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_景卿 玉簟思》青耘莳叁少

43、（17） 怂合

　　看到赤炎贪婪的样子，白矖觉得世间的事情真是很奇妙：
　　魔灵现世，六界倾覆。这个预言在数百年前就是自己散布出去的，地府和冥界都以为是各自失职放出了魔灵，可是却不知道其实这只是紫萱的一个安排。魔灵其实只是个幌子，带走的只是赤炎前生的魂，原因只是紫萱想要赤炎重生。
　　冥界和地府费尽心思找魔灵的转世，却先后找错了人，但是正是因为这两个无辜枉死的人，成就了赤炎的重生。多年来自己潜伏于蜀山，好不容易杀掉了镇守蜀山地脉的火灵兽，渐渐将五灵地气凝结于洞内，为的就是助赤炎重生。
　　可是今世的赤炎如同前世一样，眼里心中依旧没有紫萱。
　　原来自己当年散布出去的谣言真的成了预言，地脉被赤炎所震毁，地脉深处是以盘古元灵作为根基，没有上古神器是无法修复的。可是如今上古神器的精髓都被紫萱移植到赤炎身上助他重生了，看来赤炎就是预言中的魔灵，而地脉无法修复，六界就要毁在女娲一族的手上。
　　当年采石补天之时，女娲可曾会想到自己的后人会做出灭世之事？
　　而现在已经被力量冲昏头脑的赤炎，也绝对不会知道自己的根本与这地脉同出一脉，他现在不过是毁灭前的疯狂。
　　不着急答应赤炎，白矖哀伤的看着紫萱：
　　“主人，您知道答案了吗？”
　　笑着点了点头，紫萱的眼睛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包含着释然，又有些许的失望，白矖看着这样的紫萱心中不免更加为紫萱难过。其实此时的紫萱已经不再眷恋什么了，即便是赤炎真的在此时杀了紫萱，紫萱也不会多做抗争。白矖并不怕赤炎伤害紫萱，赤炎也不会真的伤害紫萱，因为赤炎会畏惧相思。只是白矖不想赤炎死的太容易，既然女娲一族迟早是要灭族的，赤炎就要感受女娲一族所有的痛苦才可以死去。
　　“你不会伤害主人的，赤炎，我会帮你找到徐长卿。”
　　说罢白矖变身为一条白龙带起受伤的紫萱，引着赤炎向雷州飞去。
　　紫萱坐在白矖的身上，脸色苍白的说道：
　　“矖儿，身为女娲后人，我知道我的责任。可是我的心胸真的不够宽广，我的心很小，没办法放下除了我心爱的人以外的任何人和事，这几百年…你辛苦了。”
　　回头看看身受重伤的紫萱，白矖用通灵之法与紫萱对话：
　　“值得吗？被神界惩罚，被女娲族误解，牺牲了螣蛇一族，几乎是牺牲了女娲全族只是为了一个答案。难道女娲族族人的性命，你的生命，都不如一个凡人？”
　　温柔的扶着白矖身上的鳞片，紫萱的泪水无声的渗入到鳞片之内：
　　“很多事情不是用值得和不值得来衡量的，矖儿的心胸自是比我宽广。只是矖儿却没有情根，当你遇到一个可以令你哭、令你笑、令你开心、领你难过的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做了。”
　　烦躁的扭动了全身，白矖的双爪无情的撕碎了白云，发出了一声怒吼，白矖悲伤的声音响彻了苍穹。紫萱无力再与白矖通灵，捂着疼痛的胸口，无声的安慰着白矖。
　　赤炎自是不知白龙冲天一怒所为何事，只是看着虚弱的紫萱，心中不自觉的泛起了种种的不舍。看着自己的双手，赤炎有一瞬间的自责，为什么自己会去伤害这个女人，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心疼？这个女人哀伤的神情竟是让自己如此的情绪也随之变得悲伤，爱人…爱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爱…又是什么呢？
　　紫萱感受的到赤炎的困惑，此时的紫萱已经不再想情爱，也许在已经预知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就已经心中没有爱了。只想与心爱的人厮守，却最终是阴阳相隔，只为了爱人临死前一个依恋的眼神，就几乎牺牲了全族的命运去违抗阴阳轮回。即便是神也不可以违背的事情，自己竟然去做了。
　　当初造人，如今要毁世吗？如果没有自己任意胡为，也许冥界不会过早的衰亡，但是如今冥界是必然不会存在了。思及此，紫萱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了解紫萱的新意，白矖以耳语之法劝慰到：
　　“早有明训：先有神而天地失衡，神不得交合繁衍；后有人兽而死生失衡，而生鬼；神之失道而生魔，人兽征伐而生妖仙。‘无’为圆满，混沌开而失衡始，‘过’为非，兴盛必致混乱。冥界为自己的和平和继续存在，擅自篡改了徐长卿的命盘，这是冥王自己的私欲，是他令徐长卿让冥界的灭亡加速了，如果没有这个冥界公子，冥王殿仍可残喘千年。无论是神还是人，都有自己的私欲，所遇主人不必自责。”

　　被自己的思绪折磨得一团混乱的赤炎此时上前逼问紫萱：
　　“什么是爱？爱人又是什么？为什么你会为了让我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做这么多违反天道轮回的事情？”
　　露出手臂上的蛇形纹身，将自己的血点于蛇眼之上，手臂上的蛇开始慢慢蠕动起来，很快，蛇从紫萱的手臂上升起，缠绕在赤炎的头上，赤炎的眼前开始出现一个奇异的画面。
　　那是一个不熟悉的自己，衣冠楚楚，举止彬彬有礼，那是一个更加年轻的紫萱。
　　那时候的自己是在与未婚妻一起出行看灯会，却遇到了眼前这个女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才遇到紫萱呢？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一见倾心，可是自己已经快为人夫，人生的遗憾莫过于此。可是却忍不住接近紫萱，靠近紫萱，甚至欺骗了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告诉紫萱，自己没有家室，也并未定亲。
　　偷偷的与紫萱在一起，却最终被未婚妻察觉，不得不与紫萱分开，因为不想相国以此为借口伤害紫萱。也是自己对不起相国的千斤，可是心里有了紫萱，又怎能与妻子平静无事？最终的结局就是被陷害，高贵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的女人？
　　可是见到紫萱却不能告诉她真相，因为紫萱只是平民，如果去与官斗，既然一直在欺骗，那就继续欺骗吧，谎言说多了，自然就变成了事实。
　　往事一幕幕的出现，赤炎的眼神也变得柔和的起来，紫萱并不知道赤炎看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因为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两世都没有。
　　蛇完成了使命，重新回到了紫萱的手臂上，赤炎不再狂躁，而是安静了下来，嘴里念起了一句诗经：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伴。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念过之后，赤炎满眼柔情的看着紫萱：
　　“紫萱，终究是我负了你啊，两世…皆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不早点让我想起过去呢？”
　　看着手臂上的蛇形纹身，紫萱苦笑了下：
　　“前世于你已经是过往，我又何须让上一世的感情牵绊于你，如今我已经得到了答案，你也不需要愧疚什么。世间的情与爱，又怎么能用对错来说清楚，你我之间，不过是情短…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