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金光瑶BG］若非群玉山头见》向晚菱歌

2、会稽姜氏

　　姜婉尔拉着金光瑶的手快步绕过那幅巨大的刺绣屏风，待行至一处人少的地方，姜婉尔迫不及待松了手，又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随手扔给金光瑶，并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跟着了，自己直径朝大厅走去。

　　金光瑶笑着接过钱袋，忙道了声谢，掂了掂重量后，满意地塞进怀里。

　　可是收了钱后，金光瑶并未如姜婉尔所愿，还是默默跟着。

　　进入大厅，更是热闹非凡。厅中摆了十几张华丽的大圆桌,座无虚席，宾客们围坐在桌旁，饮酒谈笑。

　　有的客人忙着与身侧服侍他们的女子调情，有的客人则是美人在怀仍不忘和桌上的狐朋狗友吹嘘显摆，也有被前方舞台上所表演的歌舞吸引的客人，而醉心于歌舞的这一小部分客人中，大部分不时喝几口酒，就放下酒杯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傻笑，也有一部分出手阔绰，看到兴头上，竟直接将金银珠宝或是身上值钱的物件取下来一股脑往台上抛。

　　见四周无人留意自己，姜婉尔脸的神色稍显放松，她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好奇地观察大厅内的一切。

　　待静静欣赏了一会歌舞后，金光瑶听到她小声嘟囔了声，“啧，这小曲唱得也不咋地，和我们那比差远了。”

　　她嘟囔完，转过身对站在不远处的金光瑶说：“话说，这位小弟弟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可是嫌我方才银子给得少了？”

　　听到对方如此称呼自己，金光瑶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金光瑶这人记忆极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便能记住对方的相貌、名字、年龄和称号，哪怕隔多少年再见也能立刻准确无误地叫出来。

　　所以哪怕在前世只是见过姜婉尔几面，但他依旧能清楚记得自己是要比她大个一两岁。

　　就当他想纠正下这个称呼时，才发现自己站直了竟还没姜婉尔高。

　　女子发育通常要比男子早很多，这一特征在他们这个年龄段表现得较为明显，多得是女孩比男孩高，只是再稍微长几岁情况就不一样了，加上金光瑶过于瘦弱，显得外表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还小个两三岁。

　　正因如此，连他自己也觉得被姜婉尔叫一声“小弟弟”倒也不冤，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她喜欢怎么称呼他，他哪能有任何意见。

　　于是金光瑶的头低得越发低，神情越发顺从道：“答应过要服侍好您的，不敢轻易走开。”

　　姜婉尔道：“我改变主意了，不需要你服侍我了。你赶紧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见金光瑶还是无动于衷，姜婉尔本想表现得态度更强硬些赶人走，但就当眉头一皱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忍心赶金光瑶走，只是颇为无奈道：“算了，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随你便了。要是敢烦我、吵我，你就完了。”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金光瑶，继续观察厅内的情况。

　　金光瑶见她东张西望看起来是在寻人，便站到她身侧小声问道：“姐姐，可是在找人？”

　　姜婉尔本就嫌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甩也甩不掉，再一听他喊自己“姐姐”，越发心烦，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他打发走，便将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递到他手中。

　　“小弟弟呀，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这眼神竟也如此不好，连男女都分不清。喏，这个也赏你，改天有空找个郎中好好瞧一瞧吧，看看到底是眼睛出问题了，还是脑子出问题了。”

　　她的语气已经开始透着不耐烦了，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识相将玉佩收下，抓紧走人了吧。

　　可金光瑶这人非同一般，脸皮极厚，哪怕对方在赶人了，还是不为所动，他将玉佩推了回去，又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弯腰朝姜婉尔拱了拱手，“姐姐说笑了。我啊，就是眼神太好了。刚见到姐姐没多久，便发现姐姐的耳上有环痕。”

　　若不是女儿身，耳上怎会有环痕呢？

　　不过此时对姜婉尔来说暴不暴露女儿身已经不重要了，她不想在此多费口舌，而且也没必要同眼前这个小杂役辩解什么。

　　金光瑶见她没说话，也没什么反应，便继续道：“不止如此，我还知道姐姐姓姜，来自会稽。”

　　姜婉尔听到他这么说，并未感到意外，她举起玉佩在金光瑶眼前晃了晃，笑道：“不错啊，有眼光，居然认得我会稽姜氏的麒麟纹。怎么对修道升仙感兴趣？”

　　金光瑶见机会来了，心下大喜，正欲发挥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好好恭维会稽姜氏一番。

　　可谁曾想连嘴都还没来得及张开，姜婉尔便当头泼来一盆冷水。

　　“倒是蛮会挑的嘛，不过我事先说明，我们会稽姜氏虽说是当今仙门百家之中收门徒最不看重出身的，但也不是随便来个人说想修道就会收的。”

　　金光瑶马上表态道：“我不怕苦不怕累，而且我学东西也很快的。”

　　见他这般心急，姜婉尔不由噗嗤一笑，“你先别急呀，我话还没说完。我家收徒呢，一是看缘分；二是讲究八规，所谓八规，一是心不信，不信大道，好奇游戏，为徒虚名者不收。二是心不逆，忤孝背义，悖负亲长……”

　　她说着说着突然在这时发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一下子也没了心思和金光瑶继续介绍自家收徒标准了，又将那块玉佩重新塞给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鼓励他的话语，做完这些便大步流星朝着其中一张酒桌的方向走去。

　　见她走开，金光瑶这次并未第一时间追上去，而是留在原地观望。

　　他清楚姜婉尔已经对他有点烦了，故而不敢贸然去试探她的底线。

　　金光瑶自知今日算是撞大运了，遇上姜婉尔这般好脾气且心善的世家之后，给钱爽快不说，在明知他有意纠缠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耐心同他说上这么多。

　　就算期间也曾不耐烦、开口嘲讽过，但至少把他当个人看了，给了他很多人都不曾给予他的尊重。

　　姜婉尔走向的那张桌旁正坐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其中一名少年坐得格外挺拔，长眉若柳，双眸干净明亮，纯真透彻，举手投足间均透着书卷气，再细看便能发现少年的眉眼之间与姜婉尔颇为相像。

　　另一位少年则坐得歪七倒八的，这相貌倒也俊朗，但与另一位的少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只见他慵懒随意地用手臂撑住脑袋，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着一股子不羁。

　　不知为何他们这桌没有一个服侍的女子，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金光瑶只看了一眼便认出坐得挺拔的少年名叫姜且，乃姜婉尔同胞兄长；而另一位坐姿不端的少年名叫姜恽，乃这兄妹俩的叔叔。

　　至于为何姜家这对叔侄的年纪相差不大，那就要从仙门百家间一个流传较广的八卦说起。

　　话说这会稽姜氏上一任宗主，也就是姜婉尔的爷爷，晚年与其发妻互看两厌，乃至恨不得都想掐死对方的地步，后来他更是不顾妻儿与族里的人反对，纳了个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小妾不说，还为了证明自己老当益壮，火速与这位美娇妻，拼了一个与孙子同岁的小儿子，而这小儿子便是姜恽。

　　一宗之主高龄纳妾且老来得子其实放眼整个仙门世家也算不上什么多稀奇荒唐的事情，毕竟这天底下纳妾的男人多了去了，至于为何沦为百家笑谈，只因那是会稽姜氏。

　　会稽姜氏的先祖是儒生出身，从小便立志要做圣贤，哪怕入了仙门，仍不忘初心，要求后世子孙行为处事皆向圣贤看齐，正因如此一直以来会稽姜氏在对外自诩与姑苏蓝氏同为仙门百家道德楷模，只是这个楷模百家认不认可就另当别论了。

　　不少家族背地里可没少笑话会稽姜家的子弟所谓的遵循祖训做个圣贤，实则就是假清高，凡事都要装，就连男女之情方面也要做足戏。

　　在姜家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家规，历代家主几乎都奉行一夫一妻制，除非妻子早逝，且尚未留下子嗣的情况下，极少有续弦的。

　　故如今出了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戏码，自然如一个炮仗在仙门百家间瞬间炸开了。

　　除此之外还让人议论最多的、最浮想联翩的，便是姜老宗主多了个小儿子。

　　原本老来得子是件喜事，但坏在姜老宗主原先与发妻本就有两儿一女，除二儿子尚在襁褓时便不幸染病夭折外，其余儿女均健在。

　　原本不生下这个小儿子的话，大儿子姜忻毫无疑问是要继承大统的，偏偏最小的这个又是儿子，自是疼爱有加，而姜老宗主与发妻离心，顺带同自己的嫡子嫡女关系也疏远了，这样一来可不就说不准了。

　　就当外界在传姜老宗主莫不是真的老糊涂了，欲宠妾灭妻，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可惜了，人人所期待的好戏最终没成。

　　在姜恽七岁那年，姜老宗主便不行了，最后这姜家宗主之位还是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姜忻身上。

　　只是关于姜家的那些流言蜚语未能随着姜老宗主的离去一同消散，甚至外界一直以来对姜忻为何能得以顺利继位，又为何毫无怨言将险些篡位的弟弟当自己的孩子那样拉扯大，流传出不少离谱的版本。

　　姜婉尔走到两人面前，叉着腰颇为生气道：“你们两个家伙不学好，竟有本事跑出来喝花酒。我回去一定要和爹爹告状！让你们也尝尝被关三个月禁闭的滋味。”

　　姜恽见到姜婉尔出现，反而看起来比她更生气，碍于场合不好发作，只好隐忍着起身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咬着牙压低声音骂道：“姜婉尔，你才长本事了！你看看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吗？”

　　姜婉尔不服气道：“你们能来，我为何来不了？再说了我也是看你们进来，才跟过来的。”

　　姜且道：“小叔，尔尔来了才好呢。我本就在发愁只有你我两人，待会要如何起阵呢。方才我心里还念着要是尔尔也在就好了，没想到还真给我念来了。”

　　姜恽嗤笑道：“怎么起不了？这段时日，我们俩干啥事不都顺利多了，特别是夜猎，没她在一旁影响我发挥，那叫一个畅快！”

　　姜恽还没得瑟多久，便被姜且无情拆台。

　　“别嘴硬了，若是前几日顺利的话，我们俩也不至于从云梦一路追到这。”

　　姜婉尔一听颇为得意道：“瞧吧，我早说了，你们俩要是没了我不行的。”

　　姜且无视姜恽气愤的目光，两眼弯弯，冲妹妹笑得极为温柔，轻声细语道：“尔尔，你不是和小姑在眉山吗？怎么跑到云萍城来了？”

　　“本来是在眉山待得好好的，但小姑近来找不到牌搭子，嫌无聊呢，非要带我到处转转。我们是昨晚到的，一路上本就舟车劳顿的，小姑还熬夜看了一晚上的话本子，我估摸着她现在还在客栈睡大觉呢。我嘛，一个人上街瞎溜达，没想到就看到你们了。你们俩又是怎么回事？”

　　“云梦江氏最近在办清谈会，我央了爹带上我们。本想着开完清谈会，好和爹一块去眉山接你回家。”姜且说到这顿了顿，嫌弃地看了姜恽一眼，“结果清谈会才开到一半呢，这家伙受不了，非要拉我提前走。我们刚出云梦城，便遇上一只会吃人的狐妖，之后就一路追踪到了这。”

　　姜恽接过姜且的话继续往下说：“我们遇到那狐妖时，它已吃了十余人，妖力以至附人身的程度。本是能收了它的，一时不慎叫它给跑了。目前已经可以肯定它现在就在这楼中，但棘手的是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太少了，也不知它到底是附在何人身上，这里人又多，一时半会，真是不好找呢。我和阿且商量过，暂时也只能将这青楼所有的出入口都贴上了符，布好阵法。现在也只能坐在这等，也不知那妖何时会按捺不住。”

　　姜且道：“那妖不久前与我们交手元气大伤，尚未恢复，而这一路追查过来，尚未听闻发生过命案，依照它吃人的频率，算起来应是忍到极限了，今日必开杀戒。希望我们能赶在它再一次害人前，将它收了。”

　　姜婉尔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懊恼，“早知道有这事，我早上就不吃了药。看何人周遭冤魂缠身最多，必定是被那妖附身了，这样我们也不用只能坐这干等了。”

　　“无需自责。这种事又不是你我所能预料的。”姜且拍了拍姜婉尔的手宽慰道。

　　就当三人想进一步商量对策时，躲在一旁默默听了许久的金光瑶站了出来。

　　“我想我可以帮上你们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