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渣里找糖吃》木兰画

3、第 3 章

　　傍晚的云彩五彩缤纷，夕阳的余光将路上并排走的三人影子拉得很长。
　　周海龙抱着一锅排骨汤说：“今天这排骨汤熬得真不赖啊，可惜吃饭的人少！”
　　覃环带点抱怨的意思道：“我都说了老周搬迁，不少人去喝喜酒让你今天少熬点，就是不听劝！”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周语说：“周言不是爱喝汤吗？今天算便宜周言了！”
　　覃环怨气的目标转移：“你弟弟喝汤能喝一锅?”
　　周语也只是好心劝大家心态放好，但也不想将火力引到自己身上，小跑在前面上楼梯远离火源，掏钥匙开门时朝着周言卧室：“弟弟，你的万人迷姐姐干完活回来了！”
　　“怎么不说话啊？”换好拖鞋朝着周言卧室走去：“还生姐姐气呢？”
　　周语扫视了一圈卧室没人，心想坏了，转身跑自己卧室检查一遍，好在没什么不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以前两姐弟吵架，周言遭到爸妈混合双打后，会把她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来出气，不在家那估计是去外面撒野了。
　　“爸！妈！”周语向门口换鞋的父母告状：“周言又跑出去鬼混了！”
　　“我没有！”周言从楼下台阶蹦下来，有点得意说：“我是在楼上402的新领居家里！”
　　周言正要进门时，覃环拽着他胳膊、扯一下衣服嫌弃说：“怎么浑身脏兮兮的”顺道拍掉他头上的蜘蛛网。
　　“帮楼上哥哥打扫卫生！”周言站直身子，理直气壮对家里人宣布：“妈，我今晚要吃泡面”
　　上一秒还想夸儿子懂事，下一秒慈母变恶毒后妈，覃环一巴掌打在周言后背上：“说了多少遍吃泡面会长不高，脑子到底记什么用的?”
　　周言鞋都没换好，往前踉跄两步险些摔个狗吃屎，摸着后背委屈说：“你们骗人，楼上那哥哥吃泡面长到一米八四！”
　　周海龙皱着眉头问：“那哥哥和你这么说的?”
　　“不是，我自己侦查出来的！”周言在沙发上坐下，有理有据的说：“他们家好多箱泡面，打扫完卫生时那位阿姨说去做晚饭，其实也就是打开热水壶烧开水，估计是要泡面呢！”
　　周语也去沙发，在他旁边坐下问：“你都帮忙打到卫生呢，咋没留你一起吃泡面啊！”
　　“我想吃啊！”周言脸上有点可惜说：“他们家就两个碗，我就识相走了！”
　　周海龙和覃环对视一秒，默契点一下头。这个新领居估计是单亲家庭，一个女人拉扯大儿子不容易。
　　周海龙去冰箱扫视一圈，葡萄来一串、西瓜拿一个、牛奶来两瓶，全都打包进一个袋子里面，“儿子，过来拿点水果和排骨汤上去送给哥哥！”
　　“好嘞！”周言还蛮喜欢跟楼上哥哥打交道的，不好的点在于很多时候对方爱搭不理的。
　　墨承正在洗两人的泡面碗，门外传来踢门的声音，墨承瞬间警觉起来，以为是那些要债的人上门。
　　容晴在卧室里面睡觉。墨承将水果dao藏在身后，轻轻打开一条门缝，警觉的看出去。
　　“沉默哥哥”周言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说：“是周言，我楼下的！”
　　门被推开，墨承看着周言抱着一口电饭锅、手臂上挂着个透明袋子，能看见里面是水果和牛奶
　　“沉默哥哥！”周言毫不客气要进门，“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不要！”墨承长臂抵在门上拦人，语气很是冰凉：“拿回去！”
　　一番好意遭到拒绝，周言眼里有点失落，语气都变得委屈：“是我爸让我给你的！”
　　墨承此时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伤了这个热心小孩的心，深呼吸一口说：“真的不用，拿回去吧！”
　　“哦！”周言也不敢硬塞，夹紧人字拖转身走，在墨承关门之际时，有点不好意思说：“沉默哥哥，你能送我一包泡面吗？”
　　周言下楼，将东西原封不动放回桌子上，腋窝处还夹着一箱红烧牛肉面。
　　“你这孩子！”周海龙抱怨说：“没送出去也就算了，还多拿别人的东西！”
　　周言很害怕周海龙叫他退回去，立马撕开箱子上的透明胶，整箱泡面放到架子上才答：“沉默哥哥说不要我们的东西！”
　　覃环在端着菜从厨房走到餐桌说上，跟周言说：“去洗手吃饭！”
　　周语此时凑个头到覃环肩膀上问：“妈，楼上领居为啥不要，是不是觉得我们在施舍他们?”
　　覃环抖一下肩膀，翻个白眼说：“洗手去，说了几遍别嚼大人舌根”
　　周语揉了揉下巴，想捣个蛋，用蜡笔小新的语气重复一遍覃环说的话。
　　“老公！”覃环摘下围裙坐下，叹口气说：“看来咱以后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怕会伤到孩子的自尊！”
　　“是啊！我刚刚欠考虑了！”周海龙打开那锅排骨汤说：“咱今晚每人多喝两碗，可别浪费我这汤！”
　　周语站在门口等周言，看着周言挤洗手液、反复揉搓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本以为冲干净就完事，周言又挤一次洗手液搓。
　　周语逐渐失去耐心，走过去用身子撞开周言：“屁事真多，平时怎么不见你那么爱干净?”
　　“姐！”周言举着一手泡沫说：“我今天打扫卫生时帮洗那个油污，现在手都是黏糊糊的！”
　　周语瞥他一眼：“不是带手套了吗？”
　　“前面带了”周言解释：“后来那个阿姨手套破了，她家里没有多余的，所以我就把手套借给她！”
　　周语皱眉，那阿姨怎么理所应当接受别人的帮助?今天一家人搁着下活帮她搬家，来回好几趟呢，结果就一句敷衍的谢谢，也不请人坐会或者客套说喝水之类的，瞬间对那个阿姨没什么好感。
　　周语抬手，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罐子说：“拿我的卸妆水或许有用！”
　　覃环在客厅上扯着嗓子喊：“你俩还不出来，是有等着我给你们发请柬才出来吗?”
　　两人同时应：“来了来了”
　　亲妈又化身后妈，周语先跑一步，周言随意搓手也立马跟着出去。
　　饭桌上，周言连灌两碗排骨汤，擦了擦嘴角夸道：“真好喝！”
　　覃环看着儿子能吃能喝很是开心、但是想到周言学习上一窍不通就头疼，尤其想到楼上领居家的儿子又高又帅又学霸，老母亲叹息说：“儿子，你不会真考不上高中吧？”
　　周言谈学色变，瞬间觉得排骨汤食之无味，拿着筷子夹块鸡肉时又被打掉，噘着嘴委屈问：“妈，干嘛呀？”
　　“学习不行，礼貌也没有是吗？”覃环瞪着周言：“我跟你说话呢！”
　　“想上高中的话！”周言停顿几秒，放下筷子，指着旁边的香火台说：“咱考前拜一拜爷爷奶奶，运气好的话能多猜对几道选择题！”
　　儿子是没救了，覃环转头看女儿。周语很识相主动交代道：“我高三了，成绩就那样，你别指望我能超常发挥，我就上个大专咯！”
　　周海龙一向是觉得孩子开心最重要，至于两儿子女儿的学习问题呢，佛系的不能再佛系，安慰覃环说：“老婆，你也别难过啊，哪能个个都是清华北大，这马路总要有人扫、垃圾也总要有人捡呀！”
　　覃环彻底没胃口了，饭都不吃去阳台晾衣服，拿着衣架说：“你俩没学上，以后去大街上捡垃圾别说我是你们的妈，毕竟方圆十里内，我炒的一手好菜还是很出名的！”
　　真怕下一秒覃环手上的衣架会抡到自己身上，周语和周言识时务者为俊杰，结伴去外面遛弯！
　　其实也就一起出到巷子口，两姐弟开始了
　　周言：“几点回来集合?”
　　周语：“九点?”
　　周言：“行！”
　　周语：“你是去上网对吧？”
　　周言：“你是去跟男同学见面吧？”
　　两人不怀好意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你帮我保密、我帮你保密，九点前一定要在巷子口集合！”
　　两个手掌相碰，发出啪一声，达成共识后分道扬镳，各做各的事情！
　　巷子不远旁有个居民楼改装的黑网吧，专门做附近中学生的生意，周言经常和死党蒙汉翘课都是来这里潇洒。唯一不好的点在于不通风、满屋子烟味弥漫、脚气熏天。
　　周言开个机子，上楼就看到蒙汉坐在排头、带着耳机打得热火朝天。
　　“好你个蒙汉药！”周言将耳机拿下，揪着对方耳朵问：“你开游戏不等我！”
　　就分神那么一下，蒙汉让别人按在地上揍个半死，等待复活的间隙，蒙汉扯掉耳朵上的那只手：“你自己说要去店里帮忙的！”
　　周言不管，就是要赖对方，“我们家几点打烊你不知道？我打烊就可以出来了啊！”
　　“拉到吧！”蒙汉说：“上次有客人喝酒，结果你们延迟打烊，我为了等你巅峰赛都没得打！”
　　周言一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蒙汉说：“你是不是该买个手机了，方便我们联系！”
　　周言在旁边的机位坐下，对哦，周语都有手机他没有。存钱买?这要存到高中毕业才买得起，改天覃环心情好去跟她好好商量一下。
　　今天不知道是手气背还是猪队友不行，周言连跪好几局。看着掉下去的段位，周言耳机一砸说：“我不玩了！”
　　蒙汉连送好几个人头，听到砸耳机时一动不动，斜眼观察着周言、生怕那把火烧到自己这边。
　　周言一看时间，才八点呢，时间还早！正想着做点啥消磨一下时间。百无聊赖东张西望，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那张脸上的表情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沉默哥哥！”
　　周言站起来跟蒙汉说：“你自己玩、或者自己回家，我要去找哥哥一起回家”
　　说完就屁颠屁颠跟在墨承后面，蒙汉在后面惊讶眼睛都瞪圆了：“周言他妈啥时候给他生了个哥哥?”
　　“呼……”蒙汉脑子里出现一个不好的想法：“难不成他家离异了?”
　　“沉默哥哥！”周言跟在旁边走，抬头仰望墨承问：“你也来打游戏吗？”
　　墨承没理他，周言开始吹牛：“要不要我带你，我刚刚连……连胜六局呢！”
　　真怕说连跪对方不带他玩！
　　墨承拉开凳子坐下说：“我来查资料的！”
　　“查什么资料啊！我可以看看吗？”没等墨承允许，周言就拉着旁边的凳子过来坐下。
　　周言天真的以为墨承应该会看看电影、再不济新闻联播也可以接受，结果屏幕上显示出高中物理课程解析！
　　最不喜欢的就是物理，而且还是高中物理，那岂不是跟听天书一样吗？
　　“看不懂就打游戏去！”
　　沉默许久的墨承终于开口，周言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距离九点还早呢！再多座会吧，而且这个哥哥身上香香的，在他旁边空气会好点！
　　周言说：“我陪你看一会儿我就走”
　　墨承刚想说不用你陪，一偏头时，周言撑着下巴，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屏幕十分的认真的模样。
　　算了，由他吧！
　　墨承看着课程内容、脑子思路跟着视频里面的老师走，正想在拿出草稿本时，肩头那块一沉、脖子也被扫荡得十分酥痒。
　　“要看就坐好！”墨承淡淡的说。
　　肩膀上的人没有动静，墨承头往前倾一点，垂眸看过去。脸色白皙、眼皮上的紫色血管清晰可见。好家伙，居然看睡着了！
　　怪不得傍晚时，听到他妈妈在阳台上说，以后他们要去大街上扫垃圾。原来是一听课就犯困。墨承将音量调小，草稿纸也不拿了，就在心里验算。
　　周言睡觉也不安分，挨着肩膀动来动去，眼看嗖一下就从墨承肩膀上滑落，在他砸到桌子前一秒，墨承用手接住那颗小西瓜。
　　那么大动静，本以为周言会醒，墨承低头看。好家伙，那上下眼皮就跟用502胶水粘在一起似的，贴合得头发丝都进不去！
　　这课程是看不下去了。墨承将周言扶正，捏他都脸叫他：“醒醒，我回去了！”
　　没反应，墨承继续捏着，一下、两下、三下，还是没动静。睡得真沉啊！也是，刚刚摔了一次也还没醒，不过人总会有些特定的条件反应。
　　墨承靠近周言耳朵，一字一句清晰说：“你妈来抓你上网了！”
　　“嗖”的一下，周言从凳子上窜起来站得笔挺，惊恐万分的东张西望。墨承低着头笑两下，站起来拿书包说：“我先回去了！”
　　“哦！”周言揉一揉眼睛诉说：“刚刚做噩梦，听到我妈来了！”
　　墨承假装没听见，看背影时一点反应都没有，实际上故意走在前面低着头笑。
　　周语一向不会迟到，提前十分钟等在巷子口喂蚊子。时间一到，周语跟个望弟石似的，万分期待着亲爱的弟弟出现在巷子口。
　　五分钟过去、进来一个步履蹒跚的大爷。十分钟过去，进来一辆电动车。十五分钟过来，隔壁家张阿姨广场舞收摊回来。
　　周语已经完全失去耐心，脑海里将周言碎尸万段几千遍。蹲在巷子口那里骂骂咧咧的，捡着地上的小石子狠狠砸向地面出气，幻想砸的是周言。
　　周言视力不错，远远就看到周语蹲在巷子口的路灯下。好歹也是亲姐弟，周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姐姐气场不对，追上墨承问：“哥哥，几点了啊？”
　　墨承看了眼手机，“九点半！”
　　“嘶……”周言瞬间觉得自己死期将近，抓着墨承手臂问：“哥哥，要是有母老虎揍我的话，你会帮我吗？”
　　墨承懂他的意思：“真老虎的话我考虑一下，你姐就算了！”
　　唯一的靠山指望不上，周言瞬间脊背发凉，停在原地不敢走。
　　周语也不瞎，远远就看见自己那个倒霉弟弟，站起来插着腰骂：“周二傻，你居然还敢给我磨磨蹭蹭的是吧！”
　　“来了来了！”周言拔腿就跑，站在姐姐面前来几个甜蜜炮：“全世界最好最温柔最美丽的姐姐，您久等了！我实在很抱歉！”
　　周语皮笑肉不笑，先审问一下：“为什么迟到半小时！”
　　周言撒谎经常被识破，老实交代道：“在那边睡着了！”
　　周语的耐心持续了一秒，勾着周言脖子打他的脑袋：“我特么在这里喂蚊子，你他妈的在睡美容觉是吧！”
　　下手毫不留情，墨承站在两米外都能听到西瓜、啊不，那个头被拍得嘎嘣响。
　　两人掐架持续三分钟，周语心里舒坦了、周言顶着一头炸毛跟姐姐回家。上一秒还自相残杀，现在两人又和睦相处，相互关心刚刚都在干了什么。
　　这种行为让独生子墨承十分不理解，也庆幸自己没有兄弟姐妹。
　　回到楼下时，覃环和周海龙也正提着手电筒下来找人。周海龙看到人就转身上楼，覃环就没那么好说话，劈头盖脸一顿骂：“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九点前一定要到家吗？”
　　周言说谎不擅长，周语挡在前面说：“我俩看大爷大妈跳广场舞，一不小心忘记时间了”
　　覃环再看周言一个爆炸头，“你俩是不是又打架了？”
　　“啊……”周语说：“明明刚吃完饭，弟弟还非要吃夜宵，我就揍了他一顿！”
　　覃环没在说什么，拿着电筒转身上楼：“回去洗澡睡觉！”
　　“呼……”两人松一口气，周语心细，回头跟墨承说：“你别说出去啊！”
　　“嗯！”墨承应完就上楼
　　周语问：“你怎么碰到他的?”
　　“沉默哥哥吗？”周言说：“上网看见的！”
　　周语有点不太相信：“全校第一也打游戏?”
　　周言：“没，他去看网课的！”
　　“哦！”周语纠正：“人家叫墨承，你个大傻瓜！”
　　“墨承……沉默”还是沉默念起来顺口点，而且对方不爱说话，叫他沉默哥哥也没错，周言对着周语背影说：“我就要叫沉默，而且我这么叫他也应我！”
　　周语：“随你啊，不被楼上领居揍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