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白书中烬凉言》慌原

3、第 3 章

　　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个酒店离江明取景地不远，你平时要拍戏的话，去片场也比较方便，如果你愿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你以后不打算住了，随时可以走人。“
　　白凉止有些奇怪地打量着沈蔺言，她似乎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是演员这件事，而且，自从毕业之后，她一部戏都没有接到，时间久了，她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算得上是一个演员。
　　沈蔺言没有注意到来自白凉止的探究的目光，他望着远处林荫大道中几个像无头苍蝇的狗仔，有些忐忑又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白凉止的答复。
　　“我……”白凉止刚刚要开口回答，沈蔺言注意到有一个狗仔似乎正要转向他所在的方向，连忙拉着白凉止走到长椅后面，一把把她的头摁了下去，透过长椅的缝隙不安地看着狗仔的动向。
　　好在那个狗仔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搓了搓手，扛着摄像机和几个人垂着头悻悻地离开了。
　　“呼！！终于走了。“沈蔺言呼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一回头就对上了白凉止那双棕黑色的眼睛。
　　早晨的太阳并不算过于刺眼，只是往往伴随着人们从倦怠的梦中醒来的几声呓语，所以它足够温暖，偶然间充斥着几声清脆的鸟鸣，所以它足够响亮，又或许是因为它折射着几片来不及收藏就在树梢溅落的绿叶，所以它足够的生机盎然。
　　而此刻，它在她的眼中，她在他的眼中。
　　林荫的遮蔽在她脸上留下了一小片的阴影，却又足够凸显她眉目间的温和，应该是来不及梳洗，她的头发依旧散落在肩头，几缕刘海在她的额头上微微晃动，却挡不住她有些诧异讶然的双眸。
　　“你在做什么？”白凉止奇怪地顺着沈蔺言的目光看到了离开的狗仔，一下子就明白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沈蔺言呆呆的说道。
　　“没事，没事。”白凉止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就要起身，可是她还没站起身，就被左侧的一股力量拉扯了下去，不偏不倚得跌坐在了沈蔺言的怀里。
　　沈蔺言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到，被白凉止推着躺倒在了地面上。
　　“呃……”白凉止勉强看见原来是她的头发勾在了沈蔺言外套的拉链上面。
　　“我的头发，钩住了。“
　　“我看到了，等一下，你别动，我这就帮你弄出来。“沈蔺言往下扯着拉链，可是这件衣服的拉链好像有些问题，卡住动不了了，他一时着急，用了点力气。
　　“小心点，痛！！！“白凉止痛呼。
　　“好，好，我小心点。“沈蔺言忙不迭地应道：”你先别动，我马上就弄出来了。“
　　他们俩正焦灼时，却听见旁边传来了几个大妈的感叹。
　　“现在的年轻人呀，真的是太不知廉耻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啧啧啧。”
　　“真的是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沈蔺言和白凉止面面相觑，都红了脸，现在这种情况，解释的话万一沈蔺言被认出来就糟糕了，可是不解释的话似乎也有损他们的清誉。
　　“别管了，她们又没看见我们的脸，你快点！！！“白凉止催促。
　　“好，我马上。”沈蔺言一心一意地将白凉止的头发从拉链中拯救出来，急地出了些薄汗，白凉止因为则是因为头发的撕扯疼的脸都红了。
　　“好了。”沈蔺言终于将白凉止的头发弄了出来，白凉止拍了拍裤脚沾上的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了起来，对上了站在她面前几双探究的眼睛，她腿一软，差点又瘫在地上：“几位阿姨，早上好呀！！“她一边笑一边将旁边的沈蔺言的头压了下去。
　　那几位阿姨无语地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是，阿姨，你误会了。“
　　“就是，在这种地方，也太不知道检点了。“她们似乎根本没打算听白凉止解释，你一言我一语地一唱一和。
　　“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阿姨，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头发不小心卡到他衣服上了。”白凉止提高了声音。
　　她们上下打量着她，明显一脸的不信任，自顾自地离开了，白凉止听到她们其中一个人嘟囔着“那男的也是怂，躲在小姑娘后面不出声。”
　　“……”白凉止一脸无奈地看着蜷缩在地上一脸乖巧的沈蔺言：“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呆？”
　　沈蔺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眼里流露出些许怀念：“有一个。”
　　“是吗，那我和他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我可以去解释。”沈蔺言突然说道。
　　“解释什么？”
　　“我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
　　“这种事情，估计她们过几天就忘记了，迟早会忘记的事情，解释就没有意义了。”
　　“那你呢？”
　　“我？”
　　“你会忘记吗？”
　　“估计会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白凉止将瘫坐在地上的沈蔺言拉了起来：“毕竟这种令人尴尬的糗事，有什么要记得的必要吗？“
　　沈蔺言笑了笑，眼里有一点落寞无所遁形。
　　白凉止看着他变化的神色：“抱歉，如果你在意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解释。”
　　“为什么？”沈蔺言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只是觉得……没什么。”他摇摇头，眼神重新恢复了清亮：“现在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你是欠条吗？到处欠人情，我又没做什么。“白凉止调侃道：”不过，正如你所说，我既没有钱，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既然你要提供住宿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毕竟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她扶起刚刚慌乱之间倒在地面的行李箱，拍了拍上面的灰。
　　沈蔺言眼睛发亮，他伸出手想要接过白凉止手里的行李箱。
　　“但是，我有两个要求，首先，你只需要找到和我之前住的地方差不多的住所就可以了，其次，我要按照我原先民宿的价格支付给你相应的住宿费。”白凉止站直身体。
　　沈蔺言一脸不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今天我虽然帮助过你，但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实在是受不起那么大的回报，况且，是你把民宿那些狗仔引开的，所以一次抵一次，你并不欠我什么，所以也没有什么要回报的必要，如果你一定要偿还的话，反而会是我承不起那么大的人情。”
　　沈蔺言看上去有些犹豫。
　　“有什么问题吗？”
　　“那种条件的地方现在有些不好找啊。”沈蔺言长叹一声。
　　沈蔺言确实没说错，在江明，这种地方并不好找，江明市作为全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就连白凉止好不容易找到的那家民宿所在的那块街区已经被规划到市区建设中，今年年末也要被拆掉了。
　　不过她一开始也没打算让沈蔺言帮她，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没事，我可以自己去找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她摆摆手，就要离开。
　　“等一下！”沈蔺言急切地拉住她的手，白凉止动作一僵，她奇怪地看向沈蔺言。
　　“抱歉。”沈蔺言松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其实我想要给你提供住宿，是因为我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白凉止感到疑惑：“什么忙？”
　　“结婚。“沈蔺言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白凉止觉得有些魔幻，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重复了一遍沈蔺言的话：“结婚？“
　　“是的。“
　　“我需要你和我结婚，三次。“
　　白凉止不动神色地后退，拉开了和沈蔺言之间的距离：“沈先生，没搞错的话，我们是第一次结婚，不对，见面的吧，你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不合常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知道我性格如何吗？”她被吓得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知道。”沈蔺言一脸认真。
　　“你知道啥呀，你知道？”白凉止很慌张地反驳，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你不会是觉得昨天晚上太丢人了，所以假借结婚的名义，把我拐到什么偏远地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吧。”她双手护在身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我这个人嘴很严的，不会到处乱说的。”
　　沈蔺言的眼里渐渐浮现笑意：“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适合做演员了，你脑子里全是戏呀。“
　　“你不也是演员吗？”白凉止回怼道：“难不成你霸道总裁的戏看多了，也想来个先婚后爱？”
　　沈蔺言笑着，眼里却有抹不开的忧伤：“是啊。“他的声音太小，白凉止没有听清，所以她凑近了点，侧过了脸，一脸好奇。
　　沈蔺言笑着，拿下挂在自己脖颈间的玉佩，展露在了白凉止的眼前，白凉止抬起头，他们两人的目光在残缺的玉佩中交汇。
　　那枚圆环的玉佩残缺了半快，因此在圆环的正中央又钻了一个小孔，一条红线缠绕着经过它，又顺从地拥抱它。
　　“这是什么？“
　　“聘礼。“
　　“啊？“
　　“准确来说，这个玉佩，是聘礼，也是嫁妆，等到它是嫁妆的那一天，我们就结婚吧。“
　　沈蔺言将玉佩放到白凉止的掌心，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很久之后，有记者问白凉止，作为一个演员，她最喜欢一个人脸上的哪个部位，她总会想起这双眼睛，它总是那般明亮的注视着她，赤诚又鲜活，它似乎永远不会悲伤，又似乎总是装满了愁绪，它并非总是微笑，却毅然决然地踏过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漂泊过陈年未晴的雨巷，流浪在不曾繁华的旧月，依旧温柔地描绘她的面庞，笑意粲然，仿佛此刻已经填补了他所有的苦难。
　　是的，一段所有人都知道的，属于他的苦难，他的挣扎和他的等待。
　　以及一段没有人知道的，属于她的苦难，她的挣扎和她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