找了本书,这是她初中就看的,到现在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主人公的想法和她爷爷是一样的,有了孙子孙女就想要四世同堂,可想法是好的,在农村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哥哥是结婚早所以能够在爷爷死前做到四世同堂,要是像城市里那些自然是等不到。
想到这孙珠胜便惆怅起来,上面的文字因为外面的光线而看清楚,后脑勺抵着椅背,双脚放在前面座椅下面的小架子,“你要看吗?我这里还有一本。”
董扬佑凑近贴着她肩膀,“和你看一本。”
“董扬佑,过来把你的东西拿走。”黄老师不恰当的时间在后面喊她们,孙珠胜尴尬的抬手把人推开,“你过去。”
董扬佑解开安全带,起身过去找黄老师,在最后一排面前停住脚步,“老师,什么东西?”
“老老实实坐到靠窗的位置。”黄老师严肃道,余光注意到右侧最前面孙珠胜那个光亮的脑门和古灵精怪的眼睛,“学会自作主张了啊。”
一车的学生和老师都在聊天,两个人又在后面,即使听见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董扬佑淡定道:“老师你不也同意了?”
黄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要是想别人听话点,被每天心里都是怎么坑老师的想法,我就烧香拜佛,半年多的时间高考,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这回过去看看和别人学校学生的差距,找到自己的不足去弥补。”
“老师,我没有不足,很满意。”董扬佑自大的话语让前面夏老师忍不住转头问,“你很满意?成绩没上去还满意,别忘了你当时怎么答应的,考上首都不是问题啊。”
董扬佑说出这样的话,让当时办公室很多老师都难以置信,毕竟小小的县城能够出一个考上首都的学生,可以说是很少见,教学资源的不匹配,好学生都去了市里,那留下来的很多也只能在出分后选择省内大学,而神内大学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成绩。
那时候董扬佑还没有读高二,在夏老师办公室说出这句话,对面坐着的老师很不相信他,毕竟差距摆在这里,能够拿到全市前十,全省前一百,并不代表他可以考到首都,每年几十万考生,能够让考生选择最好的学校就只有那么几十个名额,并且董扬佑心并不在乎将来要去哪里学习和工作,他只是想要去一所学校。
“老师,那个时候说的是要去首都,但现在不一样啊,想法是会变的。”董说一句话挑起了几位老师的聊天兴趣,知道他底气十足,不过从想要去首都到话语里有改变,好奇道:“那你想去哪里?不去首都了?”
董扬佑笑了笑,并不隐瞒自己的心思,他清楚的知识该怎么去选择,最初是想要考上大学去当兵,可要当消防员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了最正确的一条路。
“人民警察大学有消防相关的专业。”
想去成为一个人,会有不同道路的选择,但最后的终点就只有一个,成为消防员,那他可以考到相关的大学,这个想法还是孙珠胜提出来,既不会荒废学业,也不会放弃消防员这个职业,真正意义上的两把抓。
月色下,灯光在一点点地扩大,孙珠看着打印出来的分数线,从前只觉得高考还很远,可真的到了按照分数选大学的时候,又成为难事,认真道:“董扬佑,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读L大?干嘛不去人民警察大学,我听英语老师说,那边有边防、消防和警卫这些专业,比你去当兵最后分配到消防大队,不专业的学习要强多了,你脑子都没有我聪明。”
“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不用休学,要是当兵两年后想要继续留在那里,学校虽然会给你保留,但回来之后肯定和学生脱离了啊,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董扬佑瞧她这么关心,搭在椅子上的手挪到她后背,捏着笑问:“怎么突然关心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孙珠胜撇嘴嫌弃道:“关心你不行啊,就当做你给我买小鸭的报酬,行了吧。”
“不能算,这是你数不清第几个欠我的事情。”董扬佑和她斤斤计较 ,孙珠胜也懒得去数,敷衍且破罐子破摔道:“欠你的都不知道多少个,你就看着办吧,反正也还不完,这辈子没有,那就下辈子,一直欠着吧。”
大巴车从小路到宽广的大路,再到看不见尽头的高速公路,孙珠胜看书的耐心也因为董扬佑不在旁边而消磨,到最后丁点不剩。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孙珠胜的一言一行都会因为董扬佑受到影响,手指在满是水气的玻璃上书写,本是一个很正正方方的文字,可后面却变成了佑。
董扬佑的小名有好几个,但孙珠胜鲜少会喊,毕竟是亲近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然而她被喊小名的次数越来越多,到现在都听不到董扬佑叫她大名。
每个人的名字好像大多数都承载着父母的希望和期盼,孙珠胜的是,董扬佑同样也是,可母亲给他取这个名字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是他在经年后才知晓。
“不看书了?”董扬佑回到她旁边路程已经过半,孙珠胜转头望过去,见人眉飞色舞,看开是和老师聊得开心,在别的同学都还非常拘束的时候,他不动声色打入老师们的交流中,倒也难怪那么多老师说他猴精,任凭这样一个会说话,成绩好的学生是自己教的,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董扬佑的成绩很好,要到省内去比却还是有着差距,上个月的全市统考,拿到了第五,全省才排第五十四,但老师们和他自己都非常的有底气,也相信他可以考得更好,至于原因在哪里,大家都不说,就好像互相卖了个关子。
“你怎么那么有信心?要是没考到全省前十怎么办?”孙珠胜略微担心,她是喜欢脚踏实地,稳当的那一种,而不是董扬佑这种骄傲的类型。
眼睛中的质疑让董扬佑抬手捏她脸颊,“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不相信我?”
孙珠胜拍开他的手,眼球向上翻,“不许碰,旁边去。”
车窗外的秸秆比机器还要高,这片土地永远不缺金色,孙珠胜脑袋抵着玻璃,“你说选择是不是很难做啊,你在后面和老师能够很坚定地说自己的选择,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
当前行的道路中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已经能够看到头,一个是一切缥缈不知道最终的结局,徘徊不定的停留在原地顾左右,却始终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
各种各样的方法全都尝试了,可还是无法找到解决方法,别人给出的建议大多数都会被内心的想法驳回,别人无法推翻她内心的定义和认知,可就是这样互相的焦灼,才会做不出决定,好像选哪个都是折中的。
“不用着急,迟早有一天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不要因为我们的步伐加快,你也跟着走上去,如果别人选择的是错的,那你也会错,如果是对的,不要觉得幸运,每一个选择不是平白无故出现,但也不都是对的。”
“越着急,做出来的决定就会仓促,还早不需要浪费在这样的事情,选择总有一天会出现,保不准哪天又想要去参加插花班了呢?”
孙珠胜默默地叹了口气,责怪道:“要不是你昨天路上把我带去集市,不然就不会难做决定,都怪你。”
董扬佑靠近后侧身在她耳边安慰道:“想去就去,我给你报,说不定将来开个花店。”
孙珠胜可对这个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还没开始学就想着难不难,董扬佑看出她心思,“有没有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一件事还没有去做,就已经在否定,除了没有放在考大学这个问题上。”
“如果一直都在害怕的话,那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去做?逃避躲避不能解决问题,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不好顾虑太多,你可以犯错,犯的错自己也能够承担,这就够了,想那么多最后还没有了结果,不累吗?”
“不如就把最开始的这个想法落实,想去就去,别人说的话只是影响你自己,行了,我帮你报。”
孙珠胜瞪大眼呵了声,“你就这样做决定了?还没高考呢,你就给我想明年的事情?”
董扬佑挑眉嗯了声,“计划可以有,能不能实现是另外件事,暖宝宝拿给我。”
孙珠胜听话把暖宝宝从口袋里拿出来,“切,你说的我就得听,我说的怎么没见你听呢?”
“你说的都是废话,我说的都是正确的。”董扬佑拐弯抹角地嫌她话多,孙珠胜气呼呼地抿嘴抬着下巴斜眼看,“就你有嘴巴。”
前面学生的动静被老师们通过正前方车载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夏老师万分感慨道:“还是年轻好啊,肆无忌惮做事情。”
黄老师摇摇头笑着,“我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难道你没做过老一辈眼中那些叛逆的事情?每一代人想法不一样,接收到的知识和事情也不同,我看她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做老师嘛,各种各样的孩子都见过,有时不需要多考虑就能知道一些孩子将来的路,不过有时也会看错眼,就像董扬佑,哪想到他的梦想是消防员。”
“这个确实看不出来,董扬佑给我的第一印象应该是那种坐在办公室里的,而不是在外面灭火。”夏老师玩笑道,不想前面被讨论的人听见了,“老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
脾气是一个比一个倔,认得道理也是一个比一个死,听不得别人不让他走消防这一条路,以前还会和董辉互呛,现在是行动大于言语,可还是会忍不住反驳。
孙珠胜瞧着董扬佑认真的模样,阳光下总感觉他好像轻飘飘的,眨眼就会消失不见,心中的安全感在慢慢消减,可只要定睛看着眼前人,又什么都不是问题。
差距不到自身变化的孙珠胜晃悠下脑袋,心底的不对劲因为车辆行驶到减速带而隐藏起来。
“看迷糊了?”董扬佑脸蛋突然凑近她小脸,“眼睫毛都掉了。”
说着指腹放在她下眼睑处,小心地往下滑,眼睫毛沾在他手指上,“睫毛长得真长。”
孙珠胜小骄傲道:“羡慕吧,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