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浮沉》诸葛初阳

4、第4章 太子殿下

　　漫天黑雾如同层层黑云压境，滚滚翻涌而来。

　　群臣死伤满地，凡人百姓四散奔逃，匍匐往前，风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以国君灵力化成的虞渊守护结界正在天际崩塌，灵力如同砖块纷纷坠落。

　　天之东北破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黑色浓雾不断涌入。黑雾似有意识般，迅速朝着有生息的人群窜去，黑雾缠绕之人，瞬间面色苍白，倒地而亡。

　　邪恶恐怖的气息笼罩着虞渊所有生灵。

　　祁连城、四国使者、大祭司排列阵法，六人相对环坐于祭台之上。
　　六股灵力汇聚于头顶，化为一张金色守护大网。大网腾空升起，网住黑雾，也被扑面而来的黑雾压制得无法动弹。

　　两相较量，几人牙关咬紧，颈间青筋突起，汗珠淋漓，衣衫尽湿。

　　眼见就要支撑不住了。祁连城大喝一句：“为了虞渊苍生，诸位，撑住。”

　　见他变化结印，左手催动右掌，金网边缘迅速朝四周绵延扑来，黑雾被困网内，团团翻滚，四觅突破。

　　祁连城一口鲜血喷出，眼底乌青似气血枯竭之色在三万余岁的少年脸上蔓延。

　　司灵神君见状惊呼：“不好，是魔族”，随即飞身而去。

　　司灵神君定身漂浮于六人之上，他伸出右臂，纤长五指奋力撑开，手指微微转动，游丝灵光从四方汇聚于掌心，化形为珍珠般大小的红色灵珠。

　　司灵神君将灵珠奋力抛起，他手指相扣，指间迅速结印，双手无名指与中指并起，指向天际不见底的黑洞。

　　一声如同震雷的“去”，灵珠旋转增大，片刻间幻化成红色巨球。红色巨球穿透金色巨网，堵住天际的黑洞。

　　在黑雾的猛烈冲击下，红色巨球丝丝颤动，不断闪现红色闪电。

　　祁连城见状，变换结印指向红球，其余几人纷纷调转方向，化掌推动，协力稳住红球。

　　司灵神君后撤一步，双掌蓄力往前撑开，巨大的灵力在指尖闪闪发光。

　　祁落落四下查看，祭台之上的众人却再无抵抗之力。黑雾漫天，她难以寻觅婆婆的身影，难道婆婆去向天宫寻求救援了吗？

　　灵力未开，此刻她无法迎战，再多懊恼也于事无补。只得奔走人群之间，搜寻救治。

　　司灵神君嘴中渗出鲜血。

　　如此大的消耗他难以承受，只是现下并无他法，为了虞渊千千万万人，他只得全力撑住以待天宫救援。

　　袭击之人算准了时辰，若不是在无尘之境，只怕自己此刻已遭毒手。敢在众人合聚时动手，无非是觉得众人奈何不了他，更是想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如今世间有如此力量和野心的魔族，怕只有幽冥之国的玄中。

　　还来不及思考玄中到底有何目的。
　　只见无数裂痕在红球上蔓延开来，伴随着响彻天际的玻璃破碎之声，红球顷刻分崩离析。

　　祁连城几人被巨大推力震开数十米，翻身倒地，昏死过去。司灵神君口喷鲜血，重重坠地。

　　司灵神君尚有一息，他费力支起上半身，胸骨断裂的疼痛席卷全身。几人奋力结成的守护在眼前崩塌，如火星般四向散落，被涌入的黑雾瞬间淹没。

　　恐怕今日要命丧于此了，却还有新酿的好酒没有喝。司灵神君浅浅一笑，掌心缓缓汇聚游丝灵力，击散窜出的黑雾。

　　司灵神君倒在祭鼎前侧，祁落落放下手中止血的碎布，飞奔而来。她跪地支起司灵神君，豆大泪珠落地，泣声问他伤在哪里。

　　司灵神君听不清少女的声音，却见大团黑雾翻滚而来。

　　他在掌心汇聚最后一丝灵力，化出金色蚕蛹结界，将身侧的少女护住结界之中。

　　黑雾翻涌而上，眼见就要将二人团团围住。

　　突然，一个黛蓝银丝衣袍的长发少年凭空化身，半束青丝随风飘起，黛蓝长袍寸寸展开，猎猎作响。

　　他背向众人，站在司灵神君身前，挡开汹涌的黑色。左手结印，空中显现一方六边金色守护灵盾，看着黑色雾团被金色灵盾逐渐吞噬，祁落落知道虞渊有救了。

　　司灵神君奋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来人，却口吐鲜血，重重倒下去。

　　少年转过侧脸，眼眸坚定，浑厚之声穿透黑暗：“司灵，接下来的交给我。”

　　司灵神君在晕倒前的最后一刻，嘴角微动，“太子殿下。”

　　眼前的少年旋转五指，凭空握住一把闪光的长剑，剑身透如琉璃、剑锋银光闪耀、黑玄木剑柄龙纹相绕。

　　祁落落在神器谱上看到过这把剑，上古神剑，沧零剑。

　　三万年前，昆吾之国的天帝孙子应鹤鸣在千岁成人礼上开启了无上灵力。被封印在无序之谷二十万年的沧零剑，突然受到灵力召唤，剑身竟自冲破剑鞘的封印，飞入少年手中。

　　沧零剑只认帝王为主。

　　天宫震动，天帝俊亲临凡间，向三十六天宣布应鹤鸣为下一任天帝。

　　眼前这位手握沧零剑的就是，太子应鹤鸣。

　　祁落落深知，太子是三界的灵力强者，战无不胜。

　　太子左手结印，右手持剑，飞身而上，金色灵盾瞬间变大数倍。释放结印，剑指东北天际，灵盾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黑洞。

　　撞击之声震耳欲聋，灵盾在撞上守护结界的瞬间，便与守护结界相互融合。

　　片刻之间，黑漆阴暗的黑洞便被金色光芒覆盖。天地之间游窜的黑团在金光的照射下，如同雾气般逐渐消散。

　　方才被缠绕得奄奄一息的凡人们得以解脱，大口喘着粗气。

　　黑雾散去，眼前尸身遍地，祁落落环顾四周，一抹熟悉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鲜红血液如同流水在光洁的白底地面上汩汩蔓延。

　　“婆婆”，祁落落飞奔过去。

　　玄金冠服上无数裂纹，每道裂纹都是一个往外渗血的伤口。婆婆面容苍白，双眼紧闭，早已没了呼吸。

　　满是褶皱的脸上爬满恐怖的黑丝裂痕，伤痕如同肆意生长的树根蔓延全身。

　　祁落落撕心裂肺地哭喊，血泊之中的人没有半点反应，她不敢动婆婆，全身撕裂的伤口，让她手足无措。

　　太子鹤鸣飞身落在祁落落身旁，看着婆婆的死状，心里的猜想已验证了七八分。

　　浑身纹络状伤口，肉身连同五脏六腑已被强大的灵力震碎。三十万年前，还是上神的玄中用神器玄鼓锤杀害了昆仑之神陆吾，陆吾便是这种死状，伤者血枯而亡却无法救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涕泪纵横的少女强迫自己冷静。她拖着吉服，踉踉跄跄地奔向太子，只是没走两步便摔倒在地。
　　她匍匐向前，沾满血液的双手，像抓着救命稻草般拉住太子的衣角，抽泣着说不出一句来。

　　太子鹤鸣俯身蹲下，俊俏的脸庞冷若冰霜，他漆黑的瞳仁微微转动一下，说出一句最人绝望的话。

　　“我救不了她…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顷刻间，仿佛身旁的奔逃哭喊声都瞬间停止。祁落落浑身瘫软，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他可是三界灵力的强者啊，连他都毫无办法。

　　她转头看向婆婆，眼角的泪珠瞬间滴落，汩汩流动的血液浸湿吉服，拖尾红莲朵朵绽放，美艳而绝望。

　　看着血泊之中的至亲，祁落落口中喃喃复述着：“魂飞魄散…”

　　这世间最爱她的人最终还是离她而去。

　　那一刻，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地昏死过去。

　　太子伸出手掌，托住祁落落的脸颊。向来从容的脸上显出怜悯的神情。

　　偌大的虞渊，倾覆不过片刻之间。

　　想起今日在天宫朝见时的天地异动，应鹤鸣知道玄中是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