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6、大结局2 ...
-
随着歌声，她看见了满天烛台之中的长赢，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衫，长发高高束起，光影之中，他的身影模糊，却引人遐想。
在长赢身侧，谢观止的身影明明暗暗，不知何时，他嘴里哼唱的曲调已经停了。
“呀，岚岚来了。”他抬起头朝余斯岚的方向笑了笑。
长赢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余斯岚的方向望去，他眼中一片死寂，在万千烛台之中，他笑得凄然。
余斯岚站在不远处，很平静：“你的名字，唤作张昱知。”
长赢的瞳孔骤然放大，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余斯岚，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此刻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追寻了无数年关于自己是谁的真相，此刻，却被余斯岚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余斯岚的头顶有一盏烛台，将她的脸照得神色不明，她语气平缓：“你逃不了，我在这里布下了结界。”
她低头，拿出一片竹简，那是她在零界拿走的刻有长赢灵魂印记的竹简：“你也可以利用离魂之术转移主魂，但是我依旧能够找到你。”
“我说了我会杀你，那无论你逃到何处都躲不掉。”
长赢还沉浸在余斯岚说出他身份的震惊中，许久，他才缓过神，苦笑一声：“圣女殿下，不愧是圣女殿下。”
余斯岚轻笑了一声：“若是你一开始没有将主意打在因果线上，你能够活得更久。”
长赢沉默以对，余斯岚说的是对的，他明白，可是，一步既已踏出，那他便再无回头路。
他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接受了自己即将赴死的命运：“殿下，可否让我看看，我是谁？”
余斯岚点头，袖袍一转，云雾将长赢笼罩，长赢陷入了回忆之中。
见长赢没了动静，她才看向谢观止：“我去了零界，见了他。”
谢观止沉默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问余斯岚：“那岚岚，你觉得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余斯岚无语，没接这句话：“你一直要我杀你，是想替我承担因果反噬对吧？”
谢观止笑着摇摇头，朝她眨了眨眼：“不告诉你。”
余斯岚翻了个白眼，在长赢身边，挨着谢观止坐下，她抬眼望着漂浮在空中的烛台：“我要下山，不守在云峰了。”
“然后呢？”谢观止好奇。
“然后，然后就去制定一个新的规则，改变这个世界，就像你在西南那样做。”她仰头望着烛台，“成为人人喊打的魔鬼，让那些凡人可以读书写字，不再成为修士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
“我会成为他们的神，他们会膜拜我，崇拜我，而他们，会厌恶我，憎恨我。”她语气平淡，像是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要改变整个修真界的观念，让他们修行从问心开始，从人开始。”
“啊，那真是很大的一场改革啊。”谢观止感慨，“可是，只是一个西南，岚岚，我就为此付出了所有，你觉得你可以做到吗？”
“我比你强。”余斯岚微笑，她转头看着他，笑得得意，“你是因果线器灵，注定修为超不过他，可是我不一样，我是修士，我爹自小便告诉我，我是世间千年难遇的天才。”
“我的剑比任何人都锋利，我的术法比所有人都快，我的结界比其他人都坚固，我的实力，立于这修真界的顶端。”
“没有人能够杀死我，除了我自己。”
谢观止沉默，他思考了许久继续说道：“问道宗呢？你应该清楚，他们或许不会跟随你。”
“我从未考虑过问道宗，他们若是愿意跟随，我便护着，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余斯岚淡然。
“若他们挡在你面前呢？”谢观止犀利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余斯岚沉默，她语气带着惆怅：“那就只有，杀了他们。”
“我死了太久了，岚岚，那些人或许已经变了。”谢观止叹息一声，“栖源呢？他一直心悦与你。”
“他是个好掌门。”余斯岚温和，“可他并不认可我，他只是觉得，我是师妹，他是你的弟子，所以，他要这么做。”
她垂眸：“他愿意这么做便好，我无所谓他的心。”
“你变了。”谢观止沉默片刻后，笑着说道。
余斯岚轻笑：“不，我只是想要成为你。”
“这条路会很孤独。”谢观止望着她语气有几分惆怅。
“我不孤独，我相信，在日后会有我的同行者，那才是我的意义。”余斯岚起身，她看向了长赢的方向，长赢已经看完了他所不知道的，属于他的一生。
云雾散去，长赢脚步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面如死灰，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究竟是谁，可此刻，他居然没有半分欣喜，他只觉得。
啊，原来那就是他啊，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了些奇遇，然后剩下的便是死亡，爱而不得，死不得归，一个无能又窝囊的人生。
比起张昱知，现在作为长赢的他反而更加鲜活，他所熟知的，都是作为长赢以来，他的追寻，他的希望，他的算计。
看着属于自己的人生，他反而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场戏，他像是隔了一层纱，看不清也不明白，甚至他有些想笑，他这一生，竟只是像个笑话。
他长叹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余斯岚：“殿下，这真的就是我？”
余斯岚平静：“灵魂印记，应当不会出错。”
“此刻，我竟想，我为何不是叶知桓？”他笑容苦涩，垂下脑袋，在他手边是一盏熄灭的烛台，他伸出手将手指按入了蜡油之中，举起手，蜡油顺着他的手指滑落。
余斯岚抬手，长剑落入手中，她眼中没有多少情绪：“这是你的问题，既然知道了属于你的答案，你便可以去死了。”
长赢抬头，实力的差距让他无处可逃，他眨了眨眼睛，手有几分颤抖：“到了此刻，我居然也害怕了，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可我现在，依旧很怕。”
谢观止在一边笑：“怕死并不可耻，我也怕。”
余斯岚顿了顿，然后说了一句：“恐惧是人的本能。”
长赢却猛然抬头看向她：“那爱呢？”
余斯岚沉默，这不是她能回答的问题，长赢却望着她露出了笑容，于此同时，谢观止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哈哈哈……”长赢开始笑起来，笑声从小变大，逐渐变得癫狂，“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可是圣女！”他眼角笑出了泪，却满是悲凉，“堂堂圣女，却不懂爱。”
笑着笑着，他的笑声陡然消失，他转头看向谢观止：“我答应你。”
余斯岚愣住，她反应极快，长剑落地的瞬间，手诀形成的术法已经成型，就在她施术的瞬间，谢观止那虚幻的身影被长赢吸了过去。
“谢观止！”余斯岚忍不住开口，可是下一刻，她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鲜血从嘴角溢出，她目光坚定，施术的手却在颤抖 。
长赢闭上双眼，谢观止的身躯渐渐融于他的躯体，余斯岚一口鲜血喷出，她和谢观止之间的契约在松动，和因果线的主仆之契也在动摇。
余斯岚咬牙，她感受到自己身上属于谢观止的那股气息在逐渐消失，甚至她身上那极其严重的天道反噬都在动摇。
“叮~”悠长的铃声在空间内响起。
在余斯岚的面前，金玲渐渐浮现出虚影，金玲响了一声之后便开始了更加剧烈的晃动。
“叮叮叮叮……”连续不绝的铃声此起彼伏，响彻在整个空间。
余斯岚的手维持不了术法，鲜血从她脚下流出，越流越多，渐渐以她为中心汇聚成了一个阵法。
阵法中，余斯岚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她单膝跪地看着谢观止的方向，谢观止的虚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她咬牙：“谢观止，你休想！”
谢观止没有回答她，也无法回答她，在她面前留下的，只剩下了长赢，他紧闭双眼，身上的气息玄之又玄，似死非死。
余斯岚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消失，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了，这种濒死的感觉。
“岚岚，放心，你会没事的。”
昏迷前，她听到了谢观止极其温柔的声音。
她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在她倒地之后，那血液构成的阵法光芒大盛，然后一点点浸入地面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长赢的身体上方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之中伸出了许多虚幻的触手。
触手从阵法中探出，伸向了长赢，它们缠绕着长赢的身体，渐渐将长赢包裹了起来，长赢飘向了空中，他的身体开始变化。
他开始长高，他的眉眼开始变化，渐渐精致起来，原本叶知桓的身体已经算得上貌美，随着这改变，他的样貌仿佛接近神邸，精致却又高不可攀。
他缓缓睁开了眼，眼中无喜无悲，他的眼神看向了躺着地上的余斯岚：“以……”
他刚刚开口，却不知为何如同卡顿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漂浮在空中许久，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是许久，他再次睁开了双眼，只是这次，他的眼中有了神采，他先是伸出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从空中落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确认了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他走到了余斯岚的身边，放轻了声音唤她：“岚岚，该醒了。”
余斯岚骤然睁开双眼，可是映入眼帘的人让她愣住，眼前，带着谢观止气息的男人正看着她，笑脸盈盈的，熟悉的笑，她知道，这是谢观止，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不再是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躯体。
谢观止朝她伸出了手：“圣女殿下，弟子叶知桓见过殿下。”
余斯岚不知作何反应，谢观止却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笑得温柔：“现在，你有了同行者，我的圣女殿下。”
