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32 ...
-
杯子掉落在地上,冰凉的水把孙珠胜裤脚弄湿,听到消息后的她呆滞,全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周围同学的议论声纷纷起来,而她是有话也说不出。
“真的假的?肚子都搞大了?那不是这辈子都没了?”
“谁让她不管好自己,和男生在外面混来混去,非得和那种小混混搞在一起,一年多肚子不搞大就是男的不行。”
“行了,凑热闹有个度,别没事都喜欢八卦这些,你们的卷子写完了没?”
班长在教室内大喊,孙珠胜回神起身,迷茫的离开教室要去找班主任,惨白的脸撞到董扬佑的胸膛,看任何东西都不太清楚,就好像一层塑料袋在她面前,不仅仅是眼睛,更多的好像两个提手勒她的脖子,令人呼吸不过来。
后门被董扬佑麻溜地关上,声音把孙珠胜吓到,清明的眼睛看着董扬佑,磕磕绊绊问:“你们都知道了?”
走廊上人很多,可都是小声说话没有大喊大叫的情况,董扬佑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饮水机那边带,在角落停下,淡定道:“都知道了,李言妈妈到学校找主任和老师要个说法,但是她一个字都不说。”
孙珠胜不理解她为什么还要隐瞒,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想不通,转身小跑要去找李言,但被董扬佑制止,平静道:“你别着急过去,主任她们不会让你进去说话的,这是李言和她男朋友,还有双方家长的事情,过去插话不会得到好的结果,可能会火上浇油。”
“李言妈妈态度很绝对,要学校把男孩开除,还要学校承担责任,你过去注意力就放在你身上,她妈妈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不知道吗?不怕把责任放在你身上,质问你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发现问题?”
董扬佑的话让孙珠胜变得清醒,眼睛左右打转,盯着他小声问:“那该怎么办?我帮不上什么忙。”
心急想法就会出现,但不一定是对的,董扬佑淡定道:“待会儿李言肯定会过来拿书本回家,你先去收拾,这个当做借口带着她到一楼没人的教室待着,阿姨肯定会和老师继续纠缠,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不会罢休。”
有了主心骨帮忙出主意,孙珠胜很听话按照他说的做,小跑回教室准备东西,班级内早已安静,大家都只是一时兴起,说过就算不会再多讨论,可这件事最终会让很多人在经年后的谈话中,调侃地说出,对当事人又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孙珠胜提着书包往外面走,看到黄老师后,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眼睛害怕地凝视她,“老师。”
“去吧,她在校门口。”老师一句话让孙珠胜脚步更快,手中的书包都不觉得重,跑得气喘呼呼,在教学楼大厅通过玻璃往外看,李言妈妈正指着她说话,即使距离相隔很远,依旧可以听得清在说什么。
“要死了你,养你那么大什么学什么不好,学别人谈恋爱,还给我把肚子搞大,当初就不该让你继续留在这里,全都被这些同学教坏,别人做你也做,别人吃屎你也吃屎?”
“长这么大你们学校老师没有和你们说这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们男女生不该做这么?怎么这么恬不知耻,凑上去和男的在一起,你看那个男生的态度,很笨不想负责,人家就是想玩一玩,这个年级的男生没有一个是收着心,就只有你想要眼巴巴不要脸凑上去,你让我们一家子脸放在哪里?你大爷还当上了书记,影响有多大不知道?”
孙珠胜愣在原地迟迟没有走过去,阿姨的话让她在夏日皮肤变冷,心也凉得透透,这件事虽然是有错,可最根本的原因并不在李言身上,而她作为旁观者看到了许多,却知道说了也没用。
曾经孙珠胜会和家人包括同学老师,去力争一件事的事实,那时候的她就像个小鞭炮一点就着,谁都劝不了她,现在的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今不去反驳任何一个人,不去帮别人做决定,改变了孙珠胜的习惯,她知道不管怎么去说,都不会改变别人的惯性思维,就像她自己,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件事而死板。
如果女人将重心放在留守的女儿身上,告诉她很多事情,让她去了解周围家庭的情况,而不是闭塞在自己所认知的世界中,结局可能会不一样。
孙珠胜心是向着李言的,因为不管怎么去追究,错误都应该在父母和那个男生身上,不应该放在受害者,她懂吗?可能懂,可是又不是全部都懂。
就像爷爷最开始到市区工地干活,彻底明白了不好的包工头是什么样的,不管做得再好,克扣工资是常有的事情,不想给就是不想给,和李言母亲将责任放到别人身上,却忽略自己的问题,是相同性质的。
看着李言一直低头,孙珠胜脚动弹不了,阿姨的话持续输出,夹杂着很多骂在里面,她听不下去想要逃离,可不管她听或者不听,李言已经受到了双重伤害,所有不好的,肮脏的话语都会放在她身上,接受着所有人质疑和夹杂着不好的目光,全都是一人承受。
一个看似很小的错误,实际上却有个连锁效应,带来的事情无人能够解决,越来越大到现在不可控。
孙珠胜提醒过李言,但都是旁敲侧击,所以现在的结果自认为也有自己的错,责任慢慢地有所偏移,部分揽在身上。
大街上阿姨的话让过路人纷纷将视线放在李言脸上,眼睛中的打量和不明眼色慢慢出现,而被看的人却痴傻地任由母亲指责和辱骂,任由别人像看猴一样的瞧着她。
阿姨走后,孙珠胜才过去到她身边,那瞬间眼泪没有憋住,直勾勾地在面前掉落,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心疼道:“别哭了。”
有孙珠胜在她旁边,不是像老师和主任询问和谁谁谈恋爱弄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像妈妈那样的指责,简简单单的安慰却让她突然心安。
手中的请假条让孙珠胜可以顺利地离开学校,跟着李言的步伐往学校对面的公交站找椅子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抓住身侧的把手,“你说我要是当时听出你和董扬佑的意思就好了。”
事到如今后悔是她常想的,从发现到现在只有一天的时间,她的月经推迟整整一个月,母亲赶过来带她到学校只在这几个小时内,就是这段时间让她看清楚,自己都是生活在谎言中,曾经的开心和快乐都是欺骗,不过是看中了她手里有的钱和随意交付的身体,而不是真的喜欢。
“言言,缺爱可这个人不靠谱,你和我说不能以貌取人,可自己不也是吗?你拿董扬佑和他做对比,说一个做的比一个多,但是你只看到了表面,你以为的互相付出,其实是你的不对等,生日送你一个很小的蛋糕,可他的生日你给昂贵物品,这已经不对等。”
“可能我这是马后炮,可言言,这个教训对你来说太重了,以后该怎么办,你知道吗?”
孙珠胜忧愁地看着她,李言不是想不开的人,沉思后说:“等我妈把车开过来,就直接去医院,转校去别的地方读书,晚一年高考。”
这个解决方法已经是阿姨能够想到最好的,可转去哪里成为问题,“要去隔壁Z市吗?”
“嗯,我哥他们在那里,离这儿也近,将来我要是放假还能来找你。”李言说得轻松,把所有事情都想好了,可要去做就很难,她以为自己的安排和远离,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可一传十,十传百,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不透风的墙。
孙珠胜舍不得她走,眼眶湿润,红血丝被逼出来,虽然从她这里到Z市中心区域开车要一个小时,坐公交到那一个半小时,可距离得太远,而她习惯了李言在旁边,现在突然的变故让人接受不了。
孙珠胜垂头思索,泪水一滴滴掉落在干燥的地面,有的进入到石砖之间的缝隙,极快滋润了干燥的泥土,而在石砖上的那滴眼泪缓缓地滑落,在阳光下金灿灿。
“哎呀,你就不要多想了,反正就是去新的地方,又不是再也不见面。”李言心大的安慰孙珠胜,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眼睛不再像曾经那样明亮,经历事情多了坎坷和挫折,一下子把她打倒,好像再也无法振作。
身上的校服早已被换掉,书包也不拎着,李言呆坐许久后,故作轻松道:“我妈来了,先走了,晚上手机和你聊。”
目送李言离开的背影,孙珠胜的心好似停止跳动,万籁俱寂,听不到一点儿声音,手掌心的背包袋子已经被阿姨接走,依旧很生气却没有再开始迁怒于人。
满脸怒气让孙珠胜无法像平常打招呼,见着车离开,她慢吞吞地回学校,董扬佑站在校门口等了许久,瞧见人回来了才转身。
孙珠胜身体轻快跑回去,“你怎么出来的?”
董扬佑把手中的袋子拎起来让人看清楚,“帮老师去买东西。”
“有我的份吗?”孙珠胜缓了几口气,馋他手里的糕点许久,而且都是她喜欢的,董扬佑当没看见,“以后没有同桌陪在你身边了。”
扯到了孙珠胜的伤心事,惋惜道:“是啊,在这里又少了一个朋友,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没几次。”
步入高中大家的心思都在学习上,根本不可能做到李言那样说的,经常放假来看她,就是现在她放假回家都不愿意出去,更不要说两人离得那么远,或许真的就像书中所写,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牙齿用力咬着手中的水果干,嘎嘣脆,咀嚼的声音盖住了心中的慌乱,这件事看上去有了结果,可还会继续发生,直到彻底有一个句号,而那时已经晚了。
“这不是你买的吧?拿我奶奶的东西来骗人。”孙珠胜正经打量手中的水果干,董扬佑拿着的袋子里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小零食,她最后选择水果干是因为想起来奶奶在家里做了,不过就不知道他是从哪神不知鬼不觉偷来的。
上台阶孙珠胜听到里面大厅的交谈声,事情不会因为别人管住了嘴而不再去说,反而当事人离开了会说得越来越重,直至时间流逝,事情会慢慢变成谣言,假的成真,真的成虚假。
“主任来了。”董扬佑在队伍后面说了声,很快人群散去,主任黑着脸下电梯走到他们旁边,严肃道:“上课铃马上响了,还在一楼待着干吗?回你们的教室。”
孙珠胜被主任的声音吓到,瞪大眼睛抬脚上楼梯,等到人去医务室,才偷偷摸摸和董扬佑说:“你说这段时间学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董扬佑扯着嘴角,神情和行动都懒散,“开展教育,这件事不会闹大,对学校影响不好,这两天正在评优秀团委和学校,他们不会放弃这次机会,能藏住的一定藏。”
“你怎么什么都了解。”孙珠胜好奇道,整个学校就没有董扬佑不知道的事情,他才是那个小灵通,不过和很多活泼捣蛋的同学不一样,他就只和她说。
孙珠胜站在教室后门,别的同学都已经安静的低下头自习,就只有她还没有回到座位,而旁边原先摆满试卷和书本的桌面和桌洞都已经被她清空,本拥挤的教室让她觉得空荡。
“别死学,累了就休息。”董扬佑提醒道,手中的袋子塞到她怀里,孙珠胜抬脸不解问:“不是说帮老师买的吗?”
董扬佑手指点着她额头,用力往前推,“你见我们老师什么时候吃这些甜的了?”
孙珠胜切了他,“那你还骗我说是给老师的,直接送给我不就行了,省的期待半天老远看见,骗人精。”
说完推开半遮掩的门回班级,她的回去并没有让同学们注意,轻到没有人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